地下室的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與壓縮餅干混雜的氣息。蘇晚盯著陸沉的側臉,雨水順著他的下頜線滴落,在地面暈開深色的水痕。墻上的老式掛鐘指向七點十七分,而窗外的天色卻暗沉如子夜。
“為什么是我?”蘇晚的聲音在空曠的地下室里回蕩。她注意到墻角的武器架上,除了常見的獵槍,還擺放著幾支通體銀白、造型科幻的長槍,槍管處隱約泛著幽藍的光。
陸沉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從貨架上取下兩罐純凈水,拋給她一罐。金屬罐撞在掌心的涼意讓蘇晚清醒了些,她擰開瓶蓋,卻在即將入口時停住——記憶突然閃回便利店后廚那罐震動的罐頭,以及電梯里消失的信號。
“三天前,”陸沉倚著貨架,金屬碰撞發出輕響,“我的監測系統捕捉到全市基站同時出現異常數據流。”他抽出插在腰間的平板電腦,屏幕亮起的瞬間,蘇晚看到密密麻麻的紅點在城市地圖上瘋狂閃爍,“這些不是普通的網絡波動,它們攜帶的代碼......”他頓了頓,喉結滾動,“像是某種生物電波?!?
蘇晚的手指攥緊了易拉罐。三天前,正是她連續加班到凌晨的日子。那時她的電腦曾突然藍屏,重啟后所有數據都變成了詭異的亂碼,而現在回想,那些亂碼的排列方式,竟與陸沉平板上的代碼有幾分相似。
“你在政府機構工作?”蘇晚試探著問。地下室的白熾燈突然滋滋作響,在墻上投下兩人扭曲的影子。
陸沉扯了扯嘴角,露出個諷刺的笑:“曾經是。”他將平板翻轉,調出一張照片——穿著軍裝的男人站在實驗室里,身后的全息投影顯示著類似病毒結構的模型,“我是‘天穹計劃’的首席研究員,負責研究未知能量與人類基因的融合?!?
照片里的男人眼神銳利,與眼前的陸沉判若兩人。蘇晚注意到他無名指上淡淡的戒痕,還沒來得及開口,頭頂突然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兩人同時抬頭,天花板的灰塵簌簌落下。
“它們來了。”陸沉迅速關掉平板,從武器架上抄起兩支銀槍,“拿著。”他將其中一支塞進蘇晚手里,槍身意外地輕,握把處的紋路貼合掌心,“扣動扳機后,按下側面的藍色按鈕,能連發三枚脈沖彈?!?
蘇晚還沒來得及反應,地下室的鐵門便傳來利爪抓撓的聲響。陸沉猛地拽著她躲到貨架后,溫熱的呼吸掃過她耳畔:“別出聲,這些怪物的聽覺比視覺更敏銳?!?
抓撓聲越來越密集,混著令人牙酸的嘶吼。蘇晚屏住呼吸,透過貨架縫隙,她看見門縫里滲進青灰色的黏液,順著地面蜿蜒成詭異的圖騰。陸沉的手臂緊貼著她的后背,肌肉緊繃如弓弦。
“它們怎么找到這里的?”蘇晚壓低聲音,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氣味?!标懗恋幕卮鹱屗郎喩戆l冷,“人類的恐懼會散發特殊的信息素,對這些東西來說,就像黑夜中的燈塔?!彼氖种竿蝗皇站o,蘇晚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門縫下的黏液開始劇烈沸騰,化作無數細小的觸手,正沿著貨架縫隙朝他們逼近。
千鈞一發之際,陸沉猛地扣動扳機。銀槍發出低沉的嗡鳴,藍色的脈沖彈穿透貨架,在空中劃出一道流光。黏液瞬間炸開,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地下室的鐵門轟然倒塌,三只怪物沖了進來。
它們的形態比街道上的更怪異:其中一只脖頸扭曲成直角,脊椎骨從后背凸起,形成尖銳的骨刺;另一只的胸腔完全透明,跳動的心臟泛著詭異的熒光;還有一只四肢細長如蜘蛛,關節處生長著倒鉤狀的骨刺。
