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但木葉的天空，是灰色的。

第三倉庫燒了整整一夜，空氣中彌漫著焦糊味和凈水塔里散發(fā)出的、令人作嘔的惡臭。

成百上千的村民自發(fā)地聚集起來，他們手持棍棒和農(nóng)具，將宇智波族地的高墻圍得水泄不通。

“叛徒！”

“滾出木葉！”

惡毒的咒罵聲，匯聚成山呼海嘯般的聲浪，一遍又一遍地沖擊著那面象征著驕傲的團扇徽記。

宇智波富岳站在大門之后，面如死灰。他身后，是上百名同樣臉色慘白、不知所措的族人。

“安靜！請大家聽我說！”富岳用盡全身的力氣嘶吼，試圖辯解，“這不是我們做的！這是一場陰謀！是一場針對我們宇智波的陰謀！”

然而，他的聲音，在數(shù)千人的怒火面前，渺小得如同一粒塵埃。

“陰謀？證據(jù)呢？”

“我家的水都臭了！這也是陰謀嗎？”

“我兒子就在守備隊！他親眼看到了你們戴著面具的族人！你還想狡辯？！”

群情激奮，人群開始向前涌動，手中的棍棒一下下地砸在高墻上，發(fā)出沉悶的、令人心悸的響聲。

完了。

富岳看著那些曾經(jīng)還算和善的鄰里，此刻卻用看殺父仇人般的眼神瞪著自己，他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

宇智波的百年聲望，他窮盡一生維護的尊嚴，在這一夜之間，被燒得干干凈凈。

就在混亂即將失控的邊緣，人群，突然向兩側(cè)分開。

藤原夜的身影，出現(xiàn)在那條被敬畏與恐懼讓出的通道盡頭。

他沒有穿象征權(quán)力的火影顧問服，只是一身簡單的黑色常服。他沒有帶軍隊，身后只跟著兩道身影——戴著暗部面具的宇智波鼬，和神情痛苦復雜的宇智波止水。

他的步伐不快，但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所有人的心臟上。嘈雜的人群，在他無形的氣場下，竟然不自覺地安靜了下來。

他走到被圍困的宇智波大門前，停下腳步。他沒有看憤怒的村民，也沒有看絕望的富岳，只是抬起頭，靜靜地看了一眼那面千瘡百孔的團扇徽記。

然后，他才將目光轉(zhuǎn)向富岳，聲音平靜，卻傳遍了全場。

“富岳族長，開門吧。我需要和所有的宇智波族人，談一談。”

富岳嘴唇翕動，他想拒絕，卻發(fā)現(xiàn)自己連拒絕的勇氣都沒有。他身后的族人，已經(jīng)有人因為恐懼而開始后退。

大門，在吱呀的悲鳴聲中，緩緩打開。

……

南賀神社，主殿。

這里不再是密謀的場所，而成了審判的法庭。

所有的宇智波族人，都被召集于此。他們或站或坐，神情麻木，像一群等待宣判的死囚。

宇智波八代和那幾十名參與了“武裝示威”的鷹派成員，被隔離在最中間，他們臉上還帶著昨夜的亢奮，此刻卻只剩下迷茫與不解。

藤原夜站在主祭臺前，那個本該屬于宇智波富岳的位置。

“諸位。”

他一開口，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昨夜，木葉第三物資倉庫被焚，中央凈水塔被投毒。村子，遭受了自九尾之亂以來，最沉重的打擊。”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每一個人，平靜而又銳利。

“我們在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了一些東西。”

他對著身后的止水點了點頭。

止水顫抖著手，從忍具包里拿出了幾樣東西，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那是一個沾著血跡的、畫著泣血團扇的暗部面具。

幾把刻有宇智波家徽的制式短刀。

還有一份寫著幾名“陣亡”宇智波忍者名字的名單。

鐵證如山。

“不！不是我們！我們只是去了火影大樓！”宇智波八代終于反應了過來，他像一頭發(fā)瘋的獅子一樣咆哮，“這是陷害！是栽贓！”

藤原夜沒有理會他的咆哮，而是看向富岳。

“富岳族長，在你領(lǐng)導下的宇智波一族，公然沖擊火影大樓，是事實嗎？”

