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紗簾爬進客廳時，程小凡正蹲在沙發角落，手機屏幕亮度調到最低。

他盯著播放列表里循環的《金剛經》音頻，喉結動了動——昨晚在被窩里想了三小時的“修仙恐懼癥“計劃，此刻終于要實施。

“小凡。“

清冷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程小凡手一抖，手機差點砸到腳背。

他抬頭望去，蘇清霜正抱著青瓷茶盞站在廚房門口，月白道袍下擺沾著點烤腸油漬（顯然是替白小靈收拾殘局時蹭的），眉峰微挑：“寅時三刻已過，《玉清訣》晨課。“

“那啥...“程小凡扯了扯皺巴巴的睡衣領口，故意讓聲音發顫，“我...我好像對修仙過敏！“他抄起手機按下播放鍵，梵音立刻在客廳回蕩，“一打坐就心慌氣短，醫生說再逼我練這個，可能要進ICU！“

蘇清霜的茶盞頓在唇邊。

她盯著程小凡發紅的耳尖（分明是昨晚熬夜刷攻略熬的），又看向手機里飄出的“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道袍廣袖一振：“褻瀆圣典。“她轉身從隨身木匣里抽出一本泛黃古籍，封皮“黃帝內經“四個篆字在晨光里泛著墨香，“此為養生正法，每日誦讀百遍，可調和陰陽。“

程小凡的嘴角抽了抽。

他看著那本比他大學課本還厚的古籍，突然想起主管上周讓他改的三十版需求文檔——原來命運的毒打，換個包裝還是毒打。

“那...那我背《道德經》總行吧？“他咬咬牙，決定換個戰術。

指尖在手機備忘錄上快速劃拉，昨晚臨時編的“rap版“此刻正閃著熒光，“道可道，非常道！

名可名，非常名！

老子今天就來段，保證您聽了想鼓掌——“

“停。“蘇清霜的指尖叩在茶幾上，聲音冷得像冬天的井水，“第一章首句應為'道可道，非恒道'。

你這錯漏百出的念法，難怪靈氣總在經脈里打旋兒。“她坐直身子，廣袖垂落如瀑，眼尾的朱砂痣隨著吟誦輕顫：“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

