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剛蒙蒙亮，整個四連的營房還沉浸在一片靜謐之中。

“嗚——嗚——嗚——”

急促的集合哨音毫無征兆地劃破了黎明的寧靜。

陳遠幾乎是在哨音響起的瞬間就睜開了眼睛。

他身體的反應(yīng)甚至比大腦更快，一個鯉魚打挺，他已經(jīng)從床上彈了起來。

旁邊的床鋪上，梁勇安和謝闖也同時有了動作。

三個人仿佛被設(shè)定了同一個程序的機器人，穿衣、疊被、蹬靴，動作快得只剩下殘影。

“我靠，什么情況？緊急集合？”

謝闖一邊飛速地系著鞋帶，一邊含混不清地嘟囔著。

“閉嘴，快點！”

梁勇安低喝一聲，抓起床頭的帽子就往外沖。

不到三十秒。

四連近百號人，已經(jīng)在營房前的空地上集合完畢，隊伍站得筆直，鴉雀無聲。

晨間的冷風(fēng)帶著濕氣，吹在每個人的臉上，讓人瞬間清醒。

連長林舟行和指導(dǎo)員王俊已經(jīng)站在了隊伍的最前方。

兩個人的臉色都異常嚴肅，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眼神銳利如鷹。

連隊里最遲鈍的兵也感覺到了，這次，不是演習(xí)。

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林舟行掃視了一圈自己的兵，目光在陳遠身上短暫停留了一秒，隨即移開。

“同志們，剛剛接到上級通報。”

“有四名在逃的重大殺人案犯罪嫌疑人，攜帶武器，逃竄至我營區(qū)后方的邱山山脈。”

“上級命令，我部即刻出動，攜帶實彈，協(xié)助公安機關(guān)進行圍捕！”

實彈！

這兩個字像重錘一樣砸在每個士兵的心上。

隊伍里起了一陣微不可查的騷動，但瞬間又恢復(fù)了寂靜。

所有人的呼吸都粗重了幾分。

這不是演習(xí)場上打空包彈的游戲，這是真刀真槍的戰(zhàn)斗。

“現(xiàn)在，全體都有！”

林舟行的聲音陡然拔高。

“穿戴防彈背心，領(lǐng)取鋼盔，檢查各自的槍支彈藥，調(diào)試通信設(shè)備！”

“十分鐘后，在這里，全裝集合！”

“解散！”

命令一下，隊伍瞬間散開，士兵們像一股洪流，沖向各自的裝備庫。

十分鐘，對于一支訓(xùn)練有素的連隊來說，綽綽有余。

陳遠冷靜地從裝備架上取下自己的防彈背心，沉甸甸的。

他熟練地穿上，又拿起一旁的95式自動步槍，檢查彈匣，拉動槍栓。

“遠哥，你說……這幫亡命徒手里有啥家伙？”

謝闖湊過來，一邊戴著鋼盔，一邊小聲問道。

“不知道。”

陳遠頭也沒抬，將三個備用彈匣塞進胸前的彈掛。

“但不管他們有什么，我們的任務(wù)只有一個。”

他頓了頓，抬起頭，目光平靜地看著梁勇安。

“讓他們失去反抗能力。”

謝闖在一旁默默地擦拭著自己的刺刀，刀鋒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冷光。

“希望別用上這玩意兒。”

十分鐘后。

四連再次集合。

近百號人，頭戴鋼盔，身穿防彈衣，手持鋼槍。

腰間掛著彈匣、水壺、急救包，全副武裝，殺氣騰騰。

五輛墨綠色的軍用卡車已經(jīng)發(fā)動，停在空地邊緣，發(fā)出低沉的轟鳴。

林舟行站在排頭，做了最后一次檢查。

“登車！”

一聲令下，士兵們迅速而有序地爬上卡車。

車廂里很快擠滿了人，鋼槍與鋼盔偶爾碰撞，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車隊啟動，駛出營區(qū)，朝著邱山的方向疾馳而去。

邱山，山勢連綿，林木幽深。

通往山區(qū)的幾條主要道路已經(jīng)被徹底封鎖，拉起了長長的警戒線。

警燈無聲地閃爍，將周圍的樹影映照得明明滅滅。

山腳下的開闊地帶，已經(jīng)成了一個臨時的指揮中心。

幾十輛警車與數(shù)輛武警部隊的運兵車呈扇形散開，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武警戰(zhàn)士們荷槍實彈，在各個路口設(shè)置了警戒哨，警惕地注視著山林深處。

四連的卡車抵達時。

營長常明正和一名中年警官、一名武警中隊長，圍在一輛指揮車的引擎蓋前。

引擎蓋上，鋪著一張巨大的邱山地形圖。

“常營長，情況就是這樣。”

警署的署長指著地圖上的幾個紅圈。

“根據(jù)我們最新的情報，四名嫌犯最后消失的區(qū)域，就在這片林區(qū)，地形復(fù)雜，易守難攻。”

武警中隊長接著說：

“我們的人手已經(jīng)展開了初步搜索，但林子太大，他們反偵察能力很強，進展不大。”

常明面色沉凝，他那雙不大的眼睛里閃爍著精光。

他沒有立刻說話，而是用粗糙的手指在地圖上緩緩劃過，將整個邱山的地形記在心里。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那片被標記為核心區(qū)的紅色區(qū)域。

“署長，中隊長。”

常明抬起頭，聲音沉穩(wěn)有力。

“外圍封鎖，交給你們警方，確保一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中間地帶，由武警同志們形成第二道包圍圈，逐步向內(nèi)壓縮，給他們制造壓力。”

他用拳頭在地圖的核心區(qū)重重一敲。

“最里面，交給我們。”

“我的兵，會像梳子一樣，把這片林子從里到外梳一遍。”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署長和武警中隊長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信賴。

“好！就這么辦！”

常明轉(zhuǎn)身，面向剛剛集結(jié)完畢的幾個連隊。

“各連注意！”

“以戰(zhàn)斗小組為單位，呈散兵線隊形，向預(yù)定區(qū)域穿插！”

“保持無線電靜默，用手語聯(lián)絡(luò)！”

“記住，你們面對的是窮兇極惡的殺人犯，不要有任何僥幸心理！”

“出發(fā)！”

一聲令下，數(shù)百名身著迷彩的士兵，如猛虎下山。

瞬間散開，悄無聲息地融入了身后那片墨綠色的深沉山林。

山林深處，一個地勢隱蔽的小高坡上。

茂密的灌木叢中，悄悄探出了四個鬼鬼祟祟的腦袋。

一個瘦得像猴的男人，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

“三哥……我，我們不會被抓吧？我聽見山下的狗叫了，好像……好像來了好多條子。”

他叫二牛，是四人中膽子最小的一個。

“吵什么吵！”

旁邊一個露著花臂的壯漢不耐煩地低吼一聲，反手給了二牛一個耳光。

“再他媽廢話，老子先把你給宰了！”

花臂叫狗子，性情暴戾。

另一個小眼睛的壯漢倒是顯得很平靜。

他從口袋里摸出一根被壓扁的香煙，叼在嘴里，卻沒有點燃。

“怕個球。”

他含混不清地說道，眼神里透著一股亡命之徒的狠勁。

“大不了就是一顆花生米的事兒，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

他叫三哥，是這伙人的頭目之一。

“都他媽給我閉嘴！”

最后一個男人開口了，他的手臂比常人要長一些，聲音沙啞。

他是金寶，四人中的大腦。

“現(xiàn)在內(nèi)訌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