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義騎著車回到出租房時，已是晚上十點左右。

柳家大門已經關上，柳家給了兩把鑰匙，他自己有一把，他二姐和他媽共用一把。

這個年代夜晚沒有什么什么娛樂活動，尋常百姓天剛黑便睡下了，為了不打擾到別人，魏子義動作輕緩的扭開大門，輕輕將自行車抬入房內。

誰知他才進門，他媽和他姐房間里便亮起昏黃的燈光。

魏愛菊披著件外套，從屋內當先走出來，壓著嗓音問他。

“怎么這么晚才回來，你到哪去了，這自行車哪來的。”

魏子義將自行車站腳踢開，將車挨著大門邊放好，故作輕松道。

“二姐，你怎么還沒睡，我吵到你了嗎？”

魏愛菊輕輕搖了搖頭，朝著魏子義走了兩步，這才發現，魏子義身上的衣服也換了，身上還有一股濃烈的酒氣。

魏子義以前可不會喝酒。

魏愛菊眉頭輕皺問道。

“你喝酒了？”

魏子義輕輕“嗯”了一聲，壓低嗓音道。

“我不是想找點門路做生意嗎，今天熟人介紹，我和幾個朋友喝了點酒，這自行車是找那天幫我租房的那人租的，他那可以租車一天八毛錢。”

“對了，”魏子義低頭從包里翻出幾張肉票遞給魏愛菊。

“二姐，這里有些肉票，你明天買點肉，爸生著病需要營養，你和媽這段時間也辛苦了，媽和你這陣都瘦了不少，你熬點湯，咱們家人都吃點。”

魏愛菊聞著魏子義身上一身的酒氣，神色復雜的接過遞來的肉票，捏在手里，張嘴還想問些什么。

就在這時，廂房位置傳來了趙秀瓊的聲音

“小義，你回來了？”

魏子義趕緊往他姐身后稍稍避了避，免得他娘聞到他身上的味道，口中輕快道。

“是，媽，我回來了，沒什么事，我洗洗就睡了，你和姐快回房吧，別寒著了。”

魏愛菊像是猜到魏子義心中所想，朝前兩步拉住趙秀瓊的手，輕聲嗔怪道。

“媽，沒什么事你睡你的起來干嘛，大晚上的別著涼了，小義大了他會照顧好自己的，明早還得起早做飯呢，趕緊回去睡吧。”

說著話，她挽著趙秀瓊帶著她回房。

趙秀瓊站在門口的光里，看著站在月光下的魏子義，目光掃過的穿著，好奇問道。

“小義，你怎么換衣服了。”

沒等魏子義回答，魏愛菊扶著趙秀瓊的手，將她輕拉進房門口中說道。

“媽，我不是和你說過嗎，小義他最近在找工作呢，衣服是我讓他買的，找工作不得換身新衣服……”

說話間，魏愛菊從內關上了房門，門板合上前她看著魏子義輕聲囑咐道。

“你房間的熱水瓶里有熱水，你洗漱記得拿那些熱水用。”

魏子義立在院子里，看到他二姐和他娘的房間，燈光很快重新熄滅。

柳家院子靜悄悄的，魏子義站在月光里，隨意看了看月光中的花朵。

他倒不是多喜歡花，只是中午沒吃飯，餓了大半天，下午吃的酸菜魚，晚上還喝了不少酒，一路騎車顛簸著回來，這會胸口有些悶的難受。

院子里靜謐的環境，清幽的花香，讓他胸口的煩惡慢慢消減了不少。

約莫站了五分鐘，魏子義聽到正房左邊的房間里，傳來輕微的咳嗽聲。

那個房間離他站的位置不遠，木房子隔音效果不好，這聲咳嗽聲不大，他卻聽得清楚，魏子義想起先前他和魏愛菊的低聲說話聲，只怕那個屋子里的人也聽到了。

兩家只是租戶關系，對方看起來也不是多嘴的人，魏子義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但也不好繼續站在院子里，于是轉身回房。

簡單洗漱后，他很快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

這一晚上，他睡得并不踏實。

大約是這具身體第一次喝酒，還一次就喝了小半瓶，加上又是餓肚子又是吃麻辣菜的。

到了半夜兩點左右，一場光怪陸離的噩夢后，他捂著胸口，從床上坐了起來，只覺得胸口翻涌得厲害。

他的房間里沒有垃圾桶，但有一個木盆充當便盆。

魏子義蹲到那個盆旁，想要試著將胃里的東西吐出來，以他的經驗吐了后多半會好受一些。

可蹲下后，想起木房子那糟糕的隔音效果，為了不讓他娘和二姐擔心，他又捂著嘴站起來，輕輕扭開房間門出了房間。

柳家的茅廁在正房后面挨著田地，他此時胃里翻江倒海得難受，實在不想去臭氣熏天的茅廁，干脆走到大門口，打開門出了柳家。

大門右手邊，走不上幾步便是成片的田野，挨著田邊有一條清澈的小溪緩緩流過。

魏子義走到小溪前，只見月光如海流淌在田野之上，小溪中波光粼粼，野地里不時響起蛐蛐聲蛙聲。

清風輕拂，將他背后的薄汗輕輕吹干，送來絲絲涼意。

魏子義本來很想吐，被這清風一吹，感覺似乎好了不少，他在田地邊蹲了一會，那股惡心感漸漸退去，但胸口依舊火燒火燎的有些難受。

想著此時回房大概也睡不著，他干脆站在夜風中，靜靜欣賞起眼前的風景來。

遠山如墨靜靜蟄伏，稻子微彎在夜風中輕輕蕩漾。

魏子義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直到身后傳來一聲輕聲的咳嗽聲。

“咳，咳，你怎么不回房間，大晚上的站在外面做什么。”

魏子義循聲回頭看到柳凈白穿著一條棉質淺藍色睡裙，外頭披著一件寬松的針織開衫，站在一墻的月季花前，披著一身月色看著他，

一雙細長卻不失英氣和靈動的眉毛輕輕挑起，大而圓潤的雙眼，眼尾微微上揚，安靜好奇的看著他。

魏子義輕笑看向這個年紀比他大上三歲的小姑娘，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隨口問道。

“凈白姐，你是不是嗓子不太舒服，聽見你今晚上咳了好幾次了。”

柳凈白聞聲抬手輕輕摸了摸嗓子，眉頭輕皺輕嘆口氣道。

“是啊，團里馬上要有場演出，我是主唱，有段歌一直練不好，這兩天有些著急一不小心練多了，傷到了嗓子。”

說話間，柳凈白朝著魏子義走來，幾步走到他側邊站住，遠遠看向了遠處月色中的山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