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失憶者的殺戮本能
- 都市兵王:從鍵盤到槍火
- G1小二
- 7870字
- 2025-06-19 13:01:33
硝煙的氣味,濃得化不開,像鐵銹,又像死亡本身干涸后的殘渣。它死死堵在陸笙的喉嚨里,每一次艱難的喘息都帶著灼燒般的痛楚。意識沉浮在一片混沌的泥沼中,掙扎著想要抓住什么,卻只有碎片——刺眼的火光撕裂了黑暗,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浪裹挾著戰友的嘶吼和……某種冰冷徹骨的背叛。那感覺尖銳無比,像一根燒紅的鐵釬狠狠捅進大腦深處。
“呃……”一聲壓抑的呻吟從喉嚨深處溢出。陸笙猛地睜開眼。
沒有爆炸,沒有火光,沒有槍聲。只有一片晃眼的慘白,是頭頂那盞積滿灰塵、接觸不良、正滋滋作響的節能燈管發出的光。空氣里彌漫著一種廉價香煙、方便面調料包和無數汗腳混合發酵后的復雜氣味,悶熱而粘稠。耳邊是鍵盤被敲得噼啪作響的噪音,混雜著各種口音的國罵、游戲角色的技能音效,還有不知哪個角落傳來的、節奏單調的電子音樂。
這是……網吧?一個念頭像水底的泡泡一樣浮上來,帶著巨大的陌生感。
他撐著想坐起,左肩立刻傳來一陣鉆心的劇痛,身體不受控制地一歪,差點從那張油膩膩的破舊沙發上滾下去。他低頭,看到自己身上穿著一件洗得發白、印著模糊不清的“極速風暴網吧”字樣的藍色工作T恤,肩頭的位置,陳舊的血跡早已干涸發黑,浸透了布料,和皮膚粘連在一起。疼痛提醒著他某個殘酷的事實:他活著,但身體里似乎少了些什么重要的東西,不僅僅是記憶。
“笙哥?醒啦?”一個瘦高個、頂著雞窩頭的年輕網管湊了過來,臉上帶著熬夜過度的青灰色,遞過來一杯溫水,“昨晚又趴這兒了?你這傷…真不用去醫院再看看?”他叫小吳。
陸笙接過水杯,冰涼的塑料觸感讓他混沌的思緒清晰了一瞬。他搖搖頭,聲音干澀沙?。骸皼]事,習慣了。”習慣?他連自己為什么習慣這種疼痛都記不清。只是模糊地知道,自己在這里工作,是這家“極速風暴網吧”的夜班網管,好像已經……很久了?至于更早之前……一片空白,只有那爆炸和背叛的冰冷碎片頑固地盤踞著,帶來陣陣刺痛。
他掙扎著站起來,身體有些搖晃,但一股源自本能的力量很快穩住了重心。網吧里烏煙瘴氣,屏幕的光怪陸離映照在一張張年輕或疲憊的臉上。他走到前臺,拿起登記簿和圓珠筆,動作帶著一種與這環境格格不入的、刻進骨子里的利落。
“老板,包夜續費!”一個頂著黑眼圈、頭發油膩的年輕人拍著吧臺嚷嚷。
陸笙沒說話,只是點點頭,接過遞來的皺巴巴紙幣,手指在破舊的鍵盤上敲了幾下,錄入信息。指關節處,幾個顏色略深、形狀不規則的硬繭清晰可見,那是常年緊握某種東西留下的印記——是槍嗎?他盯著自己的手,一絲疑惑掠過眼底,隨即被更深的茫然取代。
“笙哥,幫忙看看A區27號機,那小子說鍵盤幾個鍵失靈了,又拍又砸的,吵死了?!毙俏嬷浔г埂?
