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紫電尚未完全消散，云層里還翻涌著青紫色的雷光，空氣中漂浮的焦糊味里又添了幾分金屬灼燒的腥氣。

葉昊站在窗邊，胸口的熱度順著皮膚往四肢百骸鉆，像有只小獸在肋骨下撓爪子——自昨夜那陣刺痛后，他對這股躁動的感知愈發清晰。

“金屬......還有更古老的東西。“他低喃著，指尖無意識摳進窗框。

昨夜在破沙發上看到的畫面又涌上來：玄衣人腳下碎裂的星辰，金色鎖鏈上的符文，還有那句“封印將破“。

父母留下的照片被他捏得發皺，相紙邊緣硌得掌心生疼，“你們說過要等我長大，可現在......“

手機在茶幾上震動，是房東催簽協議的消息。

葉昊掃了眼燒黑的墻面，突然笑出聲——比起即將揭開的秘密，賠點墻漆算什么？

他扯了件舊外套套上，出門前特意把鐵盒塞進枕頭底下。

下樓時余光瞥見樓梯轉角，那個扎馬尾的身影閃了閃，是隔壁的林雪。

“林同學？“他駐足，裝作整理鞋帶。

穿校服的少女抱著書包從柱子后探出頭，耳尖泛紅：“我......我去超市買筆。“

葉昊沒拆穿。

這姑娘從上周開始就總在他出門時“偶遇“，昨天他蹲在樓下研究被雷劈焦的鐵皮時，她還假裝路過，蹲在三步外翻課本——書頁都拿反了。

“一起？“他率先往小區外走，聽著身后細碎的腳步聲，嘴角微勾。

晨霧未散，廢棄鋼廠的輪廓在兩公里外若隱若現。

路過小區健身區時，打太極的老李頭突然收了架勢，竹制拳譜“啪“地合上。

老人古銅色的手背暴起青筋，目光像淬了鋼的刀，直端端刺向葉昊：“小昊啊，晨練改道了？“

葉昊腳步頓住。

這老頭當門衛三年，總搬個小馬扎在門崗打盹，可此刻他額角的汗不是運動后的薄汗，是浸透了衣領的密汗。

“去超市。“他扯了扯外套拉鏈。

老李頭摸出煙袋，火星在霧里明滅：“超市在南邊。“他抬下巴指了指東邊——廢棄鋼廠的方向，“那片地兒，上個月我值夜班時聽見過龍吟。“

葉昊喉結動了動。

昨晚紫電劈下時，他確實聽見類似龍吟的轟鳴，像是什么東西從沉睡中驚醒。

“年輕人有沖勁是好，“老李頭用煙桿敲了敲石桌，“但有些門......“他盯著葉昊的胸口，“開了就關不上。“

晨霧突然涌過來，等葉昊再看，老人已經坐在門崗的小馬扎上，手里捧著茶缸，仿佛方才的對話只是錯覺。

“他......知道什么？“林雪小聲問，不知何時湊到了他身側，發梢沾著霧珠，“我爺爺說過，老李頭以前是部隊里的......“

“噓。“葉昊拽著她躲進巷口。

廢棄鋼廠的鐵門半掛在門框上，銹跡斑斑的“工業強國“標語被雷劈掉了半邊。

推開門的瞬間，金屬的腥氣裹著潮濕的土味撲面而來，葉昊后頸的汗毛根根豎起——這不是普通的廢鐵味，是......本源的氣息！

“你在這等我。“他轉身按住林雪的肩膀。

少女校服下的肩膀很單薄，在他掌心微微發抖，但眼睛亮得驚人。

“我不！“她咬著嘴唇，“昨天你家著火，今天又來這種地方......“

葉昊嘆氣。

他能感知到廠房深處有東西在召喚，可若留林雪在外，萬一有什么變故......

