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

子彈飛劇組全體成員，聚在勞斯萊斯車頭前方不遠處。

一眼望過去黑壓壓一片腦袋。

人群最前方。

送行的姜玟表情嚴肅。

他用力握著柴清風雙手，語氣深沉道：“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相見恨晚！”

柴清風淡然回應：“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來日方長。”

旁邊馬科輕嘆：“留下吃晚飯吧，咱們喝點。”

“改天，真忙。”

柴清風抽出一只手，掏出兜里正在響第五次鬧鐘的手機：“簽完合同我請客。”

姜玟笑道：“一言為定。”

柴清風抽出另一只手，抱了個拳：“后會有期。”

勞斯萊斯的車尾燈漸行漸遠。

姜玟湊到馬科耳畔：“我覺得他不像是個能上班的年輕人，查查他車牌號。”

馬科點頭。

他掏出手機，接著取出一張新的電話卡換進手機里。

打開瀏覽器翻找一陣。

撥通了剛找到的勞斯萊斯京城總部電話。

“喂，你好，我在白荷灣風景區看見一輛停在路邊的勞斯萊斯，車門開著呢，里面沒人，沒電話，你查查車主什么情況，別丟東西或者出意外，車牌號是……”

出身治安部門直屬影視公司的馬科，套話跟呼吸一樣簡單。

片刻后。

馬科掛掉電話，取出手機卡掰斷扔掉，換上原來的卡。

“車是勞斯萊斯總部的車，人不能問，會暴露的。”

姜玟聞言皺起眉頭：“他還真是個上班的……馬科，像他這種總經理秘書，挖過來要多少錢？”

馬科搖頭：“不是錢的事，你看看人家玩部電影能賺多少錢，開場婚禮的酒，沒有五百萬能植入廣告？阿斯頓馬丁怎么也得給一千萬，說不定兩千萬甚至更多，人家這才叫撈錢，還是零風險撈錢，咱們跟人家……差著層次呢。”

姜玟咂咂嘴：“其實能跟他交個朋友我就很滿足了。”

馬科白他一眼：“那你問個屁啊。”

“我他媽還不能問了？”

姜玟瞪眼：“馮褲子踹我的時候你為什么不攔？跑的時候你為什么不追？”

馬科退后兩步：“你坑人不能往死里坑，就那個吃火鍋的師爺，誰明白了能不害怕？”

“瞞著就行，我真沒想到那么短的時間能被看出來，真他媽人外有人。”

姜玟嘆口氣：“把六子他爹叫來。”

馬科納悶：“六子他爹是你。”

“親爹！”

“哦哦哦，張國力是吧。”

馬科翻找通訊錄叫人。

姜玟帶著劇組的人往火車走。

人群交頭接耳，議論剛才的柴清風。

說什么的都有。

姜玟招呼來自己的老婆、花姐的扮演者、兩個小男孩的母親、現年32歲的——周運。

“老婆，剛才那位年輕人，你怎么看？”

“帥！很陽剛的帥！”

周運輕聲道：“目測一米八出頭，凈身高最少一七八，看著很壯實，標準黃皮膚，手上還有老繭，眼神不像年輕人，渾身有一股……上位者的從容勁，絕對不是一般人。”

姜玟深感贊同：“有錢人我見過不少，他的氣質……跟比較老的錢很像，肯定經歷過大風大浪。”

“我差點得罪他，當時他說完‘山不轉，路轉’，我心慌了好幾下，這條間隙很難修復了，老婆你幫幫忙，我知道你認識的姑娘多。”

周運點頭：“明白。”

“過些天再說，不著急。”

“嗯。”

另一邊。

柴清風坐在勞斯萊斯后排，前往一百公里外的京城北二環。

他住在北二環古樓附近。

三套四合院挨著，面積加起來兩千平米。

產權清晰，現在能賣七千萬。

明年就會拆掉變廣場，最近在簽補償合同。

奧運結束這兩年，京城房價一直飛漲。

拆遷補償也漲了。

如果想要房子，可以從北二環的古樓，搬到五環外再走幾十公里遠的地方住，一平米賠五平米左右，非常坑。

如果想要錢，金額詳談。

柴清風當年選擇要錢，還沒獅子大開口要到每平米十幾二十萬。

只要到每平米九萬八，總計兩個億。

存起來一半，發誓永遠不會動用，最多花利息。

他做到了，戎馬十幾載，最后剩一億。

現在回到了2010。

柴清風手里只有五萬現金。

他之所以敢在鄭女士、姜玟和馬科之間玩“無間道”，正是因為拆遷款給了他底氣。

玩脫了真要賠錢，他從不做老賴行徑。

但這種小場面玩脫……那他也算是白混了。

快到家時。

柴清風從西裝里掏出一千塊錢，打算跟司機結“尾款”，之前給過一千了。

“這趟多謝您了，您看著比我年長最少三十，我喊您聲叔，叔能幫我個小忙不？”

“當然能，別喊叔，您要看得起我，喊我聲兄弟。”

柴清風點頭：“行，兄弟，待會我回家，您下車抽根煙再走，如果我家里有人出來問您，今天去哪了，您就說去白荷灣劇組，還看見姜玟了，別的什么都不要說，成不？”

司機捶響胸膛：“當然成，實話實說而已，兄弟我保證不多嘴，就說去白荷灣劇組，看見姜玟，別的打死我也不多說。”

“謝了。”

“客氣。”

“這錢您收著，不收就是不拿我當兄弟。”

“誒呦……成吧，哪天您想起我來，一個電話，我請您吃頓家常便飯，您別嫌棄。”

“好。”

勞斯萊斯緩緩停在胡同里畫出的車位上。

柴清風推門下車，走到旁邊四合院門前，往電子鎖上輸入密碼。

司機下了車沒走，拿出煙盒點上一根。

柴清風回頭跟司機點了個頭，推門走進四合院。

沒出半分鐘。

一位面色略顯憔悴的中年人走出四合院。

腳步還算穩，起碼腿不抖。

他是勞斯萊斯派出的真正司機。

從今早拉到中午，差點叫救護車。

兩分鐘后。

真正的司機回了四合院。

外面柴清風找來的司機踩滅煙頭，剛要邁步離開，柴清風走出四合院大門。

他來到司機身前，遞出一條華子。

“您收下。”

“不行不行。”

司機搖頭擺手就要跑。

柴清風單手拽住他胳膊，他掙脫兩下沒掙脫開。

“您要是不收，那就是不拿我當兄弟。”

司機無奈道：“您看這樣行不行，我用這條華子換您幫我個小忙。”

“您請講。”

“我媳婦是津衛人，小時候被鄰居救過命，那位鄰居的前夫酗酒，還因為吸那個進去了，純人渣，鄰居獨自拉扯閨女，那個閨女是個挺漂亮的丫頭，05年上了京戲大專班，畢業以后一直跑龍套。”

司機小心翼翼詢問：“您能不能照顧照顧那個丫頭？不用多大的照顧，一句話足矣，我如果有僭越的地方，您多包涵，當我沒說過，得罪了。”

柴清風稍稍皺眉，津衛，酗酒，進去了，京戲05級大專班。

“您說的是……毛小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