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司馬印里的琵琶劫
- 我在潯陽干導游
- 俺不是大頭
- 4161字
- 2025-06-24 10:25:00
冰冷的石室在文怨、茶毒、戒律的混戰中震顫!無字黑碑深處那點銀斑(鎮水玦碎片)如同被投入沸油的冰塊,劇烈閃爍,每一次明滅都牽引著碑面漣漪瘋狂擴散!后背的皮膚滾燙凸起,白居易的詩句像無數燒紅的鐵線蟲在血肉里鉆行,尖叫著要破體而出,與碑中同源的力量融為一體!
“噗!”第三口鮮血噴濺而出,滾燙的血珠砸在石地上,也潑灑在那堆被赑屃金血浸潤的松針和青黑甲片上!
血珠觸及松針的瞬間——
“滋啦!”
如同冷水滴入滾油!浸潤松針的淡金薄霧猛地沸騰!每一根油亮的松針都如同被賦予了生命,瘋狂地汲取、吞噬著我的血液!松針表面瞬間蒙上一層詭異的、蠕動著的暗紅色血膜!濃烈的松脂清氣混合著刺鼻的血腥味轟然爆發!一股蠻橫的、帶著山林掠奪本源的吸力,順著血液的鏈接,狠狠扎進我的身體,瘋狂抽取著生機!
幾乎同時,沾染了鮮血的赑屃甲片猛地一沉!邊緣的淡金血痕如同熔化的金液,瞬間將我的血液吞噬、熔煉!一股源自長江水脈的、沉重悲涼的守護意志,混合著被囚幼獸的憤怒嘶鳴,化作冰冷的洪流,反向沖入我的經脈,與那股松針的掠奪之力狠狠撞在一起!
“呃啊——!”身體成了三股恐怖力量(文怨、茶毒/松針掠奪、赑屃守護)的慘烈戰場!血管欲裂,骨骼呻吟,眼前的世界被劇痛撕扯成破碎的色塊!
“咔嚓!”
基座下那塊青石板徹底滑開!
昏黃燈光與碑面銀斑交織的光線下,那方小小的“江州司馬印”靜靜地躺在孔洞之中。
印鈕官帽溫潤,印面篆文古樸。就在我的血液濺上黑碑基座、三股力量在體內轟然對撞的剎那——
玉印猛地一震!
一股無法形容的、蒼涼孤寂卻又飽含千年沉淀文氣的意念,如同沉寂的火山蘇醒,從印鈕之中轟然爆發!這股意念并不狂暴,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源自靈魂深處的共鳴之力!它無視了正在我體內廝殺的混亂力量,無視了碑中躁動的文怨,精準無比地穿透一切阻隔,狠狠撞在我后背那即將破體而出的、屬于白居易的滾燙詩句之上!
如同久旱逢甘霖!
如同游子歸故鄉!
那些在我血肉里瘋狂沖撞、嘶鳴欲出的墨色詩句,在這股同源同質的、來自印璽主人(白居易)的浩瀚文氣牽引下,如同百川歸海,瞬間平息了躁動!它們不再試圖破體,而是化作無數溫順的墨色溪流,沿著血脈經絡,無聲而迅猛地朝著我的右手掌心匯聚!
劇痛如潮水般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掌心處傳來一種奇異的、滾燙的充盈感!仿佛握著一塊燒紅的烙鐵!皮膚下的血管根根凸起,呈現出流動的墨色!一個由純粹墨氣構成的、模糊的“司”字虛影,在我掌心皮膚下若隱若現!
江州司馬印,在吸收、容納、掌控我體內屬于白居易的怨氣文脈!
“嗡——!”
無字黑碑發出震耳欲聾的悲鳴!碑面那代表鎮水玦碎片的銀色光斑瘋狂閃爍、跳動,仿佛被強行剝離的痛苦!碑身劇烈震顫,表面的絕對漆黑如同沸騰的墨池,翻滾起滔天的怨浪!失去了同源詩句的“內應”,碑中文怨對鎮水玦碎片的壓制瞬間松動!
“咚!咚!咚!咚!”
回廊入口處,戒律僧暴怒到極致的木魚聲如同疾風驟雨!整個石室都在瘋狂搖晃!碎石簌簌落下!伴隨著木魚聲的,是無數黑色戒律文字凝結成的鎖鏈,如同狂暴的黑色巨蟒,穿透厚重的石壁,帶著撕裂一切的尖嘯,從四面八方絞殺而入!目標直指正在異變的我,以及……那塊暴露出來的江州司馬印!
“嘎——!”白十三發出決死的尖嘯,拖著傷翅猛地撲向最近的一條文字鎖鏈,用喙狠狠啄去!火星四濺!鎖鏈紋絲不動,反震之力讓它慘叫著翻滾出去!
