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書記平日那張和善的笑不見了,眼神很冷峻地招呼:“楊縣長,就等你們了,坐!”
楊雪兩目一掃,發現所有人對她有種視而不見的樣子,與往日每看到她那種巴結、諂媚的態度仿若兩樣。
看到公檢法在此,她心說弟弟的事情難道會立案不成?
落座之后,陳秘書進來了。
他站在講臺前發言嚴肅地說:“各位領導負責人,今天臨時召開一個會議,就是想讓你們讀讀這篇文章?!标惷貢f著舉起手中的報紙。
陳秘書說到這兒時,另外一名女辦事員抱著一沓報紙進來了,分發在他們面前,每人一份。
大家紛紛展開報紙看了起來,當他們的眼光落在報紙頭版頭條時,他們都露出驚慌的眼神,然后相互交頭接耳議論起來。
法院院長鄭長勛和檢察院的院長趙方云拿著報紙看了看悄聲問著徐茂林:“這是咋回事?那次事故不是結案了嗎?”
李家豪看到這篇文章心靈一震,竊喜著自己的無名投狀上面人已經看到了,這一定上面派人暗訪后寫的報道。
這篇文章,將把澧水雍城拋到風浪尖口,必定整個山城抖三抖;只要將有些人被抖落下來,他李家豪才有希望和機會上位。他故作玄虛地低聲問著楊雪:“姐,你,你看這案子怎么會這樣?”
楊雪看到這篇文章時,這才感到事情嚴重超出了她的想象,只要植物園老板被人所殺;那么,上面只要深入調查就會發現福山土地開發拍賣時的貓膩。到那時,不挖出兇手不要緊,如果一挖必定會牽涉到她,一個侵吞國家資產罪名大可到死罪,輕者也是幾十年的監獄。想到這里,她嚇出了一身冷汗。她把眼光投向不遠處的徐茂林,想從他的身上能找出一份力量穩定不安的情緒。然而,徐茂林皺著眉頭低頭任然看著手中的報紙,從他專注的神情看,他幾乎一句不漏地尋找文章中指出的疑點。
福山拍賣會,是楊雪趁譚書記出去開會之際,和王云起、建設局長滿局長、國土局長協商后決定,讓楊浩宇手下人偽裝成買家,讓他們投比較低的招標價格,最后讓楊浩宇以兩千萬的價格買了去。他們心知那塊土地起碼要買8千萬左右,但他們都顧著楊雪的面子,暗箱操作賣給楊浩宇。
幾分鐘之后,譚書記去掉平時那張溫和的臉,而十分嚴肅地說:“你們也看到了,就這件案子,怎么就被人捅到上面去了呢?王云起縣長,信訪辦這是你負責的范圍,怎么叫這些事給遺漏出去?你立馬調查此事被誰捅上去了?徐茂林局長,這起案子,你應該負全面責任,調查案情如此匆忙就結了案,今年的優秀單位你也別想了;如果此案不調查清楚,給死者家屬一個交代,你這個局長也別干了,現在我命令你立馬立案,馬上查!”譚書記幾乎是怒火沖天地說。
面對譚書記強硬的態度,大家都看出來了報上所登出事情的嚴重后果。
最后,譚書記降低了聲調說:“這事惹出這么大的麻煩,并不是我譚某滋事,我也想過太平日子,在我即將退位的時候,何時不想做一個好好人?”
徐茂林與站起身想辯解,就見譚書記用手壓住說:“現在我不聽任何人解釋,我只要結果。希望在座的各位相互配合,把這起案件查得水落石出。一周后,我聽匯報案情情況!散會”不等在座的說話,譚書記就說散會。這根本不像平常開始時那樣拖沓,一個問題起碼要討論兩三個小時的會。
會后,徐茂林與孫漫霞一出辦公樓,就被一群記者包圍住。
一個穿著牛仔服女記者舉著攝像機沖到最前面問:“徐局長,請問今天報紙上頭版頭條說的都是真的嗎?死者是他殺嗎?”
孫漫霞推開這個女記者說:“我們也是剛剛知道消息,這件案子正有待重新偵察。我們會給各大媒體一個交代,會給死者家屬一個交代,給群眾一個交代。”說完推開記者包圍圈上了車,風馳電掣般駛進公安局。
楊雪和李家豪從會議室出來,見譚書記并沒有提及她在市里被田市長批評一事,心里倒是停當了一點。想著趁徐茂林調查那莊死案,她決定讓楊浩宇退還溫泉土地項目的開發權,免得東窗事發。
等所有人都走了,小陳收拾會議室,譚書記還坐在哪兒沉思著。
小陳走到他身邊小聲說:“譚書記,他們都走了,您為什么不留下楊縣長談談?”
譚書記這才收回沉思的神情,笑著說:“有什么可談的?那些事情都是她的權限之內,出了簍子她自己可以承擔;我老都老了,又不要什么功績了,平平安安退休就是福。小陳,你跟我干了多年的秘書,在我走之前,我得給你謀一個職位,也盡我師徒之意?!?
“譚書記你瞧我,就是我陳俊杰的福氣;要我當任,我不是那塊料”陳俊杰嘴上雖然謙虛地那么說,但實際上心里早就說:終于媳婦熬成婆了!
“小陳,別謙虛了。你就像年輕的我,深沉,不張揚;有主見,有謀略。你跟我馬前馬后多年,給我辦了很多事情,也是我走之前應該給你的一份禮物。”譚書記其實早就看透了陳秘書的心思,如果不早早給他一個美好的愿望,他能死心塌地給他撈上最后一票嗎?
小陳卑微地笑道:“譚書記,這些事都是我應該做的,我哪敢接您的重禮呀?!睂嶋H上,他心里焦急等待著譚書記的那份禮究竟是什么?
譚書記說:“好了,你馬上去酒店安排食宿,今天上面會有人來。最近我得陪著他們了。下面的事情你就幫我處理吧。山雨欲來風滿樓呀!”譚書記好像故意給陳俊杰捉迷藏,就是不給說明什么職位,而是從心底發出一聲感慨。
小陳早知譚書記心底如深潭,跟了他十年,都是在最后才知道他的真正目的。他知道,澧水雍城必將面臨著一次重新洗牌。他真的能兌現對自己的承諾嗎?如果是真的,他總算熬出一點名堂來了!陳秘書見譚書記走后,他美美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