陸笙默不作聲地拿起一個滿是油污的工具包,朝A區走去。27號機前坐著一個染著黃毛的小青年,正暴躁地猛拍空格鍵,嘴里不干不凈。
“讓開。”陸笙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讓那黃毛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嘟囔著挪開了位置。
陸笙俯身,熟練地拆開鍵盤。當他的手指接觸到冰冷的塑料按鍵和內部復雜的線路板時,一種極其詭異的熟悉感瞬間攫住了他。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某個截然不同的地方,他也曾無數次這樣……拆解和組裝某種結構更復雜、更致命的東西。不是鍵盤,是別的什么。冰冷的金屬觸感?精密的彈簧結構?那感覺一閃而逝,快得抓不住,卻在他心底投下更深的陰影。
他三下五除二修好鍵盤,起身的瞬間,目光無意間掃過旁邊一臺亮著的屏幕。屏幕上快速滾動著一串串復雜的數據流和模糊的地圖影像,窗口標題欄赫然顯示著“Project Shadow”的字樣。一個穿著西裝、眼神陰鷙的中年男人照片在數據流中一閃而過。
心臟毫無征兆地狠狠一抽!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尾椎骨竄上頭頂!那個男人的臉……那張臉!它像一把生銹的鑰匙,猛地捅進了記憶深處某個銹死的鎖孔!火光!爆炸!一個冰冷的聲音在硝煙中咆哮:“……清除‘血龍’!一個不留!”那聲音…似乎就來自這張臉!
“砰!”陸笙手中的螺絲刀掉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響。他猛地按住太陽穴,那里像被鐵錘狠狠砸中,劇痛伴隨著無數混亂的尖叫、爆炸的轟鳴、還有那張陰鷙的臉瘋狂地沖擊著他的意識壁壘。眼前陣陣發黑,網吧嘈雜的聲音瞬間遠去,只剩下顱內那尖銳的、幾乎要撕裂一切的鳴響。
“笙哥!你怎么了?”小吳的聲音仿佛隔著厚厚的玻璃傳來,帶著驚慌。
陸笙大口喘著粗氣,額頭上冷汗涔涔,他死死咬著牙關,強迫自己從那恐怖的幻境中掙脫出來。他彎下腰,用微微顫抖的手撿起螺絲刀,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皼]事,”他聲音嘶啞得厲害,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砂紙上磨出來,“有點…頭暈?!?
他直起身,目光死死盯著那臺已經切換回游戲界面的電腦屏幕,眼底深處翻涌著驚濤駭浪。剛才那一瞥,那串數據,那個代號“Project Shadow”,還有那張臉……不是幻覺!它們像燒紅的烙鐵,燙穿了他記憶的迷霧。有人……在找他?或者……在找他遺落的秘密?他下意識地摸了摸左肩那道在T恤下隱隱作痛的舊傷,那里仿佛還殘留著子彈灼燒的痛感。背叛的碎片與現實的線索,第一次產生了冰冷的碰撞。
他沉默地走回前臺,將工具包放回原位。身體依舊在網吧悶熱的空氣里,但靈魂仿佛已經抽離,沉入了那深不見底的、充滿血腥和謎團的冰海。他靠在吧臺邊緣,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光滑的塑料臺面,發出微弱卻極富節奏的嗒嗒聲。這聲音奇異地安撫著他混亂的神經,像某種無聲的密碼。網吧的喧囂、屏幕的閃爍、煙味汗味……都成了模糊的背景板。他的感官向內收縮,捕捉著空氣中每一絲最細微的異動——遠處街道上輪胎摩擦路面的尖嘯、隔壁巷子里野貓炸毛的嘶叫、甚至某個客人因為緊張而略顯急促的呼吸……一種近乎本能的警覺,像沉睡的毒蛇,緩緩昂起了頭顱。
就在這時,一種極其不協調的聲音強行撕破了網吧的喧鬧!
“砰——嘩啦!”
網吧厚重的玻璃大門被一股蠻橫的力量從外面狠狠撞開!碎裂的玻璃渣像冰雹般濺射進來,在昏暗的燈光下閃著危險的光。緊接著,一個纖細的身影踉蹌著沖了進來,重重摔倒在沾滿污漬的地毯上。那是個年輕女人,長發凌亂地披散著,遮住了大半張臉,只能看到下巴上未干的血跡。她身上的米色風衣被撕裂了好幾處,露出里面染血的襯衫,一條手臂不自然地彎曲著。她掙扎著想爬起,卻因為劇痛而再次跌倒,發出壓抑的痛哼。
死寂。
前一秒還充斥鍵盤敲擊和喧囂叫罵的網吧,瞬間被按下了靜音鍵。所有人都僵住了,目瞪口呆地看著門口和地上那個狼狽不堪的女人,仿佛時間凝固了一秒。
下一秒,死亡的氣息灌入!