“打頭!”陸沉大喊著躍出掩體,銀槍連發。脈沖彈擊中怪物的瞬間,空氣里炸開藍色的電弧。蘇晚強迫自己冷靜,瞄準最近的蜘蛛形怪物扣動扳機。子彈卻在距離怪物半米處被一層無形的屏障彈開,巨大的沖擊力讓她踉蹌著后退。
“它們進化了!”陸沉的聲音里帶著驚訝,“攻擊它們關節處的紫色斑點!”他側身躲過骨刺的攻擊,銀槍刺入怪物的膝關節。怪物發出凄厲的慘叫,透明胸腔里的心臟突然爆裂,濃稠的血霧噴濺在墻上,腐蝕出滋滋作響的孔洞。
蘇晚的后背抵上冰冷的墻壁,蜘蛛形怪物已經逼近。它張開布滿利齒的嘴,腥風撲面而來。千鈞一發之際,她摸到槍身側面的藍色按鈕,連續按下。三枚脈沖彈呈扇形射出,正中怪物的關節。紫色斑點爆開的瞬間,怪物轟然倒地,抽搐的肢體將貨架撞倒,罐頭與藥品散落一地。
戰斗來得快去得也快。當最后一只怪物倒下時,蘇晚癱坐在地上,雙腿止不住地顫抖??諝庵袕浡瘫堑母?,混合著脈沖彈殘留的臭氧味。陸沉踹開怪物的尸體,撿起掉在地上的平板電腦,眉頭緊鎖:“它們的基因序列又變異了,這次的速度比上次快了整整一倍?!?
“上次?”蘇晚艱難地開口,“這樣的事不是第一次發生?”
陸沉沉默良久,將平板電腦翻轉給她看。屏幕上是一份加密文件,打開后是數十張解剖圖——那些怪物的內臟結構與人類高度相似,卻又混合著未知生物的特征。最下方的日期欄顯示著:202X年3月15日,與三天前的數據流異常時間相隔整整兩年。
“‘天穹計劃’的真實目的,”陸沉的聲音低沉得可怕,“是軍方秘密進行的基因強化實驗。他們想創造出超級戰士,卻在兩年前的一次實驗中,釋放了不該存在的東西。”他調出一張衛星云圖,整個城市被籠罩在紫紅色的光暈中,“這不是自然現象,是某種意識體在吞噬人類的生命力。”
蘇晚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她想起電梯里那條神秘短信,想起林小棠被困在屏障中的畫面,突然抓住陸沉的手臂:“那些被屏障保護的地方,是不是......”
“是陷阱?!标懗链驍嗨?,“屏障里的人會逐漸失去自我意識,變成意識體的傀儡。”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金屬徽章,上面刻著殘缺的天穹標志,“我背叛了組織,就是為了阻止這一切。而你......”他的目光落在蘇晚胸前晃動的項鏈上,那是一枚銀杏葉形狀的吊墜,“你母親是不是蘇清月?”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蘇晚的呼吸停滯了——蘇清月,那個在她十歲時突然失蹤的母親,最后留下的線索,只有一張寫著“天穹計劃”的泛黃紙條。
地下室的燈突然熄滅,黑暗中,陸沉的聲音帶著難以捉摸的意味:“你母親是計劃的核心成員之一。她留下的研究筆記,或許是唯一的轉機。但現在,我們得先離開這里?!彼鲆幻缎盘枏?,“我在城郊的研究所藏了些東西,天亮前必須趕到。”
蘇晚握緊了手中的銀槍。當信號彈的紅光劃破黑暗時,她看到地下室的墻上,不知何時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血字,歪歪扭扭地寫著同一句話:你逃不掉的。
暴雨仍在肆虐,而在城市的另一處,林小棠站在被屏障籠罩的窗前,瞳孔里流轉著詭異的紫光。她舉起手機,對著空蕩蕩的客廳微笑,手機屏幕上,正在發送的短信顯示著蘇晚的號碼:晚晚,我找到媽媽了,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