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奇后背抵著審判臺冰涼的石壁，靈紋鞭擦過肩膀的灼痛還在竄，他卻死死盯著頭頂那道裂縫里漏下的青光——和母親繡繃上并蒂蓮最中心的顏色分毫不差。

阿爾伯特的圣典在方才被上官樂的水袖卷到了觀眾席，此刻那執(zhí)事紅著眼沖過來，金鞭上的星子碎片滋滋作響，像要把空氣都燒穿。

“清貞！“唐奇吼了一嗓子，也不管對方有沒有應(yīng)，貓腰就往裂縫里鉆。

他聽見身后傳來煉金炮的轟鳴，那是李清貞用魔藥強(qiáng)行加速的爆破音，阿爾伯特的腳步頓了頓，罵罵咧咧的詛咒混著戲班班主的唱詞炸開來：“好個衛(wèi)道的狗，追得比戲文里的無常還急！“

裂縫比想象中窄，唐奇的手肘磕在石壁上，疼得倒抽冷氣，可那縷青光卻越來越亮，像根細(xì)繩子拴著他的魂。

等他整個人栽進(jìn)審判臺內(nèi)部時，差點(diǎn)被眼前的景象驚得摔個屁股蹲——四面墻全是壁畫，從穹頂垂落的藤蔓全是用金粉勾勒的靈韻紋路，而正中央那棵枝椏蔓延到每面墻的大樹，分明是藝?yán)肀驹吹木呦蠡?

“我靠...“唐奇摸著墻站起來，指尖觸到壁畫的瞬間，繪魂眼自動展開。

那些被教會宣稱“神圣不可更改“的藝?yán)項(xiàng)l文，在他眼里全是歪歪扭扭的補(bǔ)丁，底下壓著的原始紋路才是流暢的青金色，“原來他們不是制定規(guī)則，是拿漿糊把真貨封起來了。“

外頭突然傳來李芙的低喝：“唐奇！

阿爾伯特破了清貞的魔藥屏障！“

唐奇沒回頭，他盯著壁畫里藝?yán)碇畼涞臉涓抢锉P著無數(shù)鎖鏈，每根鎖鏈上都刻著“圣像委員會“的徽章。

母親繡繃上的并蒂蓮?fù)蝗辉谒洃浝锘盍耍C線化作靈韻脈絡(luò)，和壁畫里被鎮(zhèn)壓的原初紋路完美重合。

他喉嚨發(fā)緊，終于明白當(dāng)年母親被處決時喊的那句話：“他們燒的不是我的繡品，是藝?yán)淼墓穷^！“

“現(xiàn)在輪到我拆他們的漿糊了。“唐奇咬破指尖，鮮血混著靈韻滴在壁畫上。

繪魂眼突然泛起金光，他感覺有什么東西在意識深處“咔嗒“一聲，像鑰匙插進(jìn)鎖孔——是繪魂共鳴進(jìn)化了。

閉目凝神的剎那，他聽見了。

不是規(guī)則之靈那種生銹齒輪的噪音，是更古老的，像春溪破冰、松針落雪的聲音。“你是......第一個聽見我的人。“那聲音裹著靈韻鉆進(jìn)他耳朵，唐奇猛地睜眼，看見壁畫里的藝?yán)碇畼湔堵渲可系幕遥靖煽莸娜~子泛出青潤的光。

“我娘說過，藝?yán)硎腔畹摹！疤破嬗脦а闹讣庠诒诋嫿锹洚嬃说罎i漪，“所以你被關(guān)在這里，是不是也悶得慌？“

漣漪擴(kuò)散的瞬間，整面墻都在震顫。

外頭傳來上官樂倒抽冷氣的聲音：“那幅破畫...在喘氣？“唐奇顧不上笑，他看見被鎖鏈困住的眾藝之魂動了——被教會封印的琴靈從壁畫里飄出來，琴弦自動彈出《市井小調(diào)》的旋律；被判定“不合藝?yán)怼暗奶召傅袼芏堵渖砩系幕遥锰胀潦种冈诳諝饫锬蟪鎏破婺赣H的并蒂蓮；甚至連被燒了百年的邪道繡品靈韻，都化作絲線纏上藝?yán)碇畼涞逆i鏈。

“放肆！“規(guī)則之靈的黑霧突然從四面八方涌進(jìn)來，審判臺爆發(fā)出刺目的白光，像要把所有活過來的靈韻都燒成灰。

唐奇被氣浪掀得撞在墻上，嘴角溢出血，卻死死盯著藝?yán)碇畼洹闹空诔檠浚科氯~都頂著被教會篡改的藝?yán)項(xiàng)l文，“啪“地捏碎。

“你本應(yīng)守護(hù)藝術(shù)，而非奴役它。“唐奇抹了把嘴角的血，踉蹌著湊近壁畫，“他們給你灌了多少毒，讓你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藝?yán)碇畼涞臉涓赏蝗涣验_道縫，露出里頭青金色的核心。

規(guī)則之靈的黑霧更濃了，白光刺得唐奇睜不開眼，可他能清晰感覺到，有什么溫?zé)岬臇|西正順著他的繪魂眼往身體里鉆——是原初意志的回應(yīng)。

“轟！“

審判臺的穹頂轟然崩塌，碎石砸下來的瞬間，唐奇看見藝?yán)碇畼浔犻_了眼睛。

那是雙和他母親一樣的眼睛，帶著歷經(jīng)千年的溫和與疲憊，卻在看見鎖鏈時泛起冷光。

眾藝之魂的共鳴聲震得人耳膜發(fā)疼，連阿爾伯特的靈紋鞭都在顫抖，規(guī)則之靈的黑霧被沖散成碎片，發(fā)出垂死的尖叫。

“......我聽見了。“

低沉的回響裹著靈韻風(fēng)暴席卷全場，唐奇被李清貞拽著滾出審判臺廢墟時，還盯著那團(tuán)正在消散的青光。

李芙的飛針擦著阿爾伯特的耳朵扎進(jìn)墻里，上官樂的戲腔都變了調(diào)：“我的個乖乖，這破臺子塌得比《竇娥冤》里的六月雪還利索！“

但唐奇沒笑。

他望著廢墟里緩緩升起的青金色光團(tuán)，那光團(tuán)里隱約能看見藝?yán)碇畼涞妮喞犚姼逦牡驼Z：“該醒了。“

阿爾伯特的圣典在廢墟里燒了起來，火光照著唐奇染血的指尖，他突然想起母親臨終前塞給他的繡繃。

原來那些年他找的“崩壞殘卷“，根本不是藝?yán)淼牧押郏墙虝庥≡跻庵緯r留下的傷口。

而現(xiàn)在，傷口要愈合了。

（遠(yuǎn)處，某個被層層結(jié)界封鎖的地下密室里，一面刻滿藝?yán)項(xiàng)l文的青銅鏡突然裂開蛛網(wǎng)狀的紋路。

鏡中映出的，是正在蘇醒的青金色巨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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