五個身影如同地獄里竄出的惡鬼,緊隨其后堵死了破碎的門口。清一色的黑色連帽運動衫,帽檐壓得極低,只露出線條冷硬的下巴和緊抿的嘴唇。他們動作迅捷、步調一致,帶著濃重的煞氣。更令人心膽俱裂的是,他們手中都端著武器——不是街頭混混的砍刀棍棒,而是貨真價實的微型沖鋒槍!烏黑的槍口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令人心悸的幽光。
“找到她!別讓她活著出去!”為首的黑衣人聲音嘶啞低沉,如同毒蛇吐信,每一個字都淬著冰。槍口瞬間抬起,毫不遲疑地指向地上掙扎的女人!
網吧里的空氣徹底凍結了。緊接著,恐懼如同引爆的炸彈,轟然炸開!
“啊——槍!是槍!”
“跑??!快跑?。 ?
尖叫聲、哭喊聲、桌椅被瘋狂撞倒的轟隆聲瞬間爆發!人群像炸了窩的馬蜂,完全失去了理智,只憑著求生的本能抱頭鼠竄,互相推搡踩踏,朝著后門和安全通道的方向亡命奔逃。飲料瓶、鍵盤、鼠標被撞得滿地亂飛。整個空間陷入徹底的混亂和絕望的漩渦。
那為首的黑衣人眼神冰冷,沒有絲毫波動。混亂的人群似乎根本不在他的考量范圍。他的槍口,自始至終死死鎖定著地上那個試圖爬向吧臺方向的女人。他冷酷地扣動了扳機!
“噗!噗!噗!”裝了消音器的槍口發出沉悶而致命的聲響,子彈撕裂空氣,在地毯上激起一簇簇骯臟的棉絮和塵土,緊追著女人的腳后跟!
“不——!”女人發出凄厲的尖叫,死亡的陰影瞬間將她吞噬。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一直沉默倚在吧臺邊的陸笙,動了。
那不是人類面對槍口時該有的反應——沒有猶豫,沒有恐懼,甚至連一絲多余的思考都沒有。仿佛那致命的槍聲不是殺戮的信號,而是一個啟動了某種早已刻入骨髓的程序的開關。
他的身體在槍響的瞬間,已經完成了判斷與動作。不是后縮,而是如同撲擊前的獵豹般,猛地向左前方一個矮身側撲!動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殘影!幾乎在他動作的同時,“噗噗”兩聲,兩顆灼熱的子彈擦著他剛才站立位置的后腦勺飛過,狠狠嵌入后方的貨架,將幾桶泡面打得稀爛,調味粉飛濺開來。
撲倒的瞬間,陸笙的左手如同閃電般在吧臺下一抄!沒有槍,沒有刀,只有一件網吧里最常見、此刻卻顯得無比荒謬的武器——一個厚重、布滿油污的機械鍵盤!
身體翻滾卸力,還未完全站起,他的右手已抓住鍵盤邊緣,手腕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猛地發力一甩!
鍵盤化作一道灰黑色的沉重閃電,帶著呼嘯的風聲,精準無比地砸向離他最近、正欲朝女人補槍的一名黑衣人面門!
“砰!”
一聲令人牙酸的悶響!鍵盤的塑料外殼在那人臉上爆裂開來,按鍵如同散彈般迸射!那黑衣人連哼都沒哼一聲,鼻梁瞬間塌陷,鮮血混合著碎裂的塑料片飛濺,整個人被巨大的沖擊力砸得向后倒飛出去,撞翻一排電腦椅,癱軟在地,生死不知。
這突如其來、匪夷所思的一擊,讓剩余的四名黑衣人瞳孔驟然收縮!他們訓練有素,反應極快,槍口瞬間調轉,四道致命的火線同時掃向剛剛直起身的陸笙!
陸笙仿佛預知了彈道。在槍口火光閃現的前一剎,他身體以一個違反物理常識的、近乎貼地的角度向前急躥!雙腳猛蹬地面,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貼著冰冷油膩的地面滑向一張翻倒的金屬桌子下方。子彈暴雨般傾瀉在他身后和身側,打得吧臺木屑紛飛,金屬桌面火星四濺,發出刺耳的“叮當”聲!
滑行中,他右手順勢在地上一撈,抄起一個被踩癟的空可樂鋁罐。動作行云流水,沒有絲毫遲滯。
借著金屬桌面的短暫掩護,陸笙身體如彈簧般彈起!沒有絲毫停頓,他猛地將手中那個扭曲變形的鋁罐朝著最右側一個黑衣人腳下用力擲出!
