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脈深處的震動如雷鳴般震得陳雨欣耳膜生疼，她剛扶著酸軟的腰直起身，便見那道黑色虛影如同墨汁潑入清水，在彌漫的塵霧中驟然凝實——原本還在十步外的殘影，此刻已近在咫尺，泛著青灰的指甲尖幾乎要戳到葉昊咽喉。

“小心！”她的尖叫被狂風撕碎，只余一縷嘶啞的尾音在空氣中飄散。

葉昊后槽牙咬得發疼，唇齒間滲出一絲血腥味，瞳孔里金紋瘋狂游走，仿佛熔巖在流轉。

他能清晰感覺到殘影身上那股腐臭的死氣，像是無數細針往毛孔里鉆，刺痛又冰涼，令人作嘔。

鼻腔里充斥著一股潮濕泥土混雜腐敗的氣息，讓他幾欲嘔吐。

鴻蒙空間在識海深處翻涌，傳來饑餓的嘶吼，像野獸在低語。

幾乎是本能地，他反手抓住陳雨欣手腕，另一只手拽住柳青瑤道袍下擺，指尖觸到布料時甚至能摸到對方劇烈的心跳，透過薄紗傳遞過來的顫動讓他心神一緊。

“去！”他低喝一聲，鴻蒙空間的光膜驟然包裹住兩人。

陳雨欣只覺眼前一花，再睜眼已站在二十步外的斷墻后，石屑正從頭頂簌簌落下，帶著微微的熱度拍打在臉上。

她轉身想沖回去，卻見葉昊背對著她站在空地上，金瞳里翻涌的光焰比青銅殿的血芒更熾烈，仿佛兩團燃燒的日輪。

“你們退后！”葉昊的聲音帶著靈力震蕩的嗡鳴，穿透空氣時像是金屬摩擦般的刺耳，“這東西不是你們能碰的！”

殘影的利爪擦著他脖頸劃過，在石壁上留下半尺深的爪痕，碎石飛濺，帶著焦黑的痕跡落地，空氣中頓時彌漫起一股焦灼的硫磺味。

葉昊踉蹌著后退，后背抵上冰涼的巖壁，巖石貼著皮膚傳來一陣刺骨寒意。

他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每一下都撞得靈核雛形發燙——那枚嵌在丹田的金色光團，此刻正隨著他的呼吸明滅，像活物般渴求著什么。

“小友，用本源之力！”

一道沙啞的聲音突然在識海炸響，如同枯枝斷裂。

葉昊瞳孔驟縮——這是他融合古遺跡殘魂時，留在靈核里的殘魂老者！

此刻那聲音帶著幾分急切：“它是舊神意志的碎片，被封印時溢出的怨念凝成，唯有最純凈的本源之力能徹底抹消！”

殘影的攻擊再次襲來，腥風撲面。

這次葉昊沒有躲。

他迎著爪風抬起右手，掌心的靈核雛形突然暴漲三寸，金色靈光如活物般竄出，在身周凝成半透明的光盾。

“嗤啦”一聲，殘影的指甲刺進光盾，卻像扎進泥潭，竟被緩緩吞噬。

“怎么可能？！”虛影的聲音里終于帶上了慌亂，像是被冷水澆灌的火焰。

“容器？”葉昊咧嘴笑了，金血順著嘴角淌下，滴落在地面發出“滋”的輕響，帶著熾熱與腥甜，“那我就做個裝不下的容器。”他屈指一彈，光盾突然收縮，竟將殘影的右臂生生絞碎。

虛影發出刺耳的尖嘯，黑色霧氣瘋狂翻涌，斷肢處又長出新的利爪。

二十步外，陳雨欣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她望著葉昊搖晃的身形，忽然想起三天前在廢棄倉庫里，自己撿到的那方古武玉簡。

當時玉簡上的紋路還晦澀難辨，此刻卻在她懷中發燙，像是回應某種召喚，隔著衣物炙烤著她的胸口。

“柳青瑤！”她猛地轉頭，聲音帶著顫抖與決絕，“借我你的劍！”

