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荒誕反擊與街頭結盟
- 圣人畫手
- 狂人東
- 2787字
- 2025-06-25 18:01:14
老槐樹下的破倉庫漏了個天窗,月光像塊碎銀掉在唐奇攤開的羊皮卷上。
他用炭筆敲了敲索菲亞給的靈韻公式,紙頁發出沙沙的脆響。
“都湊近些?!八读顺栋櫚桶偷囊骂I,聲音壓得像偷喝蜜酒的貓,“教會要在月蝕夜搞'靈魂復調'——簡單說,他們想把咱們的藝理捏成橡皮泥,以后畫畫得按他們的模子來?!?
倉庫里瞬間炸開抽氣聲。
賣糖畫的老張頭把糖稀罐子往地上一墩,琥珀色的糖塊濺在他補丁摞補丁的褲腿上:“上個月我畫個胖娃娃,他們非說不符合圣像比例,現在倒要捏模子?
當咱們是泥人張???“
小鹿舉著那支用蠟油粘好的炭筆,眼睛亮得像剛擦過的銅燈:“唐先生,咱們反了吧!
昨天那老婦塞蘋果進靈核孔,我看比畫圣像帶勁多啦!“
唐奇盯著小鹿發梢沾的蠟油,突然想起母親繡荷包時,總在油燈下用蠟封線頭。
他喉結動了動,指尖輕輕撫過殘卷上母親的字跡:“不是反,是把被他們搶走的藝理搶回來?!八槌鰪埉嫾垺芭尽暗嘏脑谧郎?,上面歪歪扭扭畫著戴高帽的圣像委員會成員,“今晚開始,全城貼《諷刺圣像圖》——圣徒的光環畫成油餅,天使的翅膀像被風吹皺的桌布。
要讓教會的人一出門就踩進咱們的畫里,讓他們的信仰先笑崩!“
賣烤栗子的王嬸搓著沾糖粒的手站起來,鐵鏟在地上劃出火星:“我家烤爐能熔蠟,給你們的畫刷防雨水!“
畫風箏的劉二把竹篾往懷里一揣:“我去城墻上畫,風大,教會的梯子夠不著!“
有人從后排擠進來,是總蹲橋頭畫速寫的小啞巴,他舉著畫板,上面歪歪扭扭寫著“算我一個“。
唐奇眼眶發熱,伸手揉亂小啞巴的頭發:“得給你刻套啞語的戲文圖章,以后咱們的畫,啞巴也能開口罵教會。“
梆子聲敲過三更時,倉庫里的人陸續散了。
唐奇蹲在門檻上啃冷饅頭,看小鹿踮腳把最后一摞畫稿捆上毛驢背。
夜風卷著槐花香撲來,他摸出領口的紙團——索菲亞的公式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像條蟄伏的蛇。
“唐先生!“小鹿突然壓低聲音拽他袖子。
轉角處閃過道黑影,裹著教會的灰斗篷,卻沒戴圣像徽章。
“情報?!八鞣苼喌穆曇魪亩放窭锫┏鰜?,她塞給唐奇個銅哨,“明早圣裁隊從北門進,埃德加親自帶隊。
他有'圣像共鳴',能感應靈韻波動,你們的陷阱得帶點......“她頓了頓,嘴角扯出極淡的笑,“帶點反套路的幽默?!?
唐奇把銅哨別在腰上,看索菲亞的影子融入夜色,突然喊住她:“那個公式......“
“是我從圣像塔最頂層偷的。“她的聲音飄回來,“我祖父在上面刻了句詩——'藝術若被鎖進籠,不如放把火燒了門'。“
晨霧未散時,繪魂城的青石板路上已經爬滿了畫。
賣魚的阿福在教堂臺階畫了幅《圣徒與魚市》:圣徒舉著十字架,腳下卻踩著滑溜溜的帶魚,表情活像剛被魚腥味嗆到。
城墻根的老墻皮上,劉二的風箏線串起七個天使,每個都長著圓滾滾的蘿卜腿,正追著顆會冒金光的糖畫球跑。
最絕的是街角鐵匠鋪的門楣,有人用金漆畫了圣像委員會的大法官,頭頂光環是個正在漏油的煎鍋,下邊題著:“圣油?
不,是昨天炸油條剩的。“
圣裁隊的皮靴聲碾碎了晨霧。
埃德加的金絲手套攥緊劍柄,銀質圣像徽章在胸前晃得人眼暈。
他抬頭正對上那幅《圣徒與魚市》,臉瞬間漲成豬肝色——那圣徒的眉眼,分明和他上周剛畫的圣像一模一樣!
“撕!
給我全撕了!“他揮劍砍向墻畫,劍尖卻突然陷進畫里。
畫面泛起水紋,圣徒的帶魚“啪嗒“甩在他臉上,腥氣混著晨露糊了半張臉。
士兵們哄笑出聲,又慌忙捂住嘴。
有個新兵盯著天使的蘿卜腿憋得滿臉通紅,突然“噗嗤“笑出了聲。
埃德加反手給了他一耳光:“笑?