鋁罐砸在地上,發出“哐當”一聲脆響,又彈跳起來。這聲音在混亂的槍聲和尖叫中微不足道,卻像精確的指令,瞬間吸引了最右側那名黑衣人的視線,他的槍口下意識地朝下偏了零點幾秒!
就是現在!
陸笙動了!如同鬼魅,又似猛虎出閘!他雙腿爆發出恐怖的力量,身體貼著地面,以驚人的速度斜向躥出,目標直指那名因鋁罐而分神的黑衣人!
距離瞬間拉近!
那黑衣人反應也是極快,槍口猛然抬起!但陸笙比他更快!在槍口即將鎖定他的剎那,陸笙的身體如同沒有骨頭般詭異一扭,險之又險地避開射來的子彈,同時左手如毒蛇探出,精準無比地扣住了對方持槍手腕的脈門!
“咔嚓!”
一聲令人頭皮發麻的骨骼碎裂聲!陸笙的手指如同鐵鉗,瞬間捏碎了對方腕骨!那黑衣人發出一聲凄厲不似人聲的慘嚎,沖鋒槍脫手而落!
陸笙甚至沒有去看那掉落的槍!他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右手手肘借著前沖的慣性,帶著全身的力量,如同攻城錘般狠狠向后撞去!
“咚!”
沉悶如擂鼓的撞擊聲!手肘精準無比地砸在另一名正欲從側翼包抄他的黑衣人胸口!那人眼珠暴突,一口鮮血狂噴而出,胸骨明顯塌陷下去,身體像破麻袋一樣被撞飛,砸在墻上,軟軟滑落。
兔起鶻落,瞬息之間!
解決兩人只在電光火石之間。剩余的兩名黑衣人,包括為首者,徹底被這非人的速度和殺戮效率震懾住了!他們眼中的冰冷被驚駭取代,腎上腺素瘋狂飆升,幾乎同時發出野獸般的怒吼,槍口瘋狂地噴吐火舌,子彈形成交叉火力網,將陸笙周圍的空間徹底封鎖!
陸笙瞳孔微縮。沒有退路!狹小的空間,密集的彈雨!身體的本能再次接管了一切!他猛地一個前撲翻滾,身體蜷縮,利用翻倒的沙發作為臨時掩體。
“噗噗噗噗……”
子彈如同冰雹般傾瀉在沙發靠背上,填充物爆開,白色的絮狀物漫天飛舞。強大的沖擊力震得沙發不斷后移。
陸笙蜷縮在沙發后,身體緊貼地面,耳朵捕捉著槍聲的節奏、彈著點的位置、敵人腳步移動的細微摩擦……所有信息匯入大腦,瞬間形成一幅立體的戰場圖景!他深吸一口氣,腿部肌肉繃緊如鋼鐵。
就在為首黑衣人的一個點射間歇,子彈更換的剎那!
陸笙動了!不是翻滾,而是如同獵豹撲食,身體從沙發側后方貼著地面爆射而出!目標不是人,而是之前第一個被他用鍵盤砸暈的黑衣人掉落在附近的那把沖鋒槍!
“找死!”另一名黑衣人厲聲吼道,槍口緊追著陸笙的身影掃射!
子彈在陸笙身后和身側的地面上濺起一連串的火星和塵土,灼熱的氣流擦著他的后背!他幾乎能感覺到子彈撕裂空氣帶來的死亡灼燒感!但他沖刺的軌跡詭異而飄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就在手指即將觸碰到冰冷槍身的前一刻,那名一直緊盯著他的黑衣人終于抓住了一個絕對的機會!槍口穩穩鎖定陸笙暴露出來的側背!
“去死吧!”黑衣人眼中閃過殘忍的快意,狠狠扣下扳機!
槍機撞擊的聲音在陸笙耳中如同驚雷!生死一線!時間仿佛被拉長、凝固!
沒有思考!身體的本能再次超越了思維的極限!陸笙在手指觸碰到槍柄的瞬間,身體猛地向側前方一個極限的、完全違背平衡原理的滑鏟!同時,握住槍柄的右手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流暢角度猛地向后一掄!
這動作快如電光!帶著一種古老搏殺技的狠厲與精準!
“鏗!”
一聲刺耳的金鐵交鳴!陸笙掄起的槍身如同預判般,不偏不倚,狠狠格擋住了那射向他后心的致命子彈!子彈強大的動能撞擊在金屬槍身上,濺起一溜耀眼的火星!
