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王府的書房總帶著股淡淡的松木香，傍晚的霞光透過雕花木窗，在青磚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陸卿坐在窗邊的軟榻上，身上穿了件月白色繡銀線蘭草紋的褙子，烏黑的長發（她今日用特制發油將白發暫時染黑）松松挽了個髻，只簪了支白玉簪，幾縷碎發垂在頰邊，襯得她本就白皙的肌膚愈發瑩潤。

她手里捏著本賬冊，目光卻落在窗外那株快要開花的玉蘭樹上，像是在走神。

曲瀾瑤就立在軟榻旁，一身銀灰色緊身勁裝勾勒出流暢的肩背線條，腰間軟劍的劍穗是同色的銀絲，隨著她細微的動作輕輕晃動。

她垂著眼簾，長而密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出片淺影，若仔細看，會發現她的視線始終落在書房門口，耳廓微動，顯然在留意外面的動靜——自從相府那場刺殺后，她對陸卿的護衛愈發嚴密，幾乎到了寸步不離的地步。

“咔噠”一聲，書房門被推開。司徒鹿走了進來，身上還穿著朝服，石青色的緞面上繡著暗金色的蟒紋，腰間玉帶束得筆直，襯得他身姿愈發挺拔。他剛從宮里議事回來，眉宇間還帶著幾分疲憊，看到窗邊的陸卿時，那點疲憊卻像是被晚風拂散了，眼神柔和了些許。

“在看什么？”他走到軟榻邊，目光掃過她手里的賬冊，嘴角幾不可察地勾了下——這賬冊被她畫了好些小圈圈，顯然沒看進去。

陸卿抬頭，將賬冊合上放在一邊，染黑的發絲滑落肩頭，她抬手將碎發別到耳后，指尖不經意劃過耳垂：“看玉蘭樹，快開花了。”她的聲音很輕，帶著點傍晚的慵懶。

司徒鹿順著她的目光看向窗外，霞光正落在光禿禿的枝椏上，確實有幾個飽滿的花苞。他收回目光，落在陸卿臉上，她今日沒戴面具，也沒露出那標志性的白發，額間的火焰紋被碎發遮住，看起來竟有幾分尋常閨閣女子的柔和。可他知道，這只是表象。

“陸卿，”他突然開口，聲音低沉了幾分，“你到底是誰？”

陸卿臉上的笑意微微一滯，隨即又恢復如常，她歪了歪頭，染黑的發絲滑到頸側：“王爺這話問得奇怪，我不是相府大小姐陸卿嗎？”

“相府大小姐陸卿，”司徒鹿上前一步，石青色的朝服下擺掃過地面，帶起一陣淡淡的龍涎香，“自幼體弱，不善言辭，更不懂經商算計，可你……”他的目光如炬，落在她清亮的異瞳上，“你懂的東西，太多了?！?

他頓了頓，語氣里帶著探究：“你知道西北軍的糧草調度，知道如何用商行資金周轉，甚至知道花家賬本里的貓膩……這些，都不是一個深閨女子該懂的?！?

陸卿放在膝上的手輕輕蜷起，月白色的袖口滑落，露出皓白的手腕。她知道司徒鹿遲早會起疑，卻沒想到來得這么快。她抬起眼，異瞳在霞光里泛著剔透的光：“王爺是覺得，我不是原來的陸卿？”

“你覺得呢？”司徒鹿沒回答，反而又逼近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拉近，他能聞到她發間淡淡的皂角香，混合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屬于白貓的氣息。

曲瀾瑤在一旁握緊了劍柄，銀灰色的劍穗繃得筆直。她能感覺到氣氛的緊張，只要陸卿一聲令下，她隨時能拔劍將兩人隔開——哪怕對方是王爺。

陸卿看著司徒鹿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映著自己的影子，帶著探究，卻沒有厭惡或殺意。她突然笑了，身體微微后仰，靠在軟榻的扶手上，染黑的長發從肩頭滑落，竟有幾縷掃過司徒鹿的胸膛。

那觸感很輕，像羽毛拂過心尖。司徒鹿的呼吸微微一滯，身體下意識地繃緊了。

“王爺，”陸卿的聲音帶著點笑意，卻沒回答他的問題，“你見過哪個冒牌貨，會拼命護著凌王府的賬本，會幫你查花家余黨，會在黑衣人刺殺時，想著不能連累你？”她的異瞳里閃著狡黠的光，“就算我不是原來的陸卿，那又如何？我現在是你的王妃，這難道還不夠？”

她的反問帶著點無賴，又帶著點坦蕩，讓司徒鹿準備好的一肚子話都堵在了喉嚨里。他看著她近在咫尺的臉，那雙眼異色的瞳孔里沒有絲毫畏懼，只有從容和一點點……挑釁？

他突然低笑出聲，石青色朝服的領口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敞開，露出里面月白色的中衣。“夠。”他只說了一個字，卻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擔，“只要你是我的王妃，就夠了?！?