“跟緊我。“他扯下外套系在她腰間，“別碰任何發光的東西。“

廠房頂棚破了個大洞，陽光漏下來，在滿地廢鐵上投下斑駁光斑。

葉昊踩著變形的鋼板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共鳴箱上，胸口的熱度隨著距離縮短而加劇。

突然，他的鞋尖踢到什么硬物——半塊嵌入墻縫的青銅殘片，表面的銹跡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剝落，露出刻著云雷紋的內里。

“嗡——“

胸口的鴻蒙空間突然劇烈震動，葉昊踉蹌兩步，扶住墻。

青銅殘片泛起幽藍微光，與他體內的空間形成無形的紐帶。

視線突然模糊，有虛影在殘片前凝聚：那是個穿玄色甲胄的身影，半邊臉被戰痕覆蓋，聲音像古鐘振蕩：“此乃上古戰場遺骨，藏小世界碎片。

吞之，可化洞天。“

“小世界......碎片？“葉昊瞳孔收縮。

昨晚他吞噬樓下焦黑鐵皮時，空間里只多了塊巴掌大的石灘，若能融合小世界......

“昊哥！“林雪的驚呼打斷他的思緒。

他轉頭，正看見少女指著他的胸口——那里的皮膚下浮現出淡金色紋路，像活物般游走，最后匯聚成一枚旋轉的齒輪狀印記。

“別怕。“他安撫地笑了笑，轉回頭時眼神已變得銳利如刀。

意念一動，體內空間如饑餓的巨獸張開嘴。

青銅殘片“咻“地從墻縫里飛出，連帶著周圍半噸重的廢鐵、斷裂的鋼筋，全部被吸入他胸口的虛無中。

劇痛席卷而來！

葉昊跪坐在地，額頭抵著鋼板。

他能“看“到空間內部：原本巴掌大的石灘在瘋狂擴張，黃土翻涌著隆起成山丘，裂縫里滲出清泉，天空凝聚出第一片云。

更讓他震撼的是，空氣中漂浮的靈氣正被空間主動吸納，像久旱的土地吮吸雨水。

“成功了......“他喘息著摸向胸口，那里的熱度變成了溫暖的流淌，“洞天福地......升級了？“

“咔嚓——“

一聲脆響在識海炸開。

葉昊突然捂住腦袋，指甲幾乎掐進頭皮。

意識深處那道封印殘影劇烈震蕩，原本纏繞他的金色鎖鏈突然收緊，像要把他的魂魄絞碎。

他聽見無數聲音在尖叫，有蒼老的嘆息，有暴怒的嘶吼，還有個冰冷的女聲：“誰解的封印？！“

“昊哥！“林雪撲過來抱住他，眼淚砸在他后頸，“你怎么了？

是不是哪里疼？

我打120......“

“別......“葉昊咬著牙搖頭，冷汗浸透了后背。

那些鎖鏈正在斷裂，每斷一根，他就多看清一段記憶：父母跪在玄衣人面前，母親哭著把什么塞進他襁褓；玄衣人揮手間，整個世界的靈氣開始枯竭......

“封印......松動了......“他艱難地吐出幾個字，眼前發黑。

恍惚間看見廠房門口有道身影，老李頭的煙桿在陰影里閃了閃，老人的聲音混著風聲鉆進耳朵：“果然是他......那東西，終于要現世了。“

等葉昊再睜眼，已經躺在自己的破沙發上。

林雪趴在茶幾上睡著，書包里掉出半盒創可貼——看來是她把他拖回來的。

窗外的天已經黑了。

他摸向胸口，空間里的山川更清晰了，甚至能“看“到幾株小樹苗在抽芽。

但識海里多了道新的裂痕，像被什么東西強行鑿開的門。

“代價......要來了嗎？“他喃喃著，拿起手機。

屏幕上有條未讀消息，是物業發來的：“溫馨提示：今晚將有強對流天氣，請注意關閉門窗。“

葉昊望向窗外。

烏云正在聚集，比昨夜更濃，更黑。

風里有股腥氣，像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