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道現代文閱讀選自魯迅的《故鄉》,那些熟悉的文字讓他想起了中學時代背誦課文的痛苦經歷。“我冒了嚴寒,回到相隔二千余里,別了二十余年的故鄉去。“這段開頭他倒是記得,但后面的分析題卻讓他抓耳撓腮。“作者通過'我'與閏土的對比,表達了怎樣的思想感情?“陸前咬著筆桿,絞盡腦汁回憶著前世刷過的短視頻解說,胡亂寫下“表達了作者對封建禮教的批判和對新生活的向往“。
古詩文鑒賞部分選了杜甫的《春望》,“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這兩句他倒是能背出來,但后面的“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就完全不知所云了。他偷偷瞄了眼鄰座考生的卷子,可惜距離太遠看不清具體內容。無奈之下,他只能硬著頭皮編造:“詩人通過擬人手法,將個人情感投射到自然景物上,表達了對戰亂的悲痛和對和平的渴望。“寫完后他自己都覺得牽強附會,但總比空著強。
最要命的是作文題,要求以“仰望星空與腳踏實地“為題寫一篇議論文。陸前盯著答題卡上800字的方格區域,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他咬著筆帽,絞盡腦汁回憶前世刷過的短視頻和公眾號雞湯文,東拼西湊地編造著“理想與現實的關系“。他先寫了個老套的開頭:“古人云,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然后絞盡腦汁回憶著各種名人名言,把愛因斯坦、愛迪生、馬云的事例都生搬硬套進去。寫到一半卡殼時,他忍不住又偷瞄了幾眼鄰座考生的卷面,這個動作立刻引起了監考老師的注意。一位戴著黑框眼鏡的女老師走到他身邊,嚴厲地敲了敲他的桌子。陸前趕緊低下頭,他自嘲地想: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吧。
考試結束鈴響起時,陸前剛好寫完最后一個句號。他長舒一口氣,看著自己工整漂亮的答卷——雖然內容可能漏洞百出,但至少這手好字能給閱卷老師留下好印象。
走出考場,楊美珍早已在走廊等候多時。她興奮地小跑過來,一把拉住陸前的手臂:“終于考完語文了!你覺得難不難?“不等陸前回答,她就迫不及待地分享起來:“我寫了錢學森放棄國外優厚條件回國效力的例子,你呢?“陸前看著她閃閃發亮的眼睛,只能含糊其辭地應付著:“我...我主要從個人成長角度談的...“楊美珍似乎察覺到了他的不自在,歪著頭問道:“你怎么了?臉色不太好啊。“陸前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可能是太緊張了,有點累。“
校門口人頭攢動,家長們翹首以盼。“陸前!這邊!“他現在的“母親“揮舞著遮陽傘,旁邊站著表情嚴肅的“父親“。就在他們身后不遠處,陸前突然瞥見兩個熟悉的身影——那是他前世的父母!年輕的父親穿著洗得發白的襯衫,袖口已經有些磨損;母親手里還拿著他最愛喝的冰鎮酸梅湯,正用手帕擦著額頭的汗水。更讓他震驚的是,他們身邊站著的正是“陳巖“本人!那個少年穿著簡單的T恤牛仔褲,正眉飛色舞地向父母描述考試情況。這個瞬間,時空仿佛錯亂:現在的父母在催促他上車回家,而記憶中的父母正在關切地詢問“陳巖“考試情況。陸前的心臟猛地收縮,一種難以名狀的酸楚涌上喉頭。他多想沖過去擁抱那對熟悉的夫婦,告訴他們“我才是你們的兒子“,但理智告訴他這只會被當成瘋子。
告別依依不舍的楊美珍,陸前默默鉆進自家轎車。車廂里彌漫著尷尬的沉默,“父親“專注地開車,時不時從后視鏡里瞥他一眼;“母親“則絮叨著下午數學考試的注意事項:“記得帶圓規和量角器,選擇題不會就先跳過...對了,你語文考得怎么樣?“陸前含糊地應了一聲:“還行吧。“透過后視鏡,陸前看到前世父母和“陳巖“有說有笑離去的背影。那個少年蹦蹦跳跳的樣子,讓他想起了自己當年的模樣。這一刻,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不僅偷走了陸前的人生,也永遠失去了作為陳巖與父母相認的可能。車窗外的景色飛速后退,就像那些再也回不去的舊時光。
匆匆吃過午飯稍作休息,下午的數學考試如期而至。這一次,走進考場的陸前心情截然不同。數學,是他前世最最驕傲的地方,邏輯與公式如同烙印般刻在腦海里。試卷發下,他快速瀏覽了一遍題目,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下來。雖然具體的解題技巧和公式表達方式可能因為太久沒做題而略有差異,但數學的本質規律是相通的。選擇題和填空題對他而言幾乎是送分題,無需復雜計算,答案便清晰浮現。面對大題,他開始審慎作答。一道立體幾何證明題,標準解法可能需要復雜的輔助線,但他運用更高維的空間向量觀點,寥寥數筆便清晰闡述了證明思路,邏輯簡潔有力。最后那道讓許多考生頭疼的導數應用題,本質是求極值問題,他熟練地構建函數模型,求導、找零點、判斷單調性,步驟流暢清晰,最終答案躍然紙上。監考老師踱步經過他身旁,停留片刻,目光中似乎帶著一絲驚訝。陸前沒有理會,沉浸在這種久違的、掌控知識難題的純粹快感中。直到終場鈴聲響起,他才放下筆,看著寫得滿滿當當、解題思路迥異于常人的答卷,心中五味雜陳——在這熟悉又陌生的世界里,至少數學還向他敞開著理解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