小吳面無人色,抓起藤籃里最后兩罐凍成冰坨的“鄱陽湖特供”,不管不顧地砸向另一條襲來的鎖鏈!“哐當!”冰坨碎裂,暗紅如血的“斷金水”潑灑在鎖鏈上,瞬間騰起刺鼻白煙,鎖鏈表面被腐蝕出坑洼,發出痛苦的嘶鳴,攻勢稍緩!但更多的鎖鏈蜂擁而至!
死亡的陰影再次籠罩!體內的力量暫時平衡,但身體在連番重創下已瀕臨極限!戒律鎖鏈近在咫尺!
就在這生死關頭——
我猛地俯身,右手(掌心那個墨色的“司”字虛影滾燙如烙鐵)不顧一切地抓向孔洞中的江州司馬印!
指尖觸及玉印的剎那——
“錚——!!!”
一聲穿金裂玉、凄婉絕倫的琵琶弦音,毫無征兆地從玉印內部炸響!
這弦音蘊含著無盡的孤寂、漂泊的辛酸、天涯淪落的悲憤,瞬間壓過了暴怒的木魚聲,壓過了鎖鏈的尖嘯,充斥了整個石室!甚至壓過了體內赑屃的咆哮與松針的嘶鳴!
弦音響起的瞬間,玉印內部仿佛打開了一個微小的時空漩渦!
一幅極其短暫卻無比清晰的幻象,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印入我的腦海:
一方簡樸的官廨,窗外是潯陽江蕭瑟的夜景。身著青衫、面容憔悴的白居易(江州司馬)獨坐燈下,眉宇間是化不開的愁緒。他手中,正輕輕撫摸著一把式樣古樸的紫檀琵琶,指尖在冰冷的弦上無意識地劃過。
琵琶的尾端,四根琴弦匯聚的“覆手”處,鑲嵌著一小塊溫潤的青白玉,玉上天然紋路隱約構成一個“印”字輪廓!
幻象最后,是白居易一聲沉重的嘆息。嘆息聲中,他指尖無意識地用力一勾——“嘣!”一聲脆響,一根琴弦應聲而斷!斷弦如同靈蛇般彈起,弦梢一點細微的、帶著琵琶精純靈力的玉屑,在燈下劃出一道微光,不偏不倚,正好濺落在他隨手放在案幾上的那方“江州司馬印”的印鈕凹槽之中!
幻象炸裂!
現實中的玉印在我掌心滾燙震動!印鈕那官帽形的凹槽內,一點極其微小的、閃爍著七彩流光的玉石粉末,正散發著與幻象中斷弦玉屑同源的、微弱卻清晰的靈性波動!
是琵琶精的靈屑!當年斷弦時濺入印鈕,竟與這官印一同被封印,一同沉寂千年!
此刻,這沉寂千年的靈屑,被同源的文怨(白居易)與滔天的危機喚醒,發出了那聲穿魂裂魄的琵琶弦音!
弦音如同無形的風暴,狠狠撞在絞殺而至的黑色戒律鎖鏈上!
“嘣!嘣嘣嘣——!”
密集的斷裂聲如同爆竹!那些由無數細小“戒”、“律”、“怨”、“嗔”文字構成的、堅不可摧的鎖鏈,在琵琶弦音觸及的瞬間,竟如同被抽去了脊梁的毒蛇,寸寸斷裂、崩解!破碎的文字如同黑色的雪片,簌簌落下,還未觸及地面便化為飛灰!
弦音余波掃過石室,墻壁上厚厚的青苔瞬間枯黃剝落,露出底下刻滿模糊梵文的石壁!那盞燃燒的青銅古燈,豆大的火苗猛地躥高,發出噼啪的爆響!
碑冢頂端的戒律僧,第一次發出了聲音!不再是意念,而是一聲混合著痛苦、憤怒和一絲……難以置信的尖銳嘶鳴!它光滑如鏡的青灰“臉”上,倒映的狂亂墨字瞬間扭曲模糊!捧著文字木魚的巨手劇烈顫抖,木魚槌差點脫手!它由無數蠕動文字構成的身體表面,出現了細微的裂痕!
這源自潯陽江頭、承載著千年孤憤的琵琶弦音,正是這佛門戒律與文怨凝結怪物的天生克星!
“走!”趁著這千載難逢的空隙,我嘶吼著,五指死死攥緊那方滾燙的江州司馬印!玉印入手溫潤,掌心那個墨色的“司”字虛影如同找到了歸宿,瞬間隱沒,與印璽融為一體。體內肆虐的文怨被玉印牢牢吸攝,暫時平息。赑屃的守護意志與松針的掠奪本能也在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下陷入短暫的凝滯。
我一把抓起地上那堆被血與金浸潤、此刻正散發著妖異紅光的松針塞進懷里(松針入手滾燙,像燒紅的針),另一只手撈起旁邊黯淡的赑屃甲片。小吳連滾爬爬地扶起白十三。
戒律僧的嘶鳴變成了暴怒的咆哮!它破碎的文字身體瘋狂蠕動,更多的黑色戒律文字從無字黑碑中涌出,試圖重新凝結鎖鏈!碑面那點銀斑(鎮水玦碎片)在琵琶弦音的余波震蕩下,光芒越發急促,仿佛隨時要掙脫束縛!