仙音裊裊撞進耳膜時，程小凡愣住了。

蘇清霜的聲音像浸了晨露的玉笛，每個字都帶著細碎的靈韻，連窗外盤旋的麻雀都撲棱著落在防盜網上，歪著腦袋聽得入神。

白小靈不知何時從臥室晃出來，狐貍耳朵軟趴趴垂著，尾巴卷著半根沒吃完的烤腸，腦袋一點一點，“啪嗒“一聲，口水精準滴在程小凡的機械鍵盤上。

“完了，青軸要報廢。“程小凡盯著鍵盤上的水漬，內心哀嚎比系統提示音還響。

他偷偷摸出手機戳了戳游戲圖標——昨晚試過無數次，退出鍵永遠灰著，連卸載都顯示“系統核心程序，禁止刪除“。

他盯著屏幕里漂浮的“逍遙子“ID，喉結滾動：“這哪是游戲，分明是現實版NPC綁架案！“

“發什么呆？“蘇清霜的指節輕叩他額頭，“去把廚房炸壞的瓷磚修了。“

程小凡猛地抬頭：“您怎么知道？“

“靈氣波動殘留。“蘇清霜指了指廚房門，“昨晚你用'御劍術'碎玻璃時，余波震裂了第三塊瓷磚。“她從袖中摸出張黃符拍在他手心，“用恢復符，別用蠻力。“

恢復符剛觸到皮膚就化了。

程小凡看著廚房地面，碎裂的瓷磚像被無形的手揉捏，裂紋緩緩閉合，最終光潔如新。

他蹲在地上摸了摸，抬頭時眼睛發亮——這玩意兒要是用在公司機房，主管那些“今晚必須修好服務器“的奪命連環call，怕不是能直接變彩虹屁？

“今日加練實戰。“蘇清霜突然開口，嚇得程小凡差點撞翻茶幾。

她指了指窩在沙發里啃烤腸的白小靈，“小靈，去攻擊小凡。“

“汪？“白小靈叼著烤腸抬頭，狐貍耳朵抖了抖。

她歪著腦袋想了三秒，突然蹦起來往前沖——卻被沙發腳絆了個狗啃泥。

程小凡看著她滾成毛球，尾巴尖還翹著半根烤腸，剛想笑，就見她“嗖“地竄起來，叼著一只他昨晚亂扔的拖鞋，蹦到他膝蓋上：“給~“

“這樣的靈寵也能保護我？“程小凡捏著那只沾著貓毛的拖鞋，嘴角抽得比被主管罵時還厲害。

白小靈歪頭舔了舔他手背，尾巴掃過他手機屏幕。

系統提示音突然炸響：“收服靈寵白小靈（進度：70%）“。

程小凡盯著跳動的進度條，感覺后槽牙都在發酸——合著這系統，表面修仙，內里怕不是戀愛模擬器？

深夜，程小凡縮在飄窗上刷系統面板。

月光透過紗窗落在他眼下的青黑上，手機屏幕的藍光映得他表情發怔。

突然，“咚咚咚“的敲門聲驚得他差點摔下飄窗。

“請問這里是程先生住處嗎？“

陌生男人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來，帶著點刻意放軟的溫和。

程小凡盯著貓眼外模糊的身影——藏藍色外套，胸牌閃著微光，確實像社區服務中心的制服。

他摸了摸后頸突然冒起的雞皮疙瘩，突然想起前晚窗外那盞閃爍的紅燈。

“來了。“他應了一聲，手卻在門把上頓住。

門后，蘇清霜的道袍在風里輕晃；沙發上，白小靈的尾巴卷著他的游戲手柄；而系統面板的任務欄里，“收服靈寵“的進度條還在緩緩跳動。

程小凡深吸一口氣，轉動門把的瞬間，突然聽見樓道里傳來若有若無的警笛聲。

程小凡的手指在門把上摳出了月牙印。

樓道里的聲控燈隨著警笛聲忽明忽暗，照得貓眼外那道藏藍色身影像團浮動的影子。

他想起前晚窗外那盞紅燈——當時他正用御劍術劈碎卡在防盜網上的垃圾袋，劍氣掃過的瞬間，對面樓有人舉著手機閃光燈晃了晃，現在想來，哪是什么熱心鄰居，怕又是個盯著異常波動的。

“程先生？“門外的聲音又響了半分，帶著點職業性的耐心，“我們是社區健康服務中心的，最近流感高發，上門做個基礎體檢。“

程小凡喉結動了動。

他能聽見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悶響，后頸的汗毛根根豎起——蘇清霜的道袍還搭在沙發扶手上，白小靈正用尾巴卷著他的游戲手柄啃最后半根烤腸，而他藏在玄關柜頂的飛劍，劍鞘上還凝著未散的靈氣。

“來了。“他扯出個比加班到凌晨還僵硬的笑，轉身時撞翻了玄關的傘筒。

“啪嗒“一聲，金屬傘柄砸在瓷磚上。

程小凡彎腰去撿，余光瞥見白小靈蹲在沙發背，狐貍耳朵支棱得像兩把小扇子。

那團毛茸茸突然蹦起來，粉色肉墊精準踩中他腳邊的拖鞋——沾著貓毛的舊拖鞋“嗖“地飛出去，不偏不倚砸在玄關柜頂。

“叮——“

清脆的金鐵相擊聲混著系統提示音炸響。

程小凡的冷汗瞬間浸透襯衫。

他不用抬頭都知道，那只拖鞋掀開了半道劍鞘，青鋒劍的寒光正順著柜門縫隙往外淌。

門開了。

藏藍色外套的“醫護人員“抬眼，程小凡立刻注意到她胸前的胸牌——不是社區服務中心的紅章，是枚刻著警徽的銀質證件，半遮在工牌下。

她的目光掃過程小凡發白的臉，又掠過他身后——玄關柜頂的劍鞘縫隙里，一線冷光正沿著墻面往上爬，在天花板投出細長的影子。

“程先生？“她笑了笑，露出顆尖尖的虎牙，“我是林颯，社區健康服務中心的。“她晃了晃手里的銀色箱子，“測個體溫，查下血壓，很快的。“

程小凡盯著她肩章上若隱若現的警銜，喉嚨發緊：“我...我最近沒感冒。“

“現在沒感冒才要查。“林颯往前半步，皮鞋尖蹭過程小凡的拖鞋，“您看這樓道里的聲控燈，閃得人眼暈，萬一您突然頭暈...“她的視線落在玄關柜頂，“家里還放著仿古劍？

挺有雅興啊。“

程小凡順著她的目光抬頭，看見劍鞘縫隙里的寒光正隨著自己的心跳明滅。

他猛地咳嗽兩聲，擋在柜前：“那是...健身器材。“

“健身器材？“林颯挑眉，伸手要碰劍鞘。

“咳！“

沙發方向傳來清越的茶盞輕叩聲。

蘇清霜端著青瓷杯，道袍袖口垂落的流蘇在風里晃。

她抬眼掃過林颯，眼底漫著點似笑非笑：“這位小友，大半夜查健康，不如先查自己脈搏？“

林颯的手頓在半空。

她突然意識到，這屋里的溫度比樓道低了至少五度，連空氣都帶著點清甜的草木香，像極了上次在郊區山澗聞到的——那次他們追著失蹤的登山隊，在崖底發現了個冒著靈氣的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