巨大的沖擊力震得陸笙手臂發麻,虎口瞬間撕裂,鮮血涌出。但他借著這股力量,滑鏟的身體順勢完成了一個三百六十度的旋轉!
旋轉中,他單膝跪地穩住身形,同時右手握住槍柄,左手閃電般前探,“咔嚓”一聲清脆利落的金屬咬合聲——彈匣卡榫被壓下,空彈匣掉落!幾乎在同一毫秒,他的左手如同變魔術般從腰間(那里不知何時已插著一個從敵人身上順來的備用彈匣)抽出新彈匣,手腕一抖,“啪嗒!”新彈匣精準無比地拍入槍膛!整個動作一氣呵成,流暢得令人窒息!快到那名開槍的黑衣人臉上的獰笑甚至還沒來得及轉化為錯愕!
槍身翻轉!上膛!
陸笙的身體在旋轉跪地的姿態中,槍口已然抬起!不需要瞄準!肌肉記憶早已鎖定了目標!
“噗!噗!”
兩聲短促得幾乎沒有間隔的悶響!
第一顆子彈精準地鉆入那名剛剛朝他開槍的黑衣人眉心!那人臉上的表情永遠定格在驚駭與難以置信的瞬間,身體僵直地向后倒去。
第二顆子彈,在槍口幾乎沒有移動的微小調整下,射穿了為首黑衣人持槍的右手手腕!那人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沖鋒槍脫手飛出!
世界,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安靜下來。
網吧里彌漫著濃烈的硝煙味、血腥味和燒焦塑料的刺鼻氣味。地上橫七豎八躺著六具或昏迷或斃命的軀體,狼藉一片。破碎的玻璃、翻倒的桌椅、散落的鍵盤鼠標、被打爆的電腦屏幕……構成一幅地獄般的景象。
陸笙單膝跪在狼藉中央,右手穩穩地握著那把沾血的沖鋒槍,槍口還飄散著一縷極淡的青煙。他微微低著頭,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浸濕,幾縷粘在臉上,遮住了部分表情。左肩的舊傷因為劇烈的動作而再次撕裂,暗紅的血漬在藍色的工作T恤上迅速洇開,帶來一陣陣尖銳的刺痛。但這疼痛,此刻卻像一劑強效的清醒劑。
他緩緩抬起頭。
那雙眼睛——不再是網吧網管陸笙帶著點茫然和疲憊的眼睛。那是深潭,是寒冰,是淬煉了無數次血與火后沉淀下來的、足以凍結靈魂的鋒芒!冰冷、銳利、帶著一種洞穿一切的漠然和……一絲剛剛被喚醒的、深不見底的暴戾!
網吧里殘余的幾個膽大的客人蜷縮在角落,瑟瑟發抖,看向他的眼神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如同在看一頭剛剛撕碎了獵物的洪荒兇獸。
陸笙的目光掃過地上的狼藉,最終停留在那個蜷縮在吧臺角落、瑟瑟發抖、臉上毫無血色的年輕女人身上。她的風衣被扯破,手臂以一個不自然的角度彎曲著,正是剛才被追殺的目標。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上前。只是緩緩地、支撐著槍身站了起來。身體的每一塊肌肉都在無聲地抗議著剛才的極限爆發,但站姿依舊如標槍般挺直。
他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向離他最近的一具尸體——那個被他用手肘撞碎了胸骨的黑衣人。每一步都像踩在粘稠的血漿上,發出輕微的“啪嗒”聲。他俯下身,伸出那只沾著自己虎口鮮血和敵人血跡的手,探向對方敞開的衣領內側。
指尖觸碰到一個冰冷的、金屬質感的硬物。
他用力一扯!
一枚徽章被扯了下來,落在他染血的掌心。
徽章不大,呈盾形,材質是某種沉重的暗色合金。表面沒有任何文字,只有浮雕著一個極其簡潔卻又充滿詭譎意味的圖案:一只向下俯瞰的眼睛,瞳孔的位置被一個扭曲變形的“影”字替代。那“影”字的筆畫尖銳、扭曲,透著一股陰森和邪異。
當陸笙的目光完全聚焦在這枚徽章上的剎那——
“轟?。?!”
