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夜，劉洋幾乎是枕著那串冰冷的債務數字——$990，000——和滿腦子紛亂卻無解的策略草稿入睡的。按理說，如此重壓之下，輾轉反側、噩夢連連才是常態。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幾乎在他沾到枕頭的瞬間，意識就如同沉入溫暖平靜的深潭，迅速被濃稠而高質量的睡眠所包裹。

沒有焦慮的潮汐反復沖刷，沒有對未來的恐懼在黑暗中低語。他睡得深沉、安穩，如同嬰兒般毫無掛礙。當清晨的陽光透過蒙塵的窗戶，將他從無夢的酣眠中喚醒時，劉洋睜開眼，感受到的是一種久違的、從骨子里透出來的清爽和精力充沛。

他坐起身，活動了一下肩膀和脖頸，關節發出輕微的脆響，卻毫無滯澀酸痛之感。大腦清明，思維敏捷，昨夜那些令人窒息的難題雖然依舊橫亙在前，但此刻審視起來，似乎少了幾分令人絕望的沉重。

“奇怪……”劉洋低聲自語，感受著這異常飽滿的精神狀態，“昨晚明明愁得頭發都要薅禿了，怎么睡得跟死豬一樣，醒來還這么精神？”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一個念頭不受控制地蹦了出來：“難道……這破系統除了放高利貸和收錢提升屬性，還附帶助眠功能？怕宿主還沒開始賺錢就被壓力壓垮了，影響它收債？”這個想法帶著點黑色幽默，卻似乎是最合理的解釋。他甩甩頭，將這無稽的猜測暫時拋開。管它呢，精力充沛總比萎靡不振強！

起床，洗漱。冰涼的水拍在臉上，讓他最后一絲殘留的睡意也徹底消散。鏡中的年輕人眼神銳利，帶著一股被逼到絕境后反而破釜沉舟的冷靜。

今天的目標明確：華爾街。那里是金錢永不眠的圣殿，是他此刻唯一可能找到破局之法的戰場。他需要靈感，更需要一個戰場——一個可以讓他運用那五十年金融智慧的證券賬戶。

下樓，在熟悉的街角小店點了一份最基礎的“底層套餐”：一杯寡淡的牛奶，一個裹著廉價香腸、面包干硬的熱狗。他吃得很快，心思早已飛向了曼哈頓下城那片鋼鐵叢林。

擠上早高峰的地鐵，體驗感堪稱災難。車廂如同被過度壓縮的鐵皮罐頭，充斥著汗味、廉價香水味和早餐三明治的味道。人貼著人，幾乎連轉身的空間都沒有。每一次剎車和啟動，都伴隨著人群不受控制的晃動和低聲抱怨。劉洋緊抓著冰冷的扶手，身體隨著車廂的節奏搖擺（爆發力80在這種純粹依靠平衡感的擁擠環境里作用不大），眉頭緊鎖。一種強烈的、想要立刻買輛車的欲望油然而生。但隨即，理智便像一盆冷水澆下——兜里那近三十萬美元，是買命錢！是翻身的本錢！每一分錢都必須用在刀刃上，容不得半點奢侈的浪費。他只能忍受這“鐵皮罐頭”的煎熬。

地鐵終于喘著粗氣停靠在華爾街站。劉洋如同掙脫樊籠般擠出車廂，踏上這片被無數金融傳奇浸染的土地。摩天大樓冰冷的玻璃幕墻切割著湛藍的天空，西裝革履的精英們步履匆匆，空氣中彌漫著無形的硝煙味——那是金錢博弈的味道。

他在報亭隨手買了一份最新的《華爾街日報》，厚厚的一疊紙張散發著油墨的清香。他一邊快步走向早已選好的一家口碑尚可的中型證券公司，這家公司與《華爾街日報》有深度合作，一邊快速瀏覽著頭版頭條和經濟版塊的信息，目光精準地捕捉著那些他“熟悉”的名字和價格：微軟$XX，英特爾$XX，思科$19.32……這些巨頭的K線圖，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記憶里。

進入證券公司明亮但略顯程式化的大廳，冷氣開得很足。一位妝容精致、笑容職業的金發接待員迎了上來。看到她的工牌寫著凱瑟琳。

“先生您好，請問有什么可以幫您？”聲音甜美，訓練有素。

“開戶?！眲⒀笱院喴赓W，遞上準備好的證件。

開戶流程按部就班。填寫表格時，凱瑟琳的目光掃過劉洋放在桌上的《華爾街日報》。就在劉洋簽下最后一個名字，等待系統錄入時，凱瑟琳臉上職業化的笑容里多了一絲推銷的意味，用輕快的語調說道：“劉先生，看您也關注《華爾街日報》，不知道您有沒有興趣了解一下我們公司與《華爾街日報》聯合舉辦的‘1995年度百萬操盤實盤大賽’呢？今年獎金池非常豐厚！”

