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醫療集團總部大樓,如同一根冰冷的、刺入病態天穹的金屬墓碑。往日象征財富與權力的玻璃幕墻,此刻映照著下方街道上混亂扭曲的光影。
以總部大樓為中心,一個巨大無比的暗紫色漩渦正在瘋狂擴張、旋轉!漩渦直徑已超過百米,其邊緣扭曲吞噬著摩天大樓的鋼骨、街道的路面、廢棄的車輛……所有物質都在無聲地崩解、拉伸,被吸入那翻滾著混亂色彩(深紫、暗紅、污濁的綠)的深淵中心!
空氣中充斥著令人發瘋的空間撕裂聲和一種粘稠的、仿佛來自異界的瘋狂低語。
“永恒核心”裂痕,已臨近失控邊緣!城市核心區如同末日降臨!
距離裂痕漩渦邊緣約五百米,一棟尚未被完全吞噬的銀行大樓頂層天臺。這里勉強算是一個“安全點”,空間扭曲相對較弱。鐵臂將白易小心地放下,依靠在冰冷的女兒墻上。
白易身上簡易的維生設備發出急促的警報,他的臉色灰敗如紙,呼吸微弱,那只完全骨化的右臂在裂痕散發的混亂光芒下,森白得刺眼,內部暗紫色的能量流如同活物般加速流轉,與裂痕產生著詭異的共鳴。
“余燼”小隊的成員分散在天臺四周,依托掩體構筑防線,每個人都臉色蒼白,緊握武器的手在微微顫抖。面對如此規模的天地之威,人力顯得如此渺小。
“只能……送你到這里了。”鐵臂的聲音嘶啞,他看著白易,眼神復雜,有悲痛,有敬意,還有深深的無力,“前面的空間……徹底亂了。任何載具進去都會被撕碎。只能靠你自己……走進去。”
他指向裂痕漩渦的中心,那里翻滾的混亂色彩如同獰笑的惡魔之口。“方哲那邊……‘煙花’快開始了。希望……能引開那些雜碎的注意力。”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舊港方向,遙遠的天際線猛地爆發出幾團極其刺眼、不正常的巨大藍色光球!光球無聲地膨脹、擴散,釋放出強烈的能量脈沖!緊接著,是沉悶的、仿佛來自地底深處的連環爆炸聲!即使隔著這么遠,也能感受到腳下建筑的輕微震動!
舊港的“煙花”開始了!方哲在用生命和基地的毀滅,為他們爭取最后的混亂和時間!
幾乎同時,盤旋在裂痕外圍空域的數架典當行黑色飛行器,以及幾股在地面快速移動的、存在感被壓制的“靜默者”小隊,明顯被舊港方向的巨大爆炸和能量波動吸引,動作出現了瞬間的遲滯和轉向!
機會!稍縱即逝!
白易深吸一口氣,那混雜著塵埃、金屬離子和空間焦糊味的空氣灼燒著他的肺部。他掙扎著,用那只尚存血肉的左手撐住地面,試圖站起來。每一次用力,都牽動著全身的傷口和那條沉重冰冷的骨臂。
鐵臂沉默地伸出手,扶了他一把。沒有言語,只有手臂上傳遞來的、磐石般的力量。
白易站直了身體,盡管搖搖欲墜。他看了一眼鐵臂,又掃過那些在末日景象下依然堅守崗位的“余燼”小隊成員。他點了點頭,一切盡在不言中。
然后,他轉過身,面向那如同地獄之門般張開的巨大裂痕漩渦。混亂的色彩在他赤紅的瞳孔中翻涌。他不再猶豫,邁出了第一步。
腳步沉重而踉蹌。離開天臺相對穩定的區域,踏入裂痕影響范圍的第一步,狂暴的空間亂流就如同無形的巨手狠狠拍來!他身體猛地一晃,差點摔倒!劇痛從骨臂蔓延至全身!視野邊緣瞬間被黑暗吞噬!
“呃……”他悶哼一聲,咬緊牙關,強行穩住身形。骨臂內部的暗紫色能量流似乎被激怒般,猛地亮了幾分,散發出一種冰冷的、抗拒性的力場,勉強抵消了一部分空間撕扯力。
他繼續向前。每一步都如同在粘稠的膠水中跋涉,又像是頂著足以撕裂鋼鐵的颶風前行。空氣不再是流動的氣體,而是變成了無數鋒利、混亂的能量碎片,切割著他的防護服,在他裸露的皮膚上留下細密的血痕。腳下的大地如同波濤般起伏、扭曲,堅固的混凝土路面如同松軟的泥沙般塌陷、變形。
周圍的景象光怪陸離——半截大樓斜插在扭曲的街道上,一輛懸浮車的殘骸如同紙片般被卷向漩渦中心,光線被拉長、扭曲成詭異的彩色絲帶……
他的“痕跡視覺”在劇痛和混亂中被動開啟。眼前不再是具體的景象,而是一片由狂暴、斷裂、相互吞噬的猩紅色能量亂流和翻滾沸騰的暗紫色混沌數據構成的、無邊無際的煉獄!刺耳的警報聲(非物理聲音,而是直接作用于意識的警告)和瘋狂的、意義不明的低語如同億萬根鋼針,瘋狂地刺入他的大腦!
骨臂成了他唯一的“錨”。其內部那股冰冷、凝滯、帶著同源卻又異化的能量,如同指南針般,在混亂的能量流中為他勉強指引著通往漩渦核心的方向。他像暴風雨中唯一的孤舟,朝著毀滅的風眼艱難航行。
距離核心越近,壓力越大。存在感流失的速度急劇加快!他感覺自己像一個被扎破的氣球,構成自我的“本質”正在飛速逸散!維生設備的警報聲早已被混亂的噪音淹沒。視線越來越模糊,意識如同風中殘燭。唯有緊握在骨手中的“深沙之種”鉛盒,傳來冰冷的觸感,提醒著他最終的任務。
就在他感覺自己即將被混亂徹底撕碎、意識即將熄滅的瞬間!
嗡——!
一股奇異的、熟悉的波動,穿透了狂暴的能量亂流和瘋狂的囈語,如同黑暗中一道微弱卻清晰的星光,瞬間擊中了他殘存的意識!
那波動……帶著微弱的銀白色光芒……帶著深入骨髓的痛苦和絕望……帶著一種……血脈相連的呼喚!
白薇!
是她!她就在裂痕核心附近!
這感知如同強心劑,瞬間點燃了白易最后的力量!他赤紅的眼中爆發出駭人的光芒,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嘶吼,拖著瀕臨崩潰的身體和沉重的骨臂,朝著那波動傳來的方向,朝著那混亂色彩最濃烈、毀滅氣息最純粹的漩渦中心,發起了最后的沖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