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都知監的院子，霎時陷入一片死寂，數百道帶著驚駭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那個緩緩收回手掌的身影。
老太監的聲音都顫抖了！
他入宮整整五十年，宮中都沒在考核中出過絕等評級的天驕。
可這等事，今日竟然讓他碰上了，這讓他如何能不激動。
當然震驚的不止他，還有汪瑾，此刻汪瑾原本微闔的丹鳳眼驟然睜開。
慵懶與倦怠一掃而空，銳利如刀的目光瞬間穿透人群，精準地鎖定了曹吉祥。
那一剎那，饒是汪瑾心性沉穩，見識不凡，呼吸也不由得微微一滯。
竟然還有如此俊美的男人！
映入眼簾的是張足以令日月失色的臉，那并非尋常男子的陽剛粗獷。
亦非女子嬌柔的嫵媚，而是股說不出道不明的中正模樣。
膚色如上等的羊脂白玉，鼻梁高挺，雙眼狹長微挑，眼尾處還有顆淚痣。
瞳仁是深邃的黑。
此刻正平靜地掃過鴉雀無聲的人群，那眼神里沒有得意，沒有傲慢。
只有一種俯瞰塵寰的漠然，仿佛這絕等評級，于他而言不過是拂去袖上微塵般尋常。
都知監院中的坐著的各衙門掌印太監也被驚得目瞪口呆，特別是直殿監的海公公，老臉上滿是羨慕。
“不得了啊，到底是干爹調教出來的，天資不是咱們下邊能比的。”
“海公公這話不對，常言道，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小吉子能有這等成就，靠的是自己吶。”
反駁的是御馬監的掌印太監盧俊，作為掌握兵權的實權衙門，御馬監可比直殿監話語權大的多。
眼看爭不過他，海公公只能冷哼一聲，悶悶小聲回了句后便不再言語。
“哼，咱家可不這么覺著。”
幾個掌印太監暗暗斗嘴，院子里的其他太監也驚掉了下巴。
特別是汪瑾，他自詡天資絕頂，可單論掌力，還真不清楚能不能打進五分。
就在他眉頭緊蹙之時，耳邊傳來魏忠賢的喟嘆聲。
“干爹，那人好生了得，不過十八九歲的年紀，心境竟如此井然。”
“做好自己，馬上便輪到咱們直殿監了，莫要被他們影響了心境。”
果不其然，曹吉祥打出如此恐怖的評級之后，司禮監的太監們早就把他團團圍住，外人根本近不得身。
就連藏武府的太監，想靠近都不行，畢竟在這宮中，誰都不能信。
沒成長起來的天才，還有個另外的名字，那便是蠢材！
有了曹吉祥的珠玉在前，剩下的考核便讓人索然無味了。
很快便輪到直殿監的太監們考核，而排在第一個的，便是劉瑾。
“直殿監劉瑾，掌印一分八厘，丙。”
“直殿監魏忠賢，掌印三分四厘，甲！”
“直殿監汪瑾，掌印四分六厘！甲！”
伴隨著藏武府老太監的尖銳嗓音。
幾百名太監頓時嘩然，就連曹吉祥都不禁扭頭看了汪瑾兩眼，當然最關注汪瑾的，還有個人。
那便是與他同是書童出身的福安。
“嘶！竟然又是個差點入絕等評級的，今年宮中真是能人輩出……”
“依咱家看，這汪瑾可比曹吉祥的潛力大，諸位仔細看看，他的容貌。”
“還真是！此人最多不超過十二，而那曹吉祥，據咱家了解，已經十八了……”
“你們懂個屁！這汪瑾，可是咱家的骨肉至親，手足兄弟！”
福安也插了一嘴，瞬間引來周圍太監的驚嘆，仿佛他也得了甲等評級一般。
“安公公，當真？”
“豈能有假……”
場下議論紛紛，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汪瑾與曹吉祥兩個新星身上。
以至于后面的測試，對藏武府來說，甚至有些索然無味。
三十人測起來速度極快。
只花了半個時辰不到，今年最后一次藏武府考核便結束了。
一絕五甲。
其實司禮監一絕，都知監與御馬監各有個甲等評級太監，當然最出乎眾人意料的。
是直殿監！
本次藏武府考核竟然有兩個甲等評級，讓海公公著實露了回臉。
甚至這個結果，讓汪瑾也有些詫異，而他詫異的地方，便是魏忠賢。
先前他心中清楚魏忠賢藏拙。
可沒想到居然藏到了這般地步，竟然也達到了甲等評級。
考核結束以后。
直殿監的掌印太監海公公，如枯樹皮般的老臉上，難得掛上了笑容。
對汪瑾這個離絕等評級只差臨門一腳的小太監，更是滿意至極！
考核剛結束，弄清汪瑾身份后，他便讓李公公過來將汪瑾叫了過去。
當著御馬監掌印太監盧俊的面，陰陽怪氣的開始了表演。
“小瑾子，今日做的不錯，替干爺爺長了臉，想要什么賞賜盡管說。”
聽到這話，汪瑾不敢得意忘形，照舊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言辭懇切的俯首道：
“回干爺爺的話，奴婢能有今日，全都仰賴干爺爺跟干爹的悉心栽培，因此不敢再要什么賞賜。”
“好干孫，說得好！這是你應得的。”
對汪瑾謙卑恭順的回答，海公公十分滿意，先前他便跟盧俊吵過。
盧俊非說修行全靠自個，海公公則認為傳承重要，而如今汪瑾的話，也算是狠狠抽了盧俊一個大耳刮子。
挽回了面子后，海公公也不好吝嗇，于是伸手便從袖口中摸出個白凈瓶子，干癟的老臉硬擠出笑容說道：
“干爺爺也沒什么可賞你的，這是三十枚凝氣丹，你且拿著先用吧。”
發財了！
聽到老太監賞他三十枚凝氣丹。
汪瑾低著頭，眼里直冒綠光，于他而言，什么功法寶物都是狗屁。
只有銀子跟丹藥才是真正的硬通貨！
“謝干爺爺賞賜！”
見到干爹海公公出手如此闊綽。
站在一旁的李公公也不好空著手，畢竟汪瑾可是他收的干兒。
眾目睽睽之下，李公公也只能同樣摸出個瓶子，肉痛不已的扔給了汪瑾。
“好干兒，干爹便少些，十枚凝氣丹，莫要辜負了你干爺爺對你的期望。”
又是十枚！
汪瑾喜出望外，將瓶子揣進袖口后，便咚咚磕了兩個頭。
“小瑾子謝過干爹！”
直殿監祖孫三人你儂我儂的演戲。
讓一旁的御馬監掌印太監盧俊差點沒笑掉大牙，直接出聲譏諷起來。
“海公公，如小瑾子這般天縱奇才，你就給了三十枚凝氣丹打發了？這也太過摳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