“百萬操盤大賽？”劉洋的筆尖一頓，抬起頭，眼中精光一閃，“具體規則？”

凱瑟琳立刻熱情介紹：“這是《華爾街日報》和我們公司聯合舉辦的頂級賽事，權威性很高！報名后，我們會為每位選手創建一個專用大賽子賬戶，初始資金統一為1萬美元！選手自負盈虧。競賽持續整個1995年。年度最終收益率排名第一，將獲得稅后100萬美元獎金！第二名稅后20萬！第三名稅后10萬！每周一的最新《華爾街日報》都會公布前十排名！交易通過您的專屬客戶經理，就是我了！進行委托。”

稅后百萬美金！統一1萬本金！

這個賽制如同一道強光，瞬間刺穿了劉洋腦海中關于債務的陰霾！如果能拿下第一，那該死的九十九萬系統債務將不再是問題！而且起始點公平，拼的就是絕對收益率！這正是他這種擁有“先知”優勢的專業人士的舞臺！

然而，就在他心臟因這巨大誘惑而劇烈跳動，血液加速奔流之際——

“叮——！”

一個冰冷、突兀、毫無情緒起伏的電子提示音，如同淬了冰的鋼針，毫無征兆地在他腦海最深處驟然炸響！

“嘶！”劉洋渾身猛地一激靈，一股寒意瞬間從尾椎骨竄上天靈蓋！握著筆的手指驟然收緊，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是那個系統！它在這個時候出現，絕對沒好事！難道參加外部比賽違反了它的規則？會有懲罰？那種靈魂抹殺、體驗99種酷刑的恐怖記憶瞬間涌上心頭！巨大的恐懼攫住了他，讓他幾乎窒息，臉色在剎那間變得煞白，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

緊接著，那毫無感情的機械合成音，清晰地在他的思維中回蕩：

【檢測到宿主參與外部金融競賽…條件符合…觸發‘競逐榮耀’支線任務…】

【任務目標：贏得‘1995年度百萬操盤大賽’名次。】

【任務獎勵：】

【獲得第一名：全屬性（體質/敏捷/智力）+1點?！?

【獲得第二名：隨機兩項屬性各+2點（或單一屬性+2點，另一屬性+0點）。】

【獲得第三名：隨機一項屬性+1點。】

全屬性+1？！隨機兩項屬性各+2？！

這獎勵的價值……按照系統那離譜的標價，超越基準點每點一千萬美元，簡直無法估量！

但是……懲罰呢？劉洋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破肋骨！他全身的神經都繃緊了，如同等待審判的囚徒，屏住呼吸，驚恐萬分地等待著那冰冷聲音宣布可怕的懲罰條款——扣錢？扣屬性？還是直接觸發債務懲罰？！系統的沉默比任何宣判都更讓人恐懼！它為什么不說懲罰？是默認了某種可怕的后果，還是……真的沒有？巨大的未知像一只無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嚨！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秒…兩秒…五秒…十秒……

令人窒息的沉默！系統那冰冷的聲音，竟然沒有再響起！

這……這到底是什么意思？！這完全不符合這吸血鬼系統一貫的作風！巨大的反差帶來的不是輕松，而是更深的驚悸和難以置信！就像一個被判了死刑的人，突然被告知暫停行刑，卻不說原因，這種懸而未決的未知恐懼比明確宣判更折磨人！劉洋感覺自己的思維都停滯了，大腦一片空白，只有心臟在咚咚咚地瘋狂擂鼓，震得他耳膜嗡嗡作響，冷汗順著鬢角滑落。

“劉先生？劉先生！您還好嗎？您的臉色……天哪，您看起來糟透了！需要叫醫生嗎？”凱瑟琳急切的聲音將他從極度的驚悸和混亂中拉回現實。她看到劉洋瞬間臉色慘白如紙，額頭布滿豆大的汗珠，身體甚至微微顫抖，顯然被嚇壞了。

“??？哦！沒…沒事！”劉洋猛地回過神，強行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和劫后余生般的虛脫感，深吸一口氣，努力擠出一個極其勉強的笑容，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和沙啞，“不好意思，凱瑟琳，剛才……心臟突然有點不舒服，老毛病了。現在好了，真的沒事了。非常抱歉讓你擔心?！彼檬直秤昧Σ亮瞬令~頭的冷汗，心有余悸，那系統帶來的無形壓力如同跗骨之蛆。

確認劉洋似乎真的緩過來了，凱瑟琳才松了口氣，但眼神里依舊帶著關切：“您確定沒事就好。那您……還考慮報名大賽嗎？”

報名？當然報！這雙重誘惑，百萬獎金+系統屬性獎勵，簡直是為他量身定做！而且，系統那詭異的沉默，雖然讓人極度不安，但至少沒有立刻宣布懲罰！以劉洋此刻背水一戰的處境，這幾乎是無法拒絕的機會！

