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仿佛瞬間被按下了靜音鍵,死寂了幾秒。
隨即傳來沈月喬再也壓抑不住的、短促而尖銳的倒吸冷氣聲,緊接著是幾聲類似文件掉落的慌亂聲響!
清晰得即便不開免提,旁邊的童倩和張海也能隱約聽見。
顯然,接線室那邊的震驚遠超想象!
“……三……三只?!”
沈月喬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
“陳曉,你……你確定?!你駕馭了第三只鬼?什么時候?!是在酒店里……”
她的詢問如同連珠炮,完全失了平日的嫵媚從容。
“就在酒店里,情況復雜,報告里再詳細說吧。能力范圍和殺人規律……這個不上報。”
“明白了!我立刻記錄上報!”
電話那頭沈月喬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急促喘息,連珠炮似的追問被強行壓下。
陳曉面無表情地掛斷通訊,將特制手機收回口袋。
冰冷的夜風拂過街角公園,帶著城市邊緣的蕭瑟。
冰冷的夜風中,陳曉掛斷了與沈月喬的第二次通話,衛星電話的信號燈在夜色中幽幽熄滅。
他最后那句“新增厲鬼代號鬼腳,能力和殺人規律……這個就算了吧,這個不上報”如同重錘,還回響在童倩和張海的耳邊。
身旁的兩人,本就因凱撒大酒店的折磨而氣息奄奄,此刻臉上的震驚完全蓋過了虛弱和痛苦。
“嘶……”
張海靠在燈柱上,本就因傷勢和厲鬼侵蝕而灰敗的臉上,此刻寫滿了極致的震驚與一種混合著敬畏的恐懼。
他直勾勾地盯著陳曉,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這個年輕人。
駕馭三只鬼?!
陳曉在凱撒大酒店里不僅活著出來了,還……更上一層樓?
這其中的兇險和恐怖,他根本不敢細想。
難怪剛才那鬼域的力量如此可怕,瞬間就將他們從絕境中拉了出來。
張海的心臟在劇烈跳動,一方面是對自身厲鬼復蘇的絕望,另一方面卻是對陳曉展現出的、超乎想象的恐怖力量感到的深深悸動。
童倩本瞳孔劇烈收縮,如同看到了最不可思議的怪物。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個驚濤駭浪般的念頭在轟鳴。
三只鬼?
他竟然駕馭了第三只鬼?
就在凱撒大酒店里?!
童倩作為馭鬼者比沈月喬這類普通人更清楚駕馭三只鬼的重量。
她深知駕馭兩只鬼已是鳳毛麟角,需要對抗體內厲鬼瘋狂侵蝕的同時尋求那渺茫的平衡點。
三只?這在她的認知里,幾乎等同于厲鬼了!
那翻涌的白霧……難道就是他駕馭第三只鬼后獲得的靈異力量?
她想起酒店里香蘭那具被陳曉體內厲鬼瞬間扭曲的尸骸。
一股寒意從脊椎竄上天靈蓋,讓她下意識地后退了小半步,看向陳曉的目光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敬畏和深深的忌憚。
她看著陳曉慘白的臉和嘴角殘留的暗紅,那青灰色的皮膚下仿佛蟄伏著某種非人的力量,讓她本能地感到一絲敬畏與疏離。
“咳咳……”
陳曉又咳嗽了兩聲,聲音依舊沙啞,但似乎緩過來一些。
他抹去嘴角的血跡,動作平靜得可怕,仿佛那點血液和身體的痛楚完全不足為道。
他看向張海和童倩,眼神深處那非人的死寂感減弱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度的疲憊,卻也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
“總部的人快到了。”
陳曉的聲音平穩了一些。
“張警官你的情況有些特殊,他們會優先處理。不過……你最好祈禱一下,你在車上不會厲鬼復蘇,不然的話他們會立即關押你。”
這話沒有絲毫委婉,直白得近乎殘酷。張海臉上肌肉狠狠一抽,沒有反駁,只是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后續報告,如實陳述就行,不需要額外美化或替我遮掩。特別是酒店里最后那部分……涉及到我的能力,細節你們不清楚,模糊帶過就可以了。”
他頓了頓。
“至于我的狀態報告……我自己會和總部的人溝通。”
陳曉的聲音響起,低沉平緩,帶著非人的冷靜。
刺耳的救護車警笛撕裂了城市深夜的寂靜,紅藍交替的燈光在陳曉三人身上投下跳動的、近乎凝固的光影。
他們像剛從前線撤退的重傷員,渾身浸染著死亡的氣息與自身的血腥。
童倩的狀況相對最輕,但也是心力交瘁,臉色慘白如紙,身體還在因之前的鬼臉壓制和驚恐而不自主地微微顫抖。
緊接著兩名神色凝重的行動隊員迅速靠近童倩。
“童隊長?”
隊員聲音緊繃,小心地想攙扶她上車。
童倩強撐著搖頭,慘白的臉上只有一種脫力的麻木。
“我還能走。”
童倩聲音沙啞,拒絕了攙扶,但動作虛浮卻堅定地走向第一輛車,動作僵硬地上了車后座。
她的目光忍不住掃過張海和陳曉,眼神復雜。
車門合攏的瞬間,她重重癱靠在冰冷的皮椅上,車窗上映出她失焦的瞳孔和毫無血色的臉。
張海的情況則危險得多。
行動隊員動作迅捷有力。
兩人小心地架起幾乎失去意識的張海,那件徹底化為墨黑、袖口處灰色死氣繚繞的鬼風衣觸目驚心。
他身下,粘稠發暗的血跡仍在蔓延,每一步都沉重如鐵。
經驗豐富的醫療隊長沖到近前,只看了一眼,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
他下意識地抬起手想要觸碰那詭異的傷口和風衣,卻又猛地僵在半空,仿佛怕自己的手指一沾上那灰敗的部分就會沾上什么詛咒。
“呼吸微弱!生命體征不穩!快!上車!”
醫護的低吼被引擎聲淹沒。
車門轟然關閉,載著瀕臨極限的張海率先疾馳而去。
他躺在擔架上,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風箱般的嗬嗬聲。
肩膀的傷口如同一個猙獰的泉眼,汩汩涌出粘稠的、顏色暗沉的血液,染透了大半件風衣。
而那件原本漆黑如墨的風衣,此刻袖口和最后幾個紐扣的地方變成一種死氣沉沉的深灰,仿佛隨時會崩解成腐朽的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