穿青衫的姑娘正攥著劍柄發抖，聞言一怔：“雨欣？”

“相信我！”陳雨欣的指尖按在玉簡上，冰涼的玉質貼著皮膚，那些原本模糊的紋路突然亮了起來，散發出微弱的光芒，“這東西……它在等這個機會！”

柳青瑤咬了咬唇，將劍遞過去。

陳雨欣握住劍柄的瞬間，玉簡上的紋路如活物般竄上劍身，青鋒突然綻放出刺目白光，映得她臉色一片蒼白。

她深吸一口氣，對準虛影后心擲出——不是普通的投擲，而是將全身靈力灌進劍里，像射出一支離弦的箭。

“噗！”

劍刃穿透虛影的瞬間，黑色霧氣里炸開猩紅血珠，空氣中頓時彌漫起一股鐵銹味。

虛影的動作猛地一滯，葉昊趁機向前踏出半步。

鴻蒙空間在他身后展開，金色虛空如巨口般吞噬著周圍的靈氣，連空氣都泛起扭曲的波紋，仿佛整個世界都在被拉扯。

“就是現在！”殘魂老者的聲音幾乎是吼出來的。

葉昊雙手結出復雜法印，靈核雛形在掌心劇烈震顫，竟化作一口三寸來高的金色小鐘。

他屈指一彈，小鐘瞬間膨脹成兩人高的巨鐘，將虛影籠罩其中。

鐘聲清越，每一聲都像重錘敲在虛影身上——黑色霧氣開始消散，露出里面半透明的魂體，正痛苦地扭曲著，發出凄厲的哀嚎。

“不……不能被吞噬……”虛影的聲音越來越弱，像風中殘燭，“第九層封印……會……”

“閉嘴。”葉昊的金瞳里沒有一絲波動。

他能感覺到鴻蒙空間在瘋狂汲取虛影的力量，靈核雛形每吸收一分，就更凝實一分，那種溫熱流動的感覺仿佛血液在血管中奔涌。

當最后一聲鐘鳴消散時，空中只剩幾片細碎的黑色光片，轉瞬便被金色虛空吞了個干凈。

陳雨欣和柳青瑤跑過來時，葉昊正單膝跪地喘氣。

他額角全是冷汗，濕透的衣襟貼在背上，靈力幾乎被抽干，但眼底的光卻比任何時候都亮，像是夜空中的星辰。

“成功了？”柳青瑤小心地扶住他胳膊。

葉昊沒說話，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地面——原本刻著古老圖騰的青石板，此刻正蛛網般裂開。

一道淡金色的光流從縫隙中鉆出來，像活物般鉆進他眉心。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封印共有九層，每層皆由一位大能以本源鎮守……百年前末法降臨，第一層封印被破，第二層……第三層……”

“如今已損其三。”葉昊喃喃重復著，抬頭時眼底翻涌著震駭，“原來我們腳下的，只是第三層封印的核心之一。”

“還有六處……不，更多隱藏在世間各處。”

“昊哥？”陳雨欣擔憂地碰了碰他手背，指尖傳來他掌心驚人的溫度。

葉昊回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燙得驚人：“我沒事。”

“只是……”

地底突然傳來一聲悶響，像是有什么龐然大物在翻身。

三人同時抬頭，就見原本坍塌的石殿廢墟下，裂開一道深不見底的裂縫。

風從裂縫里灌出來，帶著濃重的土腥氣，還有某種古老的、類似于龍吟的低鳴。

“那是……”柳青瑤的劍再次出鞘，劍鋒反射著幽暗的光。

葉昊望著裂縫深處，金瞳里寒芒乍現。

他能感覺到，有比剛才的殘影更可怕的存在，正在地脈最深處蘇醒。

而那道裂縫盡頭，似乎有青銅的反光——和山巔那座青銅殿，一模一樣的紋路。

“看來，”他緩緩站起身，拍掉褲腿的塵土，塵粒落在靴面上發出細微的沙沙聲，“這只是開始。”

地底的轟鳴聲越來越近，像是某種沉睡了千年的巨獸，終于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