“報！現在就報！”劉洋斬釘截鐵，迅速在報名表上簽下名字。他用了一個筆名——“劉博士(Dr. Liu)”。這個名字既隱含了他真實的學術背景，又帶著點專業和神秘感。

賬戶開立完畢，大賽專用的1萬美元子賬戶也創建成功。劉洋沒有絲毫猶豫，當場通過凱瑟琳進行委托操作，語氣帶著職業操盤手特有的果決和自信：

“凱瑟琳，大賽賬戶，全倉市價單，買入思科系統！”

這個決定異常果斷。作為前世浸淫市場幾十年的頂級操盤手，他對那些貫穿時代浪潮的龍頭股的關鍵節點和長期走勢圖，如同掌上觀紋。思科的現價：19.32美元。而他清晰地“記得”，在互聯網基礎設施狂潮的推動下，這支網絡設備絕對龍頭將在1995年開啟史詩級主升浪，年底會觸及74美元左右的歷史巔峰！接近四倍的漲幅！雖然大賽比的是收益率，但這支確定性強、流動性極佳的大牛股，是奠定他排名基礎的絕佳“壓艙石”和“利潤源”！用這一萬塊先穩穩鎖定近300%的收益，為后續可能的更激進操作，積累充足本金和緩沖墊，這是最穩健、最符合他專業判斷的開局！盈利？對于熟知思科走勢的他來說，是必然的結果！

“全倉買入思科？好的，劉先生，馬上為您執行?！眲P瑟琳迅速錄入指令，對這位剛被“心臟病”嚇到卻又如此果決的“劉博士”多了幾分好奇。

看著委托確認單打印出來，劉洋心中卻閃過一絲無奈。思科這四倍的漲幅，如果不需要繳納那高昂的資本利得稅，當時美國長期資本利得稅率高達28%！他或許真有信心用全部身家在年底前搏到保命的九十九萬?？蛇@沉重的稅負，就像一道無形的枷鎖，極大地壓縮了他的盈利空間。“萬惡的資本利得稅……”他在心底無奈地嘆息。

手續辦完，劉洋向凱瑟琳表示了感謝。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詢問能否使用一下公司提供給客戶的行情查詢終端。他想看看記憶中其他幾只龍頭股如因特爾，微軟等的實時走勢，印證一下記憶細節，順便看看能否找到其他熟悉的、確定性高的機會。

坐在那臺閃爍著綠色字符、反應遲鈍的古老終端前，劉洋熟練地輸入著股票代碼。然而，操作體驗讓他煩躁不已！這該死的終端反應慢得像蝸牛！敲一個指令要等好幾秒才有反應！調取歷史K線圖更是慢得讓人抓狂！查詢公司基本資料？需要一層層翻找菜單，信息還極其有限且滯后！這哪里是信息時代？簡直是金融石器時代！“這破網速……這破系統……這信息壁壘……”劉洋心底瘋狂吐槽，“撥號上網像蝸牛爬，費用還死貴！查點東西這么費勁，簡直是在浪費生命！”這種原始的信息獲取方式，極大地限制了他發揮“先知”優勢的效率，讓他倍感掣肘。

至于那些一年翻幾十倍、曇花一現的“妖股”？劉洋嘴角扯出一絲苦笑。作為一個管理巨額資金、注重風險控制和長期價值的職業操盤手，他的投資組合里根本不可能出現那種高風險、低流動性、基本面脆弱的小盤股。誰會去刻意記憶那些連名字都記不住、隨時可能退市的小公司的走勢？那不是投資，那是賭博！他前世的知識儲備里，根本沒有這些“彩票號碼”的位置。能清晰把握住思科、微軟、英特爾這些改變時代的巨頭的脈絡，已經是他重生最大的金手指了。他需要的不是妖股，是穩定、可預期、容量大的趨勢性機會！

查詢無果，帶著對落后交易環境的滿腹牢騷和吐槽，劉洋關掉那臺令人抓狂的終端，離開了證券公司的冷氣房，重新匯入華爾街午間喧囂的人流。陽光有些刺眼，他下意識地瞇起了眼睛。腦海里還在為剛才那糟糕的、慢如蝸牛的查詢體驗和繁瑣的操作流程感到郁悶。

“龜速……延遲……費用高得離譜……查個資料像考古……必須通過交易員下單……簡直是原始社會！”他一邊漫無目的地沿著寬闊的街道走著，一邊在心底碎碎念，眉頭緊鎖，對1995年這落后的金融基礎設施充滿了怨念。

突然他的腳步，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猛地釘在了原地！瞳孔因為極度的震驚和瞬間涌入腦海的、如同海嘯般洶涌的靈感而急劇收縮！嘴巴不受控制地大大張開，形成一個極其夸張的“O”型，臉上的表情混雜著難以置信的狂喜和一種“我怎么早沒想到”的頓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