腦海深處,仿佛有一顆精神炸彈被瞬間引爆!不再是零散的碎片!不再是模糊的幻象!是無比清晰、無比連貫、帶著灼熱硝煙和冰冷絕望的畫面洪流,以無可阻擋的蠻力,狠狠沖垮了記憶的堤壩!
非洲!炙熱的陽光灼烤著干裂的黃土地!震耳欲聾的爆炸!沖天而起的火焰吞噬了破敗的土屋!他熟悉到骨子里的戰友們,那些鮮活的面孔,在火光中扭曲、倒下!絕望的怒吼和慘叫被爆炸聲淹沒!濃煙滾滾!熱浪灼人!
就在這地獄景象的核心,就在那爆炸的源頭,一個身影在彌漫的煙塵中若隱若現!那人背對著沖天的火光,看不清面容,只有他胸前,一枚徽章在烈焰的映照下反射出冰冷刺目的光!那形狀!那眼睛!那個扭曲的“影”字!
與此刻掌心中這枚徽章,一模一樣!
背叛!冰冷的、刻骨的背叛感,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瞬間貫穿了陸笙的四肢百??!那不是模糊的感知,是鐵一般的事實!是烙在靈魂上的恥辱和仇恨!
“呃啊——!”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低吼從陸笙喉嚨深處迸發出來!他猛地攥緊了手掌!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出“咯咯”的恐怖聲響,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鮮血順著指縫蜿蜒流下,滴落在冰冷的徽章表面,也滴落在骯臟的地毯上。
網吧里殘余的燈光忽明忽滅,在他臉上投下深深淺淺、劇烈晃動的陰影。汗水混合著不知何時涌出的生理性淚水,沿著他棱角分明的下頜線滑落,砸在地上,碎開。他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燒肺腑的痛楚,身體無法控制地微微顫抖。那不是恐懼,是極致的憤怒和記憶洪流沖擊下靈魂的劇震!
掌心的徽章,那冰冷的金屬觸感和棱角硌著皮肉的痛感,此刻卻像燒紅的烙鐵,灼燒著他的神經。那扭曲的“影”字,那只俯瞰一切的眼睛,仿佛帶著無盡的嘲諷,穿透了七年的迷霧,死死地釘在他的視線里。
背叛者的臉……那張在“Project Shadow”資料里驚鴻一瞥、又在非洲地獄火光中模糊閃現的陰鷙面孔……與這枚徽章冰冷地重疊在一起。一個名字,一個代號,如同毒蛇的信子,帶著腥甜的鐵銹味,猛地竄上舌尖!
“影……”陸笙的嘴唇無聲地翕動了一下,齒縫間擠出這個冰冷刺骨的單字。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卻蘊含著足以凍結空氣的殺意。
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收攏五指。暗色的合金徽章在他染血的手掌中發出不堪重負的細微呻吟。金屬堅硬的棱角深深嵌入皮肉,帶來尖銳的疼痛,但這疼痛與他心中翻騰的巖漿相比,微不足道。
“咔嚓?!?
一聲輕響,輕微卻清晰。那枚象征著神秘組織、代表著慘烈背叛的徽章,在陸笙那只沾滿鮮血和硝煙的手掌中,如同脆弱的餅干,被硬生生捏碎、扭曲、變形!尖銳的碎片刺破了他的掌心,更多的鮮血涌出,順著變形的金屬緩緩滴落。
他攤開手掌。掌心一片狼藉,血肉模糊,嵌入皮膚的金屬碎片在昏暗的燈光下閃著殘忍的光。那枚扭曲報廢的徽章殘骸,靜靜地躺在一片猩紅之中,像一只被踩爆的毒蟲。
陸笙抬起頭。目光越過滿地狼藉的尸體,越過破碎的屏幕和翻倒的桌椅,穿透網吧彌漫的硝煙和血腥氣,投向門外那片被霓虹燈染成光怪陸離的都市夜空。
眼底深處,最后一絲屬于“網管陸笙”的茫然和隱忍徹底消散,被一種純粹到極致的、淬煉過的冰冷所取代。那是一種鎖定獵物的眼神,一種跨越了時間與遺忘的、不死不休的宣告。
他微微啟唇,聲音不高,卻像冰原上刮過的寒風,帶著碾碎一切的決絕,在死寂的網吧里清晰地響起:
“游戲結束了?!?
每一個字,都像一顆冰冷的子彈,射向那深不見底的黑暗。
“該算總賬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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