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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天子叫門

“臣宣府總兵楊洪謹奏,也先率瓦剌部數萬人攻打宣府數日,無果退去。”

于謙在朝堂之上,向其余大臣宣讀著楊洪傳來的軍報。

聽到宣府數次擊退了瓦剌,眾人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氣,至少不是塞外被全殲了,重鎮宣府還是保住了。

只是他們并未發現于謙發白的嘴唇和顫抖的雙手。

“但昨日,賊首也先率數千輕騎靠近宣府南門,揚言奉陛下圣諭要開宣府大門,護送陛下入關,并掃除朝中奸妄。”

“也先身旁之人,樣貌身形皆神似皇上,只是我等見其周圍親衛都不似我漢人,故此不敢貿信賊徒說辭,只能閉門不出。只是面對攻城,我等擔心傷及陛下,也不敢肆意放箭...”

聽完于謙念完最后一個字,眾人放下的心變得滯澀,胸中頓時郁氣叢生。

荒唐啊!

大臣們的腦中宛如遭受重錘一般無法思考。

天子叫門之事自古未曾見過啊!

數千年來,這片大地上出現了無數的皇帝,其中昏庸無能者不勝其數,兵敗的皇帝也不少。

其中能者,如昔日越王勾踐。

雖然敗于吳王夫差,面對吳國大臣的侮辱、恥笑都不曾放棄,臥薪嘗膽數年最終征服了強盛一時的吳國。

縱使兵敗卻留下美名的也有。

即使當年項羽兵敗垓下,最終自刎,后世也不乏敬仰之輩,留下了“生當為人杰,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的詩詞。

哪怕是大明朝最為看不起的那偏居一隅的宋朝欽徽二宗,他二人受盡侮辱也不曾讓南宋的將軍大開城門。

即便成為階下囚,曾經的那些帝王們也有他們的底線。

可我大明朝的皇帝,怎會做出如此行徑啊!

陛下可曾還記得,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之言!

若是楊洪真的打開了宣府的大門,也先怎么會放過宣府的數萬將士和一眾百姓的性命啊!

皇帝親自叫門的消息比當日大軍兵敗的消息更加的讓眾人難受。

君臣父子的觀念讓他們下意識地想要為朱祁鎮辯解,可這些熟讀經書的大臣們絞盡腦汁也無法在史書中找到叫門天子的案例。

失望與郁悶,彌漫在所有大臣的心頭。

本朝的大臣們,將會因為朱祁鎮無恥的叫門行為,陪他遺臭萬年。

六部和內閣的一眾大臣不由得悲從心生,默默地流下了眼淚。

當心緒漸漸平緩,大臣們發現了比遺臭萬年更加緊急的事情。

面對皇上的旨意,楊洪這次以無法辨明身份糊弄過去了,沒有打開城門。

那其他的城池呢?

留守大同的郭登會不會開門?

居庸關的守將會不會開門?

更甚至說,也先到了北京城下。

當瓦剌人拿著圣旨要求眾人開門,開不開?

也先還打著除奸妄的名義,給自己套上了一層合法的外衣,讓他入關更加輕易了。

那些各處調來的軍隊,面對拿著皇帝號稱清君側的也先,心中定然會有所疑慮,就怕因此不愿守衛京城,生怕惹禍上身。

也先要是更加無恥一些,遇到城池就讓前軍領著朱祁鎮攻城,那些守城的將士們怎么辦?

予以回擊萬一要是誤傷了皇帝,那都是誅九族的大罪。

可不回擊就只能眼睜睜看著瓦剌人拿著朱祁鎮這個開路盾牌,攻破城池肆意燒殺搶掠。

朝堂上此時無聲的絕望,比那痛哭流涕的悲慘更讓人感到心死。

王直與胡濙對視一眼,讀懂了彼此同樣的想法。

如今,代為監國的郕王是唯一的辦法了!

胡濙心中嘆息,作為朝中重臣最忌諱的就是站隊表態,他作為禮部尚書一直以來也甚少發表意見。

只是如今國之將傾,又豈能獨善其身呢!

