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模擬的鋼鐵巨拳裹挾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在真嗣的頭盔視鏡中急速放大！明日香操控的二號機，像一頭被激怒的紅色公牛，將力量與速度的暴力美學發(fā)揮到了極致！沒有花哨的技巧，只有最原始、最直接的破壞欲望！

避無可避！距離太近！沖鋒的慣性也無法瞬間抵消！

在**絕對理性**的冰冷指令下，真嗣放棄了徒勞的閃避。初號機前沖的姿態(tài)猛地一頓，重心瞬間下沉！巨大的左臂如同盾牌般閃電般交叉護在頭部和軀干前方！同時，右臂緊握的粒子刀光刃沒有選擇格擋，而是以一個極其刁鉆的角度，如同毒蛇吐信，直刺二號機因揮拳而暴露出的右肩關節(jié)連接處！

以傷換傷！攻敵必救！

砰——！！！滋啦——！！！

兩聲幾乎重疊的巨響在模擬空間中炸開！

初號機護在身前的左臂裝甲結結實實挨了二號機全力一拳！巨大的沖擊力透過神經(jīng)連接，如同實質(zhì)的鐵錘狠狠砸在真嗣的胸口和左肩！他悶哼一聲，身體在駕駛座上劇烈后仰，安全帶勒得生疼！視野劇烈晃動，頭盔里警報凄厲尖叫！同步率數(shù)據(jù)猛地一挫（-8%！）左臂的模擬反饋傳來劇烈的鈍痛和結構受損的警告（模擬裝甲中度凹陷，內(nèi)部傳動軸應力超標）！

幾乎同時！初號機刺出的粒子刀光刃也狠狠捅在了二號機的右肩關節(jié)上！模擬的高頻能量切割特效亮起！刺耳的金屬撕裂聲響起！

“呃啊——！”通訊頻道里傳來明日香一聲短促壓抑的痛呼！二號機揮出的拳頭力道明顯一泄，龐大的紅色機體被粒子刀刺擊的力道帶得一個趔趄，踉蹌著向后退去！右肩關節(jié)處模擬裝甲被切開一道猙獰的裂口，內(nèi)部的液壓管路閃爍著危險的紅光（模擬中度損傷）！

第一次交鋒，慘烈！雙方都付出了代價！

真嗣強忍著左肩傳來的劇痛（模擬反饋被**絕對理性**壓制到可承受范圍，但生理性的冷汗瞬間浸濕了鬢角），冰冷的思維如同高速運轉的齒輪：

***損傷評估：**左臂功能性下降30%。粒子刀攻擊效果達成（迫使對方失衡）。

***敵方狀態(tài)：**右肩受損（機動性/攻擊力下降）。情緒波動劇烈（痛呼證實）。

***環(huán)境利用：**右側十五米處有一棟半塌的商場大樓，結構不穩(wěn)，可利用。

沒有絲毫猶豫！初號機借著剛才硬撼的沖擊力，巨大的右腳猛地蹬地！沉重的機體利用這短暫創(chuàng)造的失衡窗口，如同受傷但依舊兇悍的猛獸，朝著右側那棟搖搖欲墜的大樓廢墟猛撲過去！每一步都踏得瓦礫飛濺，左臂無力地垂在身側，僅靠右臂維持著粒子刀的平衡！

“想跑？！沒那么容易！”明日香憤怒的尖叫聲響起！疼痛和受挫徹底點燃了她的怒火！二號機強行穩(wěn)住身形，無視了右肩的損傷警告，引擎發(fā)出狂暴的嘶吼！紅色的巨人再次啟動，如同燃燒的復仇之火，緊追著初號機沖入那棟殘破的商場大樓！

大樓內(nèi)部光線昏暗，布滿了倒塌的貨架、扭曲的鋼筋和厚厚的灰塵。巨大的天窗玻璃早已破碎，陽光投下斑駁的光柱。真嗣的初號機一沖進來，立刻利用巨大的承重柱作為掩體，身影在陰影和光柱間快速穿梭、隱沒。他不再硬拼，而是將地形利用到了極致！每一次停頓都卡在明日香的視野死角，每一次移動都伴隨著故意踢倒的巨大貨架或掀起大片的建筑垃圾，制造著混亂和視線干擾！

“混蛋！藏頭露尾的膽小鬼！給我滾出來！”明日香暴躁的聲音在空曠破敗的商場內(nèi)回蕩。她的二號機如同無頭蒼蠅，在迷宮般的廢墟里橫沖直撞，每一次揮拳或踢擊都打在空處，或者只是摧毀了無用的障礙物。她引以為傲的速度和力量，在這種狹窄、復雜的環(huán)境里反而成了負擔！憤怒讓她失去了冷靜的判斷，同步率數(shù)據(jù)開始劇烈地上下波動（70%…82%…65%…），如同她此刻失控的情緒！