不能再耽擱!
目光掃向被弦音余波震得枯苔剝落的石壁——那里,在模糊的梵文下方,赫然隱藏著一道極其狹窄、被碎石半掩的縫隙!縫隙內漆黑一片,但一股微弱卻清晰的、帶著水汽與松針清氣的風,正從里面絲絲縷縷地透出來!
生路!
“這邊!”我率先沖向那道縫隙!身體擠開碎石,冰冷的巖壁摩擦著傷口,劇痛讓意識陣陣模糊。小吳和白十三緊隨其后。
就在我大半個身體擠入縫隙的瞬間——
“吼——!!!”
身后傳來戒律僧徹底瘋狂的、不似人聲的咆哮!它放棄了重新凝結鎖鏈,那支由蠕動文字構成的巨手,猛地將手中的文字木魚狠狠砸向劇烈震顫的無字黑碑!
“轟——!!!”
驚天動地的爆炸!
黑碑表面沸騰的墨池被徹底引爆!恐怖的文怨混合著破碎的佛門戒律,化作一股毀滅性的黑色洪流,如同潰堤的冥河,瞬間席卷了整個石室!青銅古燈瞬間熄滅!石壁上的梵文寸寸崩裂!
爆炸的沖擊波狠狠撞在我的后背!
“噗——!”第四口鮮血狂噴!眼前徹底一黑!身體如同被巨錘擊中,不受控制地被狠狠“推”進了狹窄的縫隙深處!小吳和白十三的驚呼聲瞬間被身后毀滅的轟鳴徹底吞沒!
翻滾、碰撞、墜落!
不知過了多久,意識在劇痛和冰冷中艱難地浮起。
身下是濕冷的巖石,耳邊是潺潺的流水聲。一股濃郁到化不開的松脂清氣包裹著全身,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
我掙扎著睜開沉重的眼皮。
眼前不再是黑暗的石縫,而是一個巨大的、被柔和光芒照亮的天然溶洞!
洞頂垂掛著無數散發著乳白、翠綠、淡黃等各色柔和光芒的鐘乳石筍!光芒來自石筍內部,并非螢火,而是石筍本身蘊含的、如同凝固光流的奇異物質。整個溶洞被映照得如同夢幻仙境。
溶洞中央,是一片清澈見底的地下湖。湖水散發著溫潤的玉色光芒,湖底鋪滿了光滑圓潤的鵝卵石。湖心,一株巨大無比的、通體散發著翠綠光暈的古松,如同擎天玉柱,扎根湖底,樹冠卻穿透洞頂不知延伸向何處。濃烈的、帶著生命本源氣息的松脂清氣,正是從這株光松上散發出來!
我們跌落在湖邊一片柔軟的、由厚厚松針鋪成的“地毯”上。小吳和白十三癱在旁邊,驚魂未定。懷中的菊精們傳遞出劫后余生的虛弱和強烈的好奇,光暈柔和地閃爍著,似乎被這純凈的松靈之地安撫。
我攤開緊握的右手。
那方“江州司馬印”靜靜躺在掌心。玉質溫潤,印面篆文清晰。印鈕官帽的凹槽內,那點七彩流光的琵琶靈屑,光芒已黯淡許多,卻依舊頑強地亮著,像一顆微縮的星辰。玉印本身散發著一種溫潤的墨香,與白居易的氣息同源,卻平和深邃了許多。
左手,是那堆沾著我的血和赑屃金血、此刻依舊散發著妖異紅光的松針,以及那塊黯淡的青黑甲片。
松針的掠奪本能和赑屃的守護意志,在這片充斥著純粹松靈本源氣息的溶洞中,似乎都陷入了奇異的蟄伏。
劫后余生。
然而,目光掃向平靜如玉的湖面。
湖水的倒影中,除了我們狼狽的身影,還清晰地映照出溶洞入口的方向——那里,并非我們跌落的狹窄石縫,而是一個寬闊的、被翠綠松根盤繞的洞口。
洞口邊緣的巖壁上,幾個由散發著幽綠磷光的苔蘚自然生長而成的巨大古篆字,如同墓志銘般森然醒目:
“廬山靈脈之眼”
“擅入者……”
后面的字跡被垂下的松根遮擋,但一股比戒律僧更加古老、更加浩瀚、也更加不容冒犯的恐怖威壓,如同沉睡巨獸的呼吸,正從這溶洞的每一寸空間里,緩緩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