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杯新送來的冰鎮橙汁，在陽光下折射出安詳的光暈。

白寅靠在躺椅上，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然后滿足地喟嘆一聲。

海風是咸的，陽光是暖的，果汁是甜的，世界終于恢復了它應有的秩序。

至于甲板另一頭，那片由狼藉、恐懼和呆滯構成的異次元空間，與他無關。

八寶水軍殘存的艦隊，像一群被虎鯨群沖散了的沙丁魚，漂在海上，進退失據。

他們引以為傲的棟梁，那個傳說中的青椒，此刻就如同一件被丟棄的破爛麻袋，癱在那里，眼神空洞地望著天空，仿佛靈魂已經被剛剛那幾下不帶煙火氣的拳頭徹底抽走。

斯摩格嘴里那根沒點燃的雪茄，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掉在甲板上了。

他看著白寅，又看看青椒，感覺自己的常識正在被反復擊穿。

緹娜的表情管理也徹底宣告下線，她只是喃喃自語：“緹娜覺得，需要重新定義‘休假’這個詞。”

“WAHAHAHAHA！”

卡普的笑聲終于姍姍來遲，他一巴掌拍在澤法的背上，震得這位未來的總教官一個踉蹌。

“看到了嗎，澤法！老夫就說他是個寶！”

卡普的興奮溢于言表，那眼神，就像是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還是一個遍地黃金、會自動攻擊騷擾者的智能防御型新大陸。

“寶？”澤法揉著被拍得生疼的肩膀，表情卻前所未有的嚴肅。

他看著那個已經開始打盹的白寅，聲音低沉。

“卡普，這不是寶，這是一把沒有劍鞘的神兵，是一頭只聽從自己饑餓本能行動的猛獸。”

“你今天能用一杯果汁引誘他咬死青椒，明天，他就可能因為你打呼嚕聲音太大而拆了你的軍艦。”

澤法的擔憂并非空穴來風。

他看到的是一種無法被“正義”和“軍紀”所束縛的，純粹的、自我中心的“規則”。

而卡普，顯然看到了另一種可能性。

“那老夫以后睡覺就戴上耳塞！”卡普滿不在乎地揮揮手，大步流星地走向船舷。

他對著對面那些已經嚇破了膽的八寶水軍海賊們，清了清嗓子。

“喂！對面的！你們的棟梁打擾了我們‘特聘休假顧問’的午睡，還弄灑了他的飲料，這件事，你們打算怎么解決啊？”

卡普的聲音里充滿了惡劣的趣味，像一個找到了新玩具的熊孩子。

八寶水軍那邊，青椒的兩個孫子，老蔡和阿布，哆哆嗦嗦地走了出來。

他們看著自家爺爺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再看看那個沐浴在陽光下仿佛神魔般的銀發男人，腿肚子都在打顫。

“卡……卡普中將，我們……我們愿意投降！我們愿意賠償！”

“賠償？”卡普摳了摳鼻孔，“老夫看起來像是缺錢的人嗎？”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提出了一個讓在場所有人，包括澤法在內，都感到匪夷所思的方案。

“你們的棟梁，已經沒法再領導你們了。”

“從今天起，八寶水軍就地解散。”

老蔡和阿布臉色一白，以為海軍要趕盡殺絕。

“但是，”卡普話鋒一轉，指了指身后躺椅上的白寅。

“老夫的這位顧問先生，位高權重，日理萬機，非常需要安靜的休假環境。”

“你們，就作為他‘休假安全保障團隊’的第一個項目承包商吧。”

“項目……承包商？”老蔡的腦子有點轉不過來。

“沒錯！”卡普一拍欄桿，說得理直氣壯。

“以后顧問先生要去哪里度假，你們就負責提前去清場。趕走海賊，驅散野獸，確保他方圓十里內，連一只蒼蠅都不會打擾到他。”

“簡單來說，你們的工作，就是保證他的果汁，永遠不會再灑出來。”

卡普看著目瞪口呆的八寶水軍眾人，笑得更加燦爛。

“這是給你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用實際行動，來彌補你們犯下的過錯！”

“你們覺得怎么樣啊？WAHAHAHA！”

沒有人覺得怎么樣。

所有人都覺得卡普瘋了。

讓一個臭名昭著的大海賊團，去給一個海軍新兵當保鏢和場地清理工？

這已經不是收編了，這是物盡其用，是把敵人的剩余價值壓榨到最后一滴。

這是一種可持續性的竭澤而漁。

澤法扶著額頭，長長嘆了口氣。

他知道，自己這個老友，已經徹底打開了名為“如何正確使用白寅”的潘多拉魔盒。

從此以后，這片大海恐怕要不得安寧了。

卡普滿意地看著八寶水軍眾人屈辱又不敢反抗地答應下來，然后轉身回到了船上。

他從懷里掏出一張不知道哪里來的航海圖，在上面圈圈點點，嘴里念念有詞。

“嗯……這個叫‘蜂巢島’的地方，聽說最近很熱鬧啊，海賊多得跟下餃子一樣，太吵了，不適合度假，需要好好‘凈化’一下。”

“還有這個‘和之國’，閉關鎖國，環境倒是清靜，就是那里的武士太不講禮貌，萬一沖撞了顧問先生怎么辦？也得派人去提前‘溝通’一下。”

斯摩格和緹娜聽著卡普那堪稱喪心病狂的“休假計劃”，感覺自己對“海軍正義”的理解，可能需要回爐重造了。

這哪里是剿滅海賊，這分明是打著休假的旗號，去進行精準的定點清除了。

白寅似乎感覺到了什么，在躺椅上翻了個身，嘴里含糊地嘟囔了一句。

“吵……”

卡普立刻噤聲，還對周圍的人做了一個“噓”的手勢，仿佛生怕吵醒了沉睡的火山。

軍艦在詭異的和平氣氛中，開始返航。

戰敗的八寶水軍，則像一群被收編的工蜂，默默地跟在后面，等待著他們的第一份“安保合同”。

就在此時，船艙里突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布魯布魯”聲。

一名通訊兵神色緊張地捧著一只金色的電話蟲跑了出來。

“卡普中將！是……是戰國元帥的緊急通訊！”

卡普接過電話蟲，臉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穩的威嚴。

電話蟲的嘴巴，惟妙惟肖地模擬出戰國那憤怒又夾雜著困惑的咆哮。

“卡普！你這家伙到底在西海干了什么好事！”

“我剛剛收到CP部門的報告，八寶水軍盤踞了上百年的花之國，所有地下勢力在一小時內全部宣告臣服！”

“他們的棟梁青椒，被人發現精神恍惚地坐在港口，嘴里不停念叨著‘我的果汁’……”

“告訴我，你是不是又把人家的腦袋給打傻了！”

卡普聽著老友的咆哮，沉默了片刻。

他看了一眼躺椅上那個呼吸平穩的銀發男人，然后，臉上重新綻放出標志性的狂笑。

“WAHAHAHA！戰國啊，你聽我解釋。”

“這其實是我們海軍最新推出的……一項針對精英人才的特殊福利政策。”

“我管它叫，‘戰略性帶薪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