真嗣如同一個冰冷的幽靈獵人。他伏在一根巨大的、傾斜的混凝土橫梁后方，紫色的光學鏡頭鎖定著下方那個暴躁的紅色目標。**絕對理性**精確地計算著每一步：

***距離：** 28.5米。

***目標移動軌跡：**受限于空間和憤怒情緒，呈現(xiàn)規(guī)律性環(huán)形搜索（可利用）。

***最佳攻擊點：**目標下一次轉向背對此處承重柱的瞬間。

***攻擊方式：**放棄粒子刀（啟動耗時）。利用初號機自身重量和高度差，自由落體式膝撞！目標：二號機相對脆弱的背部引擎散熱區(qū)！

來了！

二號機在明日香狂躁的操控下，猛地轉身，將毫無防備的后背暴露在真嗣藏身的橫梁下方！

就是現(xiàn)在！

真嗣眼中寒光一閃！初號機巨大的身軀如同捕食的鷹隼，從高處的橫梁上無聲無息地躍下！沉重的機體帶著下墜的恐怖動能，右膝如同攻城錘，精準地、狠辣地，朝著二號機背部那閃爍著能量光芒的散熱口位置，狠狠砸落！

“后面！明日香！”觀察室里，連一向冷靜的律子都忍不住出聲提醒！但太遲了！

轟——咔嚓！！！

沉悶到令人心悸的撞擊聲！伴隨著清晰的金屬斷裂聲！模擬的沖擊特效在真嗣的視鏡中炸開！初號機的膝蓋如同重錘，狠狠鑿進了二號機的后背！巨大的沖擊力讓紅色的巨人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龐大的機體向前猛地撲倒，重重砸在一片倒塌的化妝品貨架上！五顏六色的模擬包裝盒和玻璃瓶碎片四處飛濺！

“呃啊——！！！”明日香在通訊頻道里發(fā)出一聲凄厲到變調(diào)的慘叫！那不僅僅是模擬神經(jīng)反饋的痛楚，更是被徹底擊倒、戰(zhàn)術被完全碾壓的巨大屈辱帶來的精神沖擊！二號機的同步率數(shù)據(jù)如同雪崩般狂瀉（85%…40%…25%…）！代表著機體失控的紅色警報瞬間刷滿了她的頭盔屏幕！

“對抗終止！二號機同步率低于安全閾值！訓練結束！”律子冰冷的聲音及時響起，強行切斷了模擬連接。

嗡——

頭盔視鏡的畫面瞬間褪去，變回訓練場冰冷的金屬墻壁。刺耳的警報聲也戛然而止。

真嗣平靜地摘下頭盔，額頭上布滿細密的汗珠，呼吸略快。左肩的疼痛感隨著模擬結束而消失，但剛才那一下硬撼的沖擊感和隨之而來的劇痛，在記憶里留下了清晰的烙印。他看了一眼同步率監(jiān)控：

峰值：68%（膝撞攻擊瞬間），平均：61.3%，波動范圍：+6.7%/-8.0%。穩(wěn)定性比昨日略有下降（因對抗壓力和硬吃攻擊），但在承受范圍內(nèi)。

他轉頭看向旁邊。

明日香還癱在模擬座椅里，頭盔歪斜地掛在脖子上，火紅的長發(fā)被汗水黏在蒼白的臉頰上。她劇烈地喘息著，胸口起伏不定，碧藍的眼睛瞪得極大，里面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尚未散去的劇烈痛楚，以及……被冰冷的現(xiàn)實徹底碾碎的驕傲和憤怒。她的身體甚至在微微發(fā)抖。

她輸了。

輸?shù)靡粩⊥康亍?

輸給了一個她口中的“書呆子”、“膽小鬼”、“怪物”。

而且是以一種近乎羞辱的方式——被對方利用環(huán)境，像獵人戲耍獵物一樣玩弄，最后被一擊必殺。

巨大的恥辱感和失敗的冰冷讓她一時說不出話來，只能死死地瞪著真嗣，那眼神像是要將他生吞活剝。

真嗣的目光在她劇烈顫抖的肩膀和蒼白的臉上停留了一瞬。**絕對理性**清晰地分析著對方的生理和心理狀態(tài)：腎上腺素急劇消退后的虛脫，神經(jīng)反饋殘留的痛感，自尊心遭受毀滅性打擊后的應激反應。一種名為“同理心”的微弱情緒，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在理性的冰層下漾起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漣漪。

他想到了自己左肩那殘留的幻痛。

“你……”真嗣開口，聲音因為剛才的對抗而略顯沙啞，但依舊平穩(wěn)。他頓了一下，似乎在尋找合適的詞匯，最終只是陳述了一個事實：“剛才那一拳，很痛。”

這句話像是一把生銹的鑰匙，猛地捅進了明日香混亂的情緒鎖孔里。

不是嘲諷。不是炫耀。甚至不是同情。

只是一個簡單的、關于“疼痛”的陳述。

明日香猛地一顫，像是被這句話燙到了。她死死咬住下唇，原本因憤怒和屈辱而燃燒的眼睛里，瞬間蒙上了一層更復雜的東西——是狼狽，是脆弱，還有一種被對方看穿狼狽后的、更加洶涌的羞憤。

