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此言，李公公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雙目灼灼的盯著汪瑾的眼睛。

“怎么？咱家瞧著你不像受傷的模樣，怎么突然要起治折骨的藥膏了。”

“回干爹的話，不是奴婢要用，是奴婢房里的太監(jiān)小福子，今晨被人打斷了腿，奴婢是為他求藥。”

李公公滿臉錯愕，在宮中這等吃人的地方，居然還有替他人著想的人。

不過這是好事，心重手不狠的人，用起來反而順手。

“哦？藥咱家有的是，待會讓人送去你的直房，退下去吧。”

“多謝干爹！”

退出門后，汪瑾長舒口氣，他故意表現(xiàn)出心軟的模樣，果然讓李公公對他放下不少戒備。

先前他一直擔憂，李公公會追問碎金指的事情。

畢竟這門武學，是他從《歡喜經(jīng)》上學來的，不過如今看來，純粹是他多想。

雨逐漸停了。

常言道“一場秋雨一場寒”，天氣愈發(fā)冷了，小道兩邊也落下不少枯葉。

只可惜樹欲靜而風不止，剛走近直房，汪瑾便聽見遠處傳來陣陣嘈雜。

“寧公公，那小福子就在屋里頭，之前他還跟人說，是走路跌的跟頭呢。”

“哦？是嗎？走路跌的跟頭，讓咱家進去瞧兩眼，他那座靠山小瑾子去哪了？”

話問完后，身后立馬有人捧哏道：

“還能去哪，倒夜香去了唄。”

“哈哈，是也，咱家都忘了，小瑾子可是有差事在身的人！”

直房門口，小寧子領著一干太監(jiān)，正肆意譏諷著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的小福子。

見到這一幕，汪瑾臉色陰沉，反正今日已動過手了，他不介意再廢一個。

往前走了幾步后，小寧子一行人也注意到了他，不等小寧子開口，身邊的二狗子便跳了出來。

“寧公公，您瞧，倒夜香的回來了。”

“咱家就說，怎么隔著老遠便聞到股臭氣，怪不得。”

“讓開！”

汪瑾語氣低沉，藏在袖中的右手早就運起了氣，隨時準備爆起傷人。

“你算個什么東西，真當入了李公公的門戶便高枕無憂了？”

氣氛瞬間劍拔弩張，就在這時，遠處走來了波人，為首穿著青袍的是李公公干兒小松子。

不過讓所有人意外的是，此刻小松子竟然指著小寧子，毫不留情的訓斥道：

“都住手，剛來月余時間不到，個個這般爭勇好斗，真當都知監(jiān)是擺設嗎？”

“松公公，您這是？”

小寧子滿臉詫異，他與小松子關系雖然平常，可自打認了陳公公為干爹后。

對方見到他也十分客氣，沒想到今日竟然公然開口訓斥，讓他面皮十分掛不住。

“寧公公，咱家勸你一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瑾公公如今可是凈事房的監(jiān)事太監(jiān)，宮中的規(guī)矩，想必你該明白吧。”

“小瑾子……不對，瑾公公竟然成了凈事房的監(jiān)事太監(jiān)？”

小寧子嘴巴張大。

還以為自個聽錯了，跟在他身后的狗腿子們也齊刷刷的往后退了一步。

見他慫了，小松子臉上露出不屑神色，聲音平淡的說道：

“哼，難道咱家還蒙騙你不成，讓條道吧，今日李公公特意吩咐咱家來送藥，難不成寧公公跟咱家也過不去？”

“不敢！”

說完小寧子便讓開了條道，汪瑾懶得跟他廢話，深深的看了眼他之后，便進了屋子。

有了李公公送的藥，小福子的傷勢恢復的很快，短短十日的功夫，已經(jīng)能夠下地走路了。

這段日子。

汪瑾將凈事房當值的太監(jiān)摸了個底，同時也讓他想到了個撈銀子的辦法。

仁壽宮那邊，汪瑾仍舊每日送尚膳監(jiān)的折籮菜過去，銀子如今不成問題。

自打當了凈事房的監(jiān)事太監(jiān)，在凈事房當差的太監(jiān)，不論新人老人，都送上了孝敬。

最低都是十兩銀子起步，總算讓汪瑾撈了點本，不過這點錢對他而言。

還遠遠不夠！

家伙房。

王公公的地界，汪瑾袖口中藏著個木盒，昂首挺胸的走進了最里間敲起了門。

“咚咚，王公公，凈事房的小瑾子，來給您請安了。”

“你這潑才，不給你干爹去請安，倒跑到咱家這來了，是不是又遇到什么麻煩了？”

屋內(nèi)的王公公笑罵兩聲，汪瑾是個識逗的人，也不在意，嬉皮笑臉的推開門走了進去。

驢臉的王公公依舊搗鼓著木盒，汪瑾早已經(jīng)打探過了，直殿監(jiān)三個掌司太監(jiān)。

李公公好水墨丹青，陳公公喜歡銀子，而王公公最是特別，他愛鼓搗木盒，最好是上了年頭的。

進門之后，汪瑾并沒有忘了規(guī)矩，納頭便跪，面露真誠的感激道：

“王公公，上次的事，多虧您出手相助，要不然奴婢的命早就丟了。”

“桀桀，咱家可沒幫過你，還是你自個機靈，臉上的傷好了？”

“托王公公的福，好得差不多了。”

汪瑾摸了摸臉蛋，接著順勢從袖口中掏出個紫檀木盒，恭敬的奉了上去。

“這是？”

老太監(jiān)渾濁的老眼瞬間迸射出精光，死死釘在那木盒上。

那紫檀木盒不過巴掌大小，色澤沉郁如夜，表面溫潤如玉，是經(jīng)年累月摩挲才能養(yǎng)出的厚實包漿。

“記得上次來家伙房，您在修木盒，剛好奴婢近幾日偶得了個木盒，便想著給您掌下眼。”

汪瑾順水推舟。

將肚中早就準備好的說辭說了出來，可他顯然低估了王公公對這些奇技淫巧的喜愛。

“好，好寶貝！這料子，這紋理，怕不是前朝宮里流出來的老物件！”

他聲音發(fā)顫，小心翼翼地揭開盒蓋，又合上，接著湊到燈下細細端詳。

“王公公，奴婢這趟過來，其實是有些事想征詢公公的意思。”

“什么事？”

老太監(jiān)頭的懶得回。

敷衍至極的隨便問了句，見狀汪瑾不再猶豫，語氣堅定的說道：

“奴婢覺著，直殿監(jiān)三房人員定的太過死了，昨日掌印海公公大發(fā)雷霆，說是差事沒辦好，太和殿都沒清掃干凈。”

“接著說。”

“奴婢覺著，既然太監(jiān)們?nèi)绱朔笱芰耸拢蝗缗獋€輪換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