圣像被褻瀆,你們該憤怒!“
“可那圣徒的表情......“新兵捂著火辣辣的臉,“像極了我家貓偷吃魚被抓住時的樣子?!?
更多笑聲冒出來,像春天的草芽。
埃德加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能感覺到“圣像共鳴“在發燙——那些荒誕的畫正順著靈韻鉆進士兵的腦子里,把他們對圣像的敬畏攪成了漿糊。
“追唐奇!“他抽出圣裁劍指向街角,“抓住那個畫匠,割了他的舌頭!“
唐奇正蹲在巷口畫《嘲笑之眼》。
小鹿舉著炭筆當望遠鏡,突然拽他后領:“東邊三個,西邊兩個,埃德加在中間!“
“慌什么?“唐奇在墻上畫了道拱門,門里是片開滿太陽花的山坡,“記不記得昨天老婦的蘋果?“
士兵們沖進巷子,卻被那道拱門晃了眼。
最前頭的士兵伸手去推,整個人“噗通“栽進畫里——他踩在松軟的泥土上,鼻尖頂著朵比臉還大的太陽花,花盤上歪歪扭扭寫著:“此路不通,建議回頭。“
“中計了!“埃德加揮劍劈向畫墻,墻皮簌簌掉落,露出后邊真正的死胡同。
唐奇和小鹿早從狗洞鉆了出去,正蹲在隔壁屋頂畫第二只“嘲笑之眼“——這次,眼珠是埃德加的臉,正對著教堂尖頂翻白眼。
“報、報告!“通訊兵跑得直喘氣,“南門有幅《圣像與烤栗子》,圣像手里的栗子全畫成了靈核,孩子們追著喊'甜靈核,不苦!
'?!?
“東門的《天使與餛飩攤》!
天使舉著湯碗,碗里飄著教會的凈化令,老百姓說那是'圣湯混沌'!“
埃德加的圣像徽章突然燙得灼手,他扯下項鏈摔在地上,銀質圣像裂成兩半,露出里面填的——居然是昨天被他們銷毀的民間畫稿碎屑。
“原來如此?!疤破娴穆曇魪姆块軅鱽怼?
他坐在屋脊上晃著腿,手里的炭筆還滴著墨,“你們的圣像里,藏著被你們燒掉的藝術。
就像......“他隨手在瓦當上畫了只舉著圣像的猴子,“就像小偷把贓物縫進自己的袈裟里。“
士兵們抬頭望著那只猴子,有人突然笑出了聲,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
笑聲像滾下山的石頭,撞碎了教堂的鐘聲,撞翻了圣裁隊的長矛。
陽光刺破云層時,廣場中央的老槐樹下圍滿了人。
唐奇站在畫架上,身后是幅巨大的《繪魂眾生圖》:賣蘋果的老婦舉著蘋果當盾牌,小鹿的炭筆冒著火苗,小啞巴的畫板上,啞語圖章拼成“自由“兩個字。
“藝術不該是鎖人的鎖鏈!“他舉起炭筆,陽光在筆尖跳躍,“從今天起,咱們是繪魂反抗軍——“
“——也是街頭藝術聯盟!“小鹿舉著粘好的炭筆喊。
“聯盟!
聯盟!“人群跟著喊。
賣餛飩的梆子敲得震天響,烤栗子的香氣裹著笑聲沖上云霄。
唐奇望著滿街的諷刺畫,突然想起母親被帶走那天,她繡的并蒂蓮荷包掉在地上,絲線被踩得亂七八糟。
現在,那些斷掉的絲線,正被千萬只手重新繡成漫天星斗。
夜幕降臨時,唐奇爬上鐘樓頂端。
風掀起他的衣角,帶來若有若無的鐵銹味——這次,混著更濃的蘋果香、烤栗子香,還有畫紙被風吹動的沙沙聲。
他望著遠處的圣像塔,塔尖的十字架在暮色里泛著冷光。
懷里的殘卷突然發燙,母親的字跡在月光下清晰起來:“我的孩子,當你看到星辰重歸夜空,記得那是千萬個被熄滅的火種重新燃燒。“
“母親。“他輕聲說,“你當年看到的,是不是也是這樣的一場戰爭?“
身后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他沒回頭——他知道,是小鹿抱著畫稿來守夜,是王嬸提著熱乎的烤栗子,是全城的畫師們,正把新的畫稿貼在月光能照到的地方。
一輪血色月亮緩緩升起,像滴懸在天幕上的血珠。
風突然變涼,卷著幾片烏云從東邊涌來,遮住了月亮的半邊臉。
唐奇摸了摸腰上的銅哨,聽見云層里傳來隱約的雷聲——不是自然的雷,是靈韻暴走的轟鳴。
他笑了笑,把殘卷貼在胸口。
該來的,終究會來。但這一次,他不再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