富岳臉色煞白，艱難地點了點頭：“……是。但這只是示威……”

“在我看來，任何未經(jīng)許可的、針對村子中樞的武裝行動，都是叛亂。”藤原夜冷酷地打斷了他，隨后提高了音量，讓每一個人都能聽清。

“就在剛才，三代目火影大人，已經(jīng)簽署了平叛命令。”

轟！

這句話，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劈在了所有宇智波族人的天靈蓋上。

平叛命令。

這四個字，意味著屠殺，意味著滅族。

大殿內(nèi)，響起了女人和孩子壓抑的哭聲，男人們的臉上，也浮現(xiàn)出徹骨的絕望。

看著火候已到，藤原夜終于拋出了他的“仁慈”。

“但是，我不相信，擁有光榮歷史的宇智波一族，會全員走向背叛的深淵。我相信，這一切，只是一小部分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的野心家所為。”

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樣，落在了宇智波八代等人的身上。

“現(xiàn)在，我給你們，給宇智波一族，兩個選擇。”

“第一，頑抗到底。那么，我將親自率領(lǐng)部隊，執(zhí)行三代目的命令。屆時，所有宇智波，都將被視為木葉的叛徒，予以剿滅。”

“第二。”

他頓了頓，給了所有人一絲喘息，也給了他們一絲虛假的希望。

“交出以宇智波八代為首的所有叛亂分子，由村子審判。同時，宇智波一族，必須接受村子的全面重組，以杜絕此類悲劇的再次發(fā)生。”

滅族，還是交出同胞換取茍活？

這是一個殘忍到極點的選擇題。

“我們……我們選第二個！”一名抱著孩子的女忍者，第一個崩潰了，她哭喊著，“我們是無辜的！是八代他們害了我們！”

“對！交出他們！”

“我們不想死！”

求生的欲望，瞬間壓倒了家族的榮譽。大部分普通的族人，看向八代等人的眼神，已經(jīng)充滿了怨恨。

富岳閉上了眼睛，全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空了。他知道，從這一刻起，宇智波一族的脊梁，被徹底打斷了。

藤原夜?jié)M意地看著這一切。

他要的，就是這種從內(nèi)部開始的瓦解。

然后他投下了最后一顆，也是最重磅的炸彈。

他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像驚雷一樣在大殿內(nèi)炸響。

“宇智波富岳，身為族長，領(lǐng)導無方，致使家族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從即刻起，引咎辭職。”

所有人都愣住了。

緊接著，藤原夜將目光轉(zhuǎn)向了自己身后，那個一直沉默著的少年。

“從今日起，由心向村子、功勛卓著的暗部分隊長——宇智波鼬，接任宇智波一族，新任族長之位！”

全場嘩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個年僅十二歲的少年身上。震驚，不解，荒謬，但更多的是一種抓到救命稻草般的茫然。

富岳猛地睜開眼，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又看了看藤原夜。他瞬間明白了，這是一個何等惡毒的、誅心的安排。

鼬的身體，在面具下劇烈地顫抖著。

他緩緩地抬起頭，迎向了藤原夜那雙平靜得不起一絲波瀾的眼睛。

他看到的是命令，是信任，是無法反抗的、君臨天下的意志。

他緩緩地走到大殿中央，走到自己父親的面前。

“父親。”

他摘下了臉上的面具，露出一張沾著淚痕，卻又寫滿了決絕的臉。

“對不起。”

說完他轉(zhuǎn)過身，面向所有族人，聲音不大卻異常堅定。

“我宇智波鼬，接任族長之位。”

隨后他下達了作為新任族長的第一個，也是最痛苦的命令。

“來人，將宇智波八代等所有叛亂主謀全部逮捕。但有反抗者格殺勿論！”

止水第一個站了出來，眼中含淚，卻拔出了短刀：“是族長！”

數(shù)十名早已在崩潰邊緣的年輕忍者，也跟著站了出來。

一場不流血的政變，宣告了宇智波舊時代的徹底終結(jié)。

他們避免了滅族的命運，卻也親手，將最后的自主與尊嚴，交到了那個站在祭臺上的男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