這位年過七旬的六朝重臣,在群臣絕望之時佝僂著老邁的身軀上奏道:

“臣禮部尚書胡濙,斗膽懇求郕王殿下在此國朝危難,風雨飄零之際,接替天子之位,統領我朝抵御北方胡虜的侵襲,同時尊先皇為太上皇!”

從情緒中掙脫朝臣們,很快意識到了其中的機會。

從龍之功啊!

于是,其他的內閣大臣和六部官員一個比一個快的跪倒在地高呼:

“還請郕王殿下以國家為重!”

卷簾之后本來因為自己兒子行為羞愧難當的孫太后,聽到胡濙的上奏時就心道不好。

見到群臣的高呼,更是暗罵道:

“朱祁鈺這庶子果真狼子野心!如今我兒不過剛剛落入賊人之手,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搶奪我兒之皇位!這些大臣也是些見風使舵,毫無忠誠可言!”

正當她想要以太后的名義強行阻止時,卻聽朱祁鈺自己先一步拒絕了:

“皇兄如今北狩,宣府大同告急,國家正是危難之際,怎可行此僭越之事?”

“孤得以監國,全賴皇兄之信任!如今當務之急是與瓦剌交涉,迎回皇兄。”

“不論瓦剌人要什么金銀珠寶,只要能換回皇兄都可以,若是索要之物國庫中沒有,可在我郕王府中搜尋一番。”

朱祁鈺很清楚所謂三請三辭的流程。

若是急于應下,一來顯得急功近利,登上皇位乃是階下大臣之功,不利于登基后的朝中人事。

二來,不經歷三請三辭這個過程,容易被詬病得位不正。

三來,太后多半不會同意,由自己拒絕反而顯得高風亮節。

朕說了,朕對這皇位不感興趣。

是你們將黃袍披到朕得身上的!

聽完朱祁鈺的話,群臣更加慌了。

瓦剌要是真拿皇帝的命來換東西怎么辦?

皇帝的價值幾何?

若是些金銀珠寶,我大明富庶換就換了。

那萬一瓦剌人要的是地呢?

拿著皇帝的命向朝廷換大同宣府一帶關外所有的地區怎么辦?

王直也不顧上面太后的態度,再一次領著百官跪地懇求道:

“郕王與陛下的兄弟之情實在動人肺腑,只是如今瓦剌的兵鋒威脅著我大明朝千萬戶百姓的安危,還請王爺為了天下之百姓,登基即位!”

朱祁鈺還是不允,以自己監國時間尚短,才疏學淺為由拒絕。

王直和胡濙經此兩番,也知道了郕王是在走三請三辭這個流程,如今兩次已過,只剩最后一次的從龍之功了。

二人不約而同地轉向了一旁的于謙。

對此早已預料的于謙看著臺上裝模做樣的朱祁鈺,想到了那日茶室之中仿佛已經登基的狂妄,又想到了朱祁鈺的問題:

“吾自幼熟讀經書,卻從未見過陛下那樣之舉!或許對大明而言,如今的郕王確實是更好的選擇吧。”

旋即,于謙用他洪亮而堅毅的聲音說道:

“臣兵部侍郎于謙,冒死進諫,請太后立郕王為新皇,同時尊先皇為太上皇,以挽救國之將傾!”

“不可,若是孤繼位天子,恐也先會害皇兄性命!”

聽著朱祁鈺越來越敷衍的話,孫太后知道大勢已去。

便是自己誓死不發懿旨,就能阻擋他朱祁鈺登基嗎?

如今三請三辭的流程已經走完,宣宗留下的托孤大臣們都已經紛紛上奏投靠郕王了。

她不知道郕王最后那句話是否在暗暗威脅自己,若是不同意便害了朱祁鎮的性命。

但她不敢賭。

牝雞司晨,這四個字就注定了如今孫太后的無能無力。

她只能癱坐在卷簾之后,心有不甘地將懿旨甩到一旁的太監手中,面帶怒容地看著朱祁鈺一步步走向龍椅。

“請郕王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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