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變發生的太快。

汪瑾腿肚子都發顫，不過死到臨頭，強烈的求生欲讓他撲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

板板正正的磕起了頭。

“公公，奴婢剛入宮，跟他才相識半日，求公公放奴婢一條生路。”

此刻白日學的跪功，被汪瑾用的淋漓盡致，莫說他了，就連木訥的小福子。

也曲著他那雙羅圈腿，搗蒜般的磕頭，只恨爹娘沒給他多生兩個腦袋。

“哼！殺了吧?！?

老太監用看死人的眼神瞥了眼二人，就在汪瑾準備拼命之際，屋外忽然傳來道笑聲。

“呵呵，徐公公，手下留人?！?

這道聲音汪瑾太熟悉了。

是直殿監掌司李公公的聲音！

果不其然，話音未落穿著青袍的李公公身后跟著二十多人，提著燈籠腳步匆匆的趕了過來。

老太監眉頭緊鎖，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手下太監這才收起刀。

見撿回半條命，汪瑾不敢懈怠，依舊椿米般的磕頭，大氣不敢喘。

“李公公，這人莫非跟你有何關系？”

“徐公公別誤會，剛進宮的小太監，能與咱家有什么關系。”

此刻方臉的李公公猶如救世菩薩般，站在老太監面前，把汪瑾跟小福子護在身后。

直房內氣氛微妙。

隱隱有些劍拔弩張之勢，良久之后，徐公公開口了，他指向滿地的碎肉，沙啞著喉嚨說道：

“此獠乃是混進宮的南宮逆賊，咱家奉旨緝拿，這可是老祖宗的意思?！?

聽到老祖宗三個字，李公公的臉色難看，不過還是硬著頭皮說道：

“既是老祖宗的意思，那咱家便不好多管了，不過徐公公，今秋混進來的奸細，可都是你都知監放進來的，殺多了小心洗不干凈手?！?

聞聽此言，老太監神情變幻，接著驟然出手，將離他稍近的小福子抓了過來。

用手指在他眉心處點了下，隨后眉頭皺起，喃喃自語道：

“原來是個不開竅的廢人，罷了?！?

將嚇得屁滾尿流的小福子丟下之后，徐公公便帶著手底下的太監離開了直房。

直到這時，跪在地上的汪瑾才長舒口氣，不過他并沒有停下磕頭的動作。

反而是屁股一挪，換了個方向，對著李公公猛磕了起來。

“謝公公救命之恩……謝公公救命之恩……奴婢做牛做馬也要報答您！”

“起來吧。”

李公公捏著鼻子，嫌棄的看了眼鮮血淋漓的屋子，今日他之所以虎口救人。

一來是看都知監那群雜毛不快活，二來是直殿監的小太監的確不夠用了。

不過等汪瑾抬起頭之后，李公公的眼神變了，心底暗暗感嘆句好生俊俏的苗子，倒是有些用處。

“起來吧，若是咱家記得不錯的話，你叫做小瑾子？”

“回公公的話，奴婢是小瑾子。”

“哦？你叫我什么？”

聽到這句話，汪瑾身軀微怔，緊接著重重的磕了兩個頭，印的額頭上滿是血漬。

“干爹！”

“嘿嘿，瞧瞧，這小子他不傻?！?

周圍配合的爆發出一陣哄笑聲。

今日跟著李公公過來的，皆穿著青袍，全是他的心腹。

一旁的小福子跪在屎尿里，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臉上寫滿了羨慕，以及微不可察的妒忌，不過無人在意。

深宮當中，只有兩種太監。

有干爹的以及沒干爹的，古話說“有娘疼是個寶，沒娘疼是根草”，在宮里同樣適用。

收下干兒后，李公公的方臉難得擠出絲笑意，拍了拍汪瑾纖細的肩膀。

“今晨的例事，便免了吧，把屋子打掃干凈，血糊糊的不成體統?！?

“干兒明白了?！?

躬身送走李公公后，汪瑾久久的站在那里，直到對方身影徹底消失。

好險！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待到李公公走后，汪瑾臉色變得難看至極。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他才入直殿監不到兩日的功夫，竟然被掌司太監收為干兒。

想都不用想此間必有貓膩，偏偏如今汪瑾實力低微，想反抗都沒有機會。

難！

事已至此，只能邊走邊看，宮里是吃人的，若是不小心行差踏錯，那只能死無葬身之地。

想到此處，汪瑾低頭摸了摸懷里揣著的包裹，暗暗嘆了口氣。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此刻他渾身汗臭，味道極其熏人。

當然身旁沾滿便溺的小福子比他還要惡心，渾身散發著旱廁的味道。

“小福子，能不能先去換身衣裳，剛剛李公公的話沒聽到？讓咱們把小壽子用簸箕裝起來。”

“瑾公公，這等臟活哪能讓您親自動手，俺包圓了。”

汪瑾不傻，小福子也不蠢，稱謂立刻就變了，手腳也變得勤快起來。

天已蒙蒙亮。

屋內血腥味經久不散，汪瑾趁著小福子清掃之時，偷摸將小壽子臨死之際的包裹藏了起來。

一個時辰后。

遍地的血肉被全部清掃干凈，小福子累的滿身大汗，老太監出手太過陰損，把小壽子打得稀碎。

望著眼前的殘骸，汪瑾輕嘆口氣。

福者無福，壽者無壽，他似乎看到了自個的結局。

“相交一場，你身上有沒有銀子，權當是咱家借你的，打點下送去恩濟莊?！?

“瑾公公，何必這么見外，銀子俺有，進宮前帶了些?！?

“好，去吧，別捂臭了?！?

恩濟莊是太監死后的埋身之地，位置在洛京外二十里處的西山坡。

不論是地位卑賤的雜役太監，或是位高權重的掌印太監，都埋在這里。

等小福子抱著殘骸離開之后，汪瑾忍受著血腥氣，起身把直房的門徹底關上。

今日是他入直殿監的第二天，可經歷卻太過離奇，差點掉了腦袋不說，竟然還拜了李公公當干爹。

難不成這便是公子常常念叨的，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

“算了，勞什子的狗屁福禍，還是先看看那包裹里藏著什么再說?！?

打開包裹后，入目的是用一本冊子，以及一個白色玉瓶。

汪瑾目光火熱的盯著那玉瓶，接著伸手打開往手心倒了一顆。

是白色凝氣丹！

而且不止一顆，起碼有十二三顆！

“嘶……”

倒吸口涼氣后，汪瑾對那本冊子更加期待，小壽子身上帶著的，可全都是好玩意。

把凝氣丹小心收好之后，汪瑾收斂心神，小心翼翼的打開那本冊子，緊接著呼吸驟然變得粗重。

這是？

《天罡元陽心經注解》！

居然還有這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