陸卿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他會是這個反應。她心里的小人兒正舉著小旗子吶喊：“腹黑王爺轉性了？這就被我說服了？不對，他肯定在憋大招！”

司徒鹿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伸手，指尖輕輕拂過她的臉頰，替她將那縷滑落的發絲別到耳后。他的指尖帶著點涼意，觸碰到她肌膚時，引來她一陣輕顫。

“只是，”他的聲音低沉如大提琴，帶著蠱惑人心的力量，“別對我撒謊，陸卿。無論你是誰，我都想知道?！?

陸卿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別過臉，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只盯著他石青色朝服上的蟒紋：“王爺想知道什么？”

“比如，”司徒鹿的目光落在她染黑的頭發上，“你的白發，到底是怎么回事?！?

陸卿：“……”這家伙果然注意到了！

她正想找個借口，就聽曲瀾瑤突然開口，聲音清冽如冰：“王爺，王妃今日身子不適，怕是不宜久談?！彼锨耙徊?，銀灰色勁裝在霞光里泛著冷光，不動聲色地隔開了兩人，“廚房燉了燕窩，奴婢先扶王妃回去歇息？”

這是明晃晃的“護主”，連逐客令都下得如此直白。

司徒鹿看著擋在陸卿身前的曲瀾瑤，這護衛不僅身手好，膽子也大，居然敢對他下逐客令。他挑了挑眉，卻沒生氣，反而后退了一步，拉開了距離：“也好，讓她好生歇息?！?

他轉身往外走，走到門口時又停下，回頭看向陸卿：“明日陪我去城郊馬場，穿騎裝?！?

陸卿一愣：“??？”

“我想看看，”司徒鹿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我的王妃，會不會騎馬。”

說完，他便大步離開了書房，石青色的朝服背影很快消失在回廊盡頭。

書房里終于安靜下來。陸卿長舒一口氣，靠在軟榻上，拍了拍胸口：“嚇死我了，這家伙的眼神跟X光似的?！?

曲瀾瑤收起劍，銀灰色的劍穗輕輕晃動：“王爺似乎……并無惡意。”

“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后沒有?！标懬淦财沧?，伸手抓過一把瓜子，嗑得“咔嚓”響，“他肯定還在懷疑我。對了，我那白發的發油還有嗎？明天穿騎裝，別露餡了。”

“放心，奴婢備足了。”曲瀾瑤點頭，目光落在她染黑的頭發上，“只是這發油傷發質，王妃還是少用為好。”

“沒辦法啊，”陸卿嘆了口氣，吐出瓜子殼，“總不能告訴他們我是穿越過來的，天生白發吧？他們會把我當妖怪燒了的?！?

她心里的系統突然冒出來：【宿主放心！本系統已為你準備好“白發是祥瑞之兆”的劇本，保證讓他們信以為真！】

陸卿：“……你靠譜過嗎？”

【至少比王爺的試探靠譜！】系統哼了一聲，【對了，檢測到王爺離開時，心動值又漲了5%哦~】

陸卿：“……滾！”

窗外的霞光漸漸淡去，暮色籠罩了凌王府。陸卿看著桌上的賬冊，突然覺得，明天去馬場穿騎裝，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至少，她可以讓司徒鹿看看，他的王妃不僅會騎馬，騎術還比他好！

至于身份的秘密……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她身邊有個美貌與武力值雙爆表的護衛，還有個腹黑卻似乎越來越縱容她的王爺，就算身份暴露，應該……也不會太慘吧？

她偷偷看了眼身旁站得筆直的曲瀾瑤，心里突然踏實了不少。有這么個靠譜的護衛在，別說司徒鹿的試探，就是再來幾個黑衣人，她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