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行嗎?”
陸青言緩緩睜開眼睛,眼神中閃過一絲失望,但更多的,卻是理所當(dāng)然的平靜。
他早就料到了這種可能性。
天命官印,以“天命”為名,其根基是“人”,是“民”,是“秩序”。
而獸核,其根基是“天地靈氣”,是“自然”,是“超脫”。
兩者,本就不是一條路。
看來,想要讓官印成長,唯一的途徑,還是老老實(shí)實(shí)地去當(dāng)官,去積攢民望。
想通了這一點(diǎn),陸青言也就徹底斷了走“捷徑”的心思。
他看著手中這枚晶瑩剔透的獸核,又看了看那龐大的老虎尸體,腦中飛速地權(quán)衡著利弊。
虎皮、虎骨、虎鞭,固然值錢。
但這具尸體太大了,目標(biāo)也太明顯。
自己現(xiàn)在渾身是傷,一瘸一拐,若是拖著這么一具虎尸回到廣陵縣,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典史,竟能獨(dú)自獵殺一頭老虎?
這話傳出去,必然會引起有心人的懷疑和提防。
錢炳坤、李正源那些人,會怎么看自己?他們還會把自己當(dāng)成一個書生嗎?
不會了。
他們會把自己,當(dāng)成一個隱藏了實(shí)力的真正威脅。
這不是陸青言想要的結(jié)果。
在沒有絕對的實(shí)力之前,低調(diào),茍住,讓所有人都低估自己,輕視自己,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他要讓所有人都認(rèn)為,他陸青言,依舊是那個需要倚仗郡守虎威,才能在廣陵縣立足的文弱書生。
想到這里,陸青言眼中閃過一絲決然。
他不再去看那具價值千金的老虎尸體。
他只是小心翼翼地將那枚珍貴的獸核,用布條層層包裹好,貼身藏起。
這東西體積小,能量精純,日后或許會有大用,甚至可以作為與修仙者交易的籌碼。
做完這一切,他拖著重傷的身體,一瘸一拐地,消失在了幽暗的密林之中。
夜色更深了。
一個渾身浴血的身影,從黑風(fēng)林的邊緣走出。
他的步伐很慢,身體也因?yàn)橹貍鴵u搖欲墜。
但他的那雙眼睛,卻亮得嚇人。
沒有了之前的迷茫,也沒有了對未來的恐懼。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堅(jiān)定,和一種如火焰般燃燒的野望!
他不僅要拿到屬于自己的權(quán)力,更要不惜一切代價,踏上那條可以讓他掌控自己命運(yùn)的修行之路!
而獲取修行“功法”的第一個目標(biāo),已經(jīng)悄然浮現(xiàn)在了他的心中。
平陽李家!
作為廣陵縣唯一有修真者存在的世家,那李玄風(fēng)難道就不會往家里送幾本最基礎(chǔ)的入門法訣嗎?
陸青言甚至不需要太高級的東西。
哪怕只是一本最低級的吐納之法,一本最粗淺的御氣之術(shù),都足以讓他將自己這身磅礴的“官氣”,轉(zhuǎn)化為真正可以殺人的力量。
陸青言冷哼一聲。
錢炳坤,你想借我的刀,去對付李家?
好啊。
我不僅要幫你對付李家。
我還要親自登門,去李家,取一件我最需要的東西!
……
廣陵縣,陸府后院。
一道黑影,在夜幕的掩護(hù)下,悄無聲息地翻過了低矮的院墻,如同一片落葉,輕輕地飄落在地。
是陸青言。
他沒有走前門,更沒有驚動任何人。
他渾身浴血,衣衫襤褸得像個乞丐。
左臂用一根布條草草地吊在胸前,每走一步,都牽動著全身的傷口,帶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劇痛。
那頭老虎的尸體,已經(jīng)被他暫時拖到了城外一處隱蔽的山洞里藏好。
他只帶回了那枚散發(fā)著微光的獸核,并用油布層層包裹,貼身藏在了懷中。
今夜的經(jīng)歷,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他強(qiáng)忍著傷痛,只想悄悄地溜回自己的房間,等天亮之后,體內(nèi)的青銅官氣將傷勢修復(fù)得差不多了,再若無其事地出現(xiàn)在父親和陳鐵山面前。
然而,他終究還是低估了一位沙場老兵的警覺。
他剛一踏進(jìn)通往內(nèi)院的月亮門,一道魁梧的身影,便如同一尊鐵塔,悄無聲息地堵在了他的面前。
“誰?!”
一聲低沉的斷喝!
是陳鐵山!
他竟然沒有去睡覺,而是在這深夜的院中親自守夜。
那股常年在生死邊緣磨礪出的鐵血煞氣,如同出鞘的利刃,瞬間鎖定了陸青言。
昏黃的燈籠,從他手中提起,光芒照亮了來人的臉。
當(dāng)看清那張熟悉,卻又布滿了血污和疲憊的面孔時,陳鐵山那張堅(jiān)毅如鐵的國字臉,瞬間凝固了。
他的瞳孔猛地收縮。
“公……公子?!”
他的聲音,因?yàn)闃O致的震驚,而變得嘶啞。
這聲驚呼,也同時驚動了內(nèi)屋淺眠的陸遠(yuǎn)。
很快,披著一件外衣,腳步踉蹌的陸遠(yuǎn),也提著一盞燈籠,從房間里快步走了出來。
“鐵山,何事……”
他的話,在看到月亮門下那個身影時,戛然而然而止。
兩盞昏黃的燈籠光,交織在一起,將陸青言此刻的慘狀,照得一清二楚。
衣衫破碎,渾身血污,尤其是那條軟軟垂下的左臂,和胸前幾道深可見骨的爪痕,在燈光下血肉模糊,觸目驚心。
那已經(jīng)不能稱之為傷口了,那簡直就像是被什么兇猛的野獸,活生生地從身上撕下了一塊肉。
“言兒!!!”
陸遠(yuǎn)只覺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轉(zhuǎn),幾乎要當(dāng)場暈厥過去。
他死死地抓住門框,才勉強(qiáng)穩(wěn)住身形,那張本就蒼白的臉,瞬間再無半分血色。
而陳鐵山,在經(jīng)歷了最初的震驚之后,一股無法遏制的怒火,如同火山爆發(fā),從他的胸中,轟然炸開。
“是李家那群狗雜種!!!”
他的雙眼,瞬間變得血紅。
那股只有在戰(zhàn)場上才會爆發(fā)出的鐵血煞氣,沖天而起,讓整個庭院的溫度,都仿佛驟降了幾分。
“鏘——!!!”
一聲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他腰間那柄從不離身的長刀,悍然出鞘半寸,刀身上反射出的森然寒光,照亮了他那張因極致憤怒而扭曲的臉。
“除了他們,還有誰?!廣陵縣里,還有誰敢對公子下如此狠手!”
“俺今晚就帶人,去平了他們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