“閉嘴！”她猛地扯下歪斜的頭盔，狠狠摔在座椅上，發(fā)出“哐當”一聲巨響！然后像一頭受傷的野獸，看也不看真嗣一眼，跌跌撞撞地沖出模擬座艙，頭也不回地撞開訓練場的大門，消失在冰冷的走廊里。腳步聲凌亂而沉重，帶著落荒而逃的意味。

真嗣站在原地，看著那扇還在晃動的金屬門。訓練場的燈光慘白地照在他沒什么表情的臉上。那句關于“疼痛”的話，似乎耗盡了他表達“鮮活”的額度。他默默地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拿起記錄著密密麻麻數(shù)據(jù)和推演草圖的筆記本，也離開了訓練場。

***

回到公寓時，氣氛比冰窖還冷。

明日香的房門緊閉，里面沒有任何聲音，但那種壓抑的、如同實質(zhì)的憤怒和委屈感，幾乎穿透了門板。美里坐在客廳沙發(fā)上，面前攤著幾份文件，但明顯心不在焉，眉頭擰成一個疙瘩。看到真嗣回來，她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最終只是嘆了口氣，疲憊地揮揮手。

真嗣沉默地點點頭，徑直走向自己的房間。經(jīng)過走廊時，他眼角的余光瞥見，隔壁綾波麗的房門，今天罕見地開了一條不足一指寬的縫隙。

他腳步?jīng)]有停頓，推開自己的房門，反手關上。鎖舌發(fā)出輕微的“咔噠”聲。

房間里沒開燈，只有窗外地下都市模擬的黃昏光線透進來，給一切都蒙上一層灰蒙蒙的暗影。真嗣沒有開燈，也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坐到書桌前。

他背靠著冰冷的金屬門板，緩緩滑坐到地上。書包和筆記本被隨意地丟在腳邊。

黑暗中，只有他自己粗重起來的呼吸聲。

**絕對理性**的狀態(tài)，在門關上的瞬間，如同斷電般消失了。被強行壓制、隔離的一切，如同退潮后裸露的礁石，頑固而冰冷地浮現(xiàn)出來。

左肩……好痛。

不是模擬的幻痛。是那種用力過猛后，肌肉和韌帶真實的、酸脹的、帶著撕裂感的鈍痛。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那片區(qū)域，提醒他剛才硬吃的那一拳有多么沉重。

胸口也悶得發(fā)慌。心臟在胸腔里跳得又重又快，像是在抗議剛才超負荷的運轉。

還有……累。

一種從骨頭縫里滲出來的、深入骨髓的疲憊。不僅僅是身體上的。更多是精神上的。在律子銳利的審視下維持謊言，在明日香狂暴的攻擊下精確計算，在混亂的環(huán)境中捕捉每一個細節(jié)……每一秒都在緊繃，都在消耗。

他抬起微微顫抖的手，解開訓練服最上面的兩顆紐扣，讓冰涼的空氣能稍微透進來一點。黑暗中，他低下頭，將額頭抵在并攏的膝蓋上。冰涼的訓練服布料貼著發(fā)燙的皮膚。

好痛。

好累。

不想動。

想就這樣……沉下去。

一絲極淡的、連他自己都未曾意識到的委屈感，如同細小的藤蔓，悄悄纏繞上冰冷的心防。為什么是他？為什么要承受這些？為什么要像個機器一樣，永遠不能出錯，永遠要計算，永遠要戰(zhàn)斗下去……

這念頭剛剛冒頭，就被更冰冷的現(xiàn)實碾碎。沒有為什么。沒有退路。軟弱和抱怨，只會加速死亡。

他用力地、無聲地吸了一口氣，仿佛要將那些脆弱的情緒全部壓回心底最深處的角落。身體的疼痛和疲憊是真實的，但必須忍受。這是變強的代價。

黑暗中，他靠在門板上，一動不動。時間仿佛凝固了。只有肩膀的疼痛和胸腔里沉重的心跳，在無聲地提醒著存在的真實。

不知過了多久。

門外。

走廊里。

極其輕微。

幾乎被公寓本身的噪音完全掩蓋。

但真嗣聽到了。

那熟悉的、極其微弱、極其規(guī)律的呼吸聲。

就在門外。

很近。

隔著一層薄薄的門板。

像一只無聲的幽靈，停駐在那里。

綾波麗。

她又來了。

和昨夜一樣。

無聲無息。

只是站在那里。

透過門下的縫隙。

或者……僅僅隔著一塊門板。

靜靜地。

聆聽著門內(nèi)少年壓抑的喘息，感受著他竭力平復卻依舊沉重的痛苦。

像一個沉默的、冰冷的旁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