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寅客有感,目前自己所遇到的瓶頸,并不是來源于外界。
困住自己道果,使之不能落地生花的,是自己缺少了一種感悟,一種難以覺察,可又真實存在的感悟。
這種說法雖然有些縹緲無蹤,但是于修士而言,絕大多數(shù)的時候,困住他們的,往往都是這種望之能見,觸之不可及的東西。
所謂一朝頓悟,說的就是勘破心劫,重獲新生。
李寅客如今所面臨的,就是這種境況。
見到一旁的周明若有所思,李寅客眼神飄忽,望向遙遠的天際。
“譬如這村中山民,這一輩子沒有見過汪洋大海,他們便認為江河湖泊,最為壯美;而有些人,卻能夠通過一片落葉,見到整個秋天。”
“待在山里修不成不朽大道,唯有歷經(jīng)過滄海桑田,才能坐看風云激蕩,斗轉星移。”
這一番話,聽得周明心里撥開云霧見青天。
其實他自己的都沒有發(fā)現(xiàn),如今很多時候,都是李寅客反過來給他釋疑解惑。
而不是數(shù)年前那樣,李寅客一有問題,都是直接拿來問周明的。
在蒼云村教書育人,對于李寅客來說實在是太簡單了。
望著這一群從一開始拘謹木訥,到現(xiàn)在一個個跟個猴兒似得,李寅客不得不從山里折了一根結實的藤蔓,抽的這些小家伙們上躥下跳。
外面偶有村里人路過,見到有哪家小子被那位年輕的先生抽的直蹦,頓時笑開了花。
隨即就會在村里面?zhèn)鏖_來,而且若是被家長聽了去,小皮猴回到家還會再吃一頓皮條。
所以李寅客只用了三天不到,就將這群小家伙們收拾的服服帖帖。
“上午的認字讀書課,學的都不錯,下午的站樁煉體,若是還有人做不到,后果你們知道的。”
李寅客沒有像尋常學堂一樣,教導孩子們誦讀詩經(jīng)子集,只是教導了他們能認字和讀書就行。
畢竟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打算把這些孩子培養(yǎng)成凡俗世界中,給封建勢力添磚加瓦的官吏。
而是要給這些孩子們一個機會,一個能讓他們擁有自主選擇的機會。
所以李寅客把學堂上午的教學內(nèi)容,換成了認字和讀書,下午則是打熬這些孩子們的根基。
不僅如此,李寅客還時常隔三差五,用靈米煮粥,來補充改善這些孩子們的身體。
否則按照他這種教練方法,光靠著他們回到家里的一天兩頓飯,早就把身體給練壞了。
“蟬兒,下學之后,你留下來。”
趙懷蟬聽到先生開口,雖然不清楚為何,但立馬點了點頭。
下學之后,二十三位學子一一和李寅客告別離去。
等到最后一位也走了,李寅客對著趙懷蟬微微示意,來到草堂小院之中。
“你去試試那塊石鎖。”
指著院子里面用來訓練的石鎖,趙懷蟬走到跟前。
雙手抓在石鎖兩端把柄上,然后小臉一沉,雙臂瞬間發(fā)力,六十斤重的石鎖竟然被六歲孩童雙手舉過頭頂!
“不錯,放回去吧。”
李寅客滿意的點了點頭,這些學子當中,趙懷蟬的表現(xiàn)一直以來都是最讓他滿意的。
而且李寅客能夠看的出來,所有人中,目前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也只有趙懷蟬一人。
“這些日子看來沒有偷懶。”
聽著自家先生的夸贊,趙懷蟬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腦勺。
一開始的時候,他覺得能夠認字讀書,明白道理,就已經(jīng)很滿足了,可是他不知道為何,在按照先生教導的方法,訓練過一段時間之后,自己的力氣變得一天天肉眼可見的大了起來。
尤其是在先生請他們在學堂喝粥之后,趙懷蟬覺得那個時候,他的力氣大的能一口氣犁半畝田!
事實也證明了他猜的沒錯,現(xiàn)在他家地里的重活,基本上都是他在做。
并且不只是他,很多他的同窗,也慢慢發(fā)現(xiàn)了力氣漲了一大截,在家里都能頂?shù)蒙习雮€壯勞力了。
也正因如此,蒼云村里沒有人不敬重這位李先生的。
唯一讓人可惜的是,這位李先生好像不愿意再收學生了,哪怕送錢送糧,也不答應。
所以那些一開始就把孩子送過來的人家,現(xiàn)在走在村里都是趾高氣昂的。
李寅客想的也很簡單,自己沒打算帶那么多的學子。
若不是趙懷蟬的緣故,李寅客想給他找些同窗,不然連另外的二十二個學生,都不會有。
正是因為這樣,村里面有不少家底殷實的富戶,見把自家孩子送去李先生那里求學無望,于是狠下心,花了不少錢把孩子送到了蒼云鎮(zhèn)子里的大學堂去了。
“神氣個什么,也不知道哪里來的野書生,裝模作樣的教學生。”
“哪有先生只教認字,不教寫文章的?”
“還天天把學生打的鬼哭狼嚎,像什么話!”
“我把孩子送到鎮(zhèn)上的大儒手下上學,還能比不過這村里草堂?”
“將來我家小子要是考了功名在身,我看你們還能不能神氣下去!”
有這個心思的人家不是一家兩戶,相反有相當一部分的人家,都這么做了。
可是日子一天天過去,那些把孩子送到鎮(zhèn)里大儒手下蒙學的家長,慢慢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在村里上學的孩子,一個個精氣神兒倍足,走起路來都是連蹦帶跳的,而且一個個力氣十足,比有些成年人都有過之無不及。
反觀自家的小子,自從送去鎮(zhèn)里學堂蒙學,據(jù)說也算是刻苦學習了,但回來之后,卻像是霜打了一樣,蔫兒吧唧的,還一開口就是之乎者也,詩云書云的。
這一比較,就氣的那些人家的大人,掄起巴掌就是揍。
學沒上幾天,說起話來卻是聽不懂了,還跟家里人拽文是吧?
時間過去越久,差距顯露的就越大。
正因如此,有不少把孩子送到鎮(zhèn)上的人家,就跟著去了鎮(zhèn)上,找到那蒙學大儒理論。
一開始大儒也沒有理會,鄉(xiāng)下目不識丁的老農(nóng),后代能讀上圣賢書就是祖墳冒青煙了,還在我面前這兒那的。
可來的人家一多,大儒也有些坐不住了。
難道,這蒼云村里,還真出了個教化一方的圣賢?
還是說鼓弄了一些愚民手段,來欺世盜名,誤人子弟!
不行,老夫要去看看。
這一合計,那位楊姓大儒,當即就命令下人備了馬車,直通蒼云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