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白雪纓由小玉攙扶著來到藥廬。

敲開門，呂仲和的身影出現，

“怎么了？”

“呂先生，快看看我家小姐，她的腳崴傷了。”

小玉急忙道。

“崴傷？”

呂仲和眉頭微蹙，側身示意二人進來。

他引著白雪纓在椅上坐定，俯身查看她的腳踝。

然而，當他解開纏繞的綢襪，露出里面敷著的藥糊時，動作不由一頓：

“雪纓丫頭，這藥是你自己敷的？”

白雪纓眨了眨眼，道：“不是，是一個叫陳南鶴的呆子幫我敷的。”

“他說這是什么黑面啥的。”

呂仲和眉峰一挑，準確無誤地接上了名字：“黑面藤葉？”

“對對，就是這個？”

白雪纓點頭，

“呂爺爺，怎么樣？不會有問題吧？”

呂仲和聞言眼眸瞇了瞇，并未直接回到，而是問道：

“你說的那個陳南鶴，是不是剛來武館幾天的那個小子？”

“是啊，怎么，呂爺爺你認識他？”

白雪纓怔了怔，

“嗯，”呂仲和撫了撫胡須，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些許贊許，

“沒什么問題，這黑面藤葉用的很好。”

“若不是他及時敷上，你這腳踝怕是要多遭不少罪。”

“啊？”

白雪纓星眸圓睜，一臉驚訝，沒曾想，那個看上去呆呆的家伙，竟真懂這些門道！

......

時間回到下午，

冬日午后的日頭帶著些許難得的暖意，慵懶地鋪灑在青石村陳時家的小院里。

陳時和孫婉正小心翼翼地將剛搭建好的簡陋雞舍安置在院角避風的角落。

雞舍由粗細不等的木棍和舊竹篾七拼八湊而成，縫隙里塞了些許干枯的茅草，勉強能遮擋風雪。

“放這兒成嗎？背風倒是背風，就怕不夠暖和。”

孫婉哈了口白氣，搓了搓凍得微紅的手，望著雞舍有些擔憂。

陳時抹了把額角的薄汗道：

“先將就著，回頭我再找些厚實的草墊墊進去，若夜里太冷，就抱進柴房。”

話音未落，院門方向傳來幾聲篤篤的輕響，伴隨著一道略顯虛弱沙啞的聲音：

“恩公在家嗎？小生李墨，特來拜訪！”

“李墨？”

陳時一怔，忙去開門。

只見門扉外，李墨拄著根粗木拐，身上是粗布棉袍

和那日的狼狽不同，休養幾日的李墨恢復了些許生氣，看上去頗為清秀。

那日山里沾了臟污的方巾此刻洗得干干凈凈，端正地戴在頭上，襯得他清瘦的臉龐多了幾分讀書人的清秀書卷氣。

“李墨兄弟，你怎么來了？腿傷未好，該多歇息才是。”

他一邊說著，一邊把人往院里讓。

李墨拄著拐，蹣跚著走進院子，蒼白的臉上帶著真誠的笑意，

“走動走動，血脈也能活絡些，不妨事的。”

孫婉則為其倒上一碗白水，遞了過去：“李墨兄弟，快坐下歇歇，喝口水暖暖身子。”

陳時在救下李墨的那天晚上就告知了她這件事，所以并未感到奇怪。

“謝過嫂夫人。”

李墨欠身致謝，小心地扶著石凳坐下。

他目光好奇地在小院里緩緩掃視，

而在瞧見那通體烏黑發亮的黑玉雞時，卻是眉峰一挑，眼中猛地迸發出驚異的神采，脫口而出道：

“黑玉雞？恩公家中竟有此等珍物！”

陳時和孫婉皆是一愣，旋即臉上都露出訝色道：

“咦？李墨兄弟也認得這雞？”

“自然認得！”

李墨重重點頭，語氣帶著一種故人重逢般的熟稔，他啜了口溫水，回憶道：

“不瞞恩公，小生家鄉在邊關白蘭縣，先前為了糊口并支撐學業，曾在縣里張大戶家做短工。

那張家財大氣粗，府上就養了六七只這寶貝疙瘩！

因看我做事還算細心妥帖，這照料黑玉雞的差事便落在了小生身上一段時日。”

他放下陶碗，眼中泛起些許感慨：

“此雞性子溫順，卻難養得很，若不小心，一寒一熱就能要了性命，張家為此可沒少費功夫。”

陳時聽著，眼眸逐漸發亮，

這李墨，真是來得好啊。

他正愁不知道該怎么飼養這兩只雞呢。

對方既然有照料經驗，想來可以幫到他！

他連忙湊近石桌，語氣熱切地問：“李墨兄弟，不瞞你說，愚兄正愁這件事呢。”

“你來得正好，能否詳細說說該如何飼養這珍禽？”

李墨見恩人如此鄭重其事，也端正了神色，侃侃而談起來：

“恩公既問，小生定當知無不言。

“黑玉雞喜暖畏寒，尤其這寒冬，張家雞舍需用軟草墊底，且每日早晚用溫水浸濕稻米喂食，生冷硬物絕不可，否則易生腸病。

公母混養時，還得注意分時段放風，日光足時放它們在院中曬半個時辰，卻千萬莫淋雪受凍。”

他頓了頓，補充道：

“日后若下蛋，孵蛋最要緊恒溫，小生那時是專置暖閣，

恩公，此雞金貴，但養好了，便是源源不斷的財路。”

陳時和孫婉聽得聚精會神，其間不住點頭，

末了，李墨鄭重道：

“恩公若信得過，小生每日拄拐過來瞧瞧，盡一分薄力。”

陳時拱手感謝，臉上洋溢著喜悅：“兄弟大恩，陳某銘記！”

孫婉也笑逐顏開：“有李墨兄弟指點，可算有了主心骨兒。”

隨后李墨又閑坐了一會兒，三人談論起鄉間趣事、見聞風俗，氣氛融洽歡愉。

同時陳時提到自家兒子在武館學武，

李墨表示贊同：

“習武好啊！安身立命，強健體魄，在這世道更是傍身之本。”

順便還感慨自己一個書生真是百無一用，還說若非家境艱難，當年或許也該尋個武師學些拳腳。

陳時連忙寬慰道：

“讀書明理，自有大用！李墨兄弟才學淵博，他日金榜題名，定是百姓之福。”

聊著聊著，陳時又提到妻子孫婉已再次有孕在身。

李墨眼睛一亮，道：“嫂夫人又要為家中添丁？這可是天大的喜事！”

“是，明年夏日便該臨盆了。”

陳時笑著點頭，眼神溫柔地看了妻子一眼。

“可喜可賀！”

李墨滿臉笑容地恭賀，他沉吟片刻，手在身上摸索了一下，竟從貼身的內袋里小心地取出一枚物件，輕輕遞了過來。

那物件溫潤晶瑩，赫然是一枚顏色古樸、雕著簡單云紋的半圓玉佩，系繩磨損，顯是佩戴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