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蕭啟淵腰酸背痛,拖著疲憊的身軀領(lǐng)著四位容光煥發(fā)、眉梢眼角皆帶著新嫁娘嬌羞與滿足的嬌妻,去向父王蕭玉城與母后秦淑儀請安。二人看著兒子與兒媳們和和美美,自然是滿面春風,喜不自勝,殷殷囑咐,其樂融融。
請安過后,蕭啟淵并未沉溺溫柔鄉(xiāng),照例前往【玄軍閣】處理堆積的軍務(wù)。他步履沉穩(wěn),推門而入,一股尚未散盡的、混合著酒氣與女子淡淡馨香的奇異味道撲面而來!
眼前的景象讓蕭啟淵腳步一頓,難得地露出了錯愕的神情,只見素來莊嚴肅穆、案牘整齊的軍閣內(nèi),此刻竟顯得有些凌亂。英姿颯爽的李青櫻與智計無雙的慕容琉璃,此刻正毫無形象地躺倒在地毯上!李青櫻一條腿還搭在翻倒的椅腿上,慕容琉璃則蜷縮著,半邊臉頰壓著一卷散開的文書,兩人發(fā)髻松散,衣衫微皺,睡得人事不省,旁邊還滾落著一個空了的酒壇和兩只粗陶碗。
這幅“兩美醉臥玄軍閣”的畫面,與平日兩人或英武干練、或冷靜睿智的形象形成了極其強烈的反差,饒是蕭啟淵見多識廣,也被這百年難遇的景象驚得一時失語。他啞然失笑,搖了搖頭,并未驚擾二人。輕手輕腳地繞過地上的“障礙物”,走到主案后坐下,隨手拿起一份文書翻閱起來。
日影西移,直至正午的陽光透過窗欞,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唔……”一聲帶著濃重鼻音的嚶嚀響起,李青櫻率先動了動,費力地撐開沉重的眼皮,宿醉的頭痛讓她秀眉緊蹙,眼神茫然地掃視著陌生的天花板,“頭……好痛……這是……哪啊?”幾乎是同時,慕容琉璃也發(fā)出一聲低吟,悠悠轉(zhuǎn)醒,同樣被頭痛折磨得倒吸一口涼氣,迷茫地環(huán)顧四周。
“殿下……”李青櫻無意識地呢喃了一句,聲音沙啞含混。
“找我?”蕭啟淵清朗而帶著一絲戲謔的聲音,如同冬日里一盆冰水,精準地潑在了兩人混沌的腦門上!
“!??!”兩女瞬間徹底清醒,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李青櫻猛地從地上彈坐起來,動作之大,牽動了酸痛的筋骨,又是一陣齜牙咧嘴。
“殿……殿下?!”
“您……您怎么會在這里?!”
兩人異口同聲,聲音都變了調(diào),臉上血色褪盡,只剩下無地自容的羞窘,李青櫻下意識想去整理散亂的頭發(fā)和衣襟,慕容琉璃則恨不得把臉埋進地毯里。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第二天晌午了?!笔拞Y放下文書,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們,語氣帶著幾分無奈的笑意,“二位,好雅興啊?!?
兩人這才徹底回想起昨夜種種,月下對酌,互訴心事,還有那大膽的“比試”約定……記憶如潮水般涌回,再對上蕭啟淵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她們只覺得臉頰滾燙,恨不得當場找個地縫鉆進去,眼神躲閃,根本不敢與他對視。
“殿……殿下!我……營中還有緊急軍務(wù)未曾處理!末將……末將先行告退!”李青櫻率先頂不住這令人窒息的尷尬,語無倫次地找了個借口,手忙腳亂地就要爬起來開溜,完全無視了慕容琉璃投來的、幾乎要噴火的譴責目光——這家伙居然想自己先跑!
“等等?!笔拞Y出聲叫住她,“把這喝了再走?!笔拞Y早令人準備了解酒湯。
“多……多謝殿下體恤!”李青櫻如蒙大赦,也顧不上燙,端起碗“咕咚咕咚”幾口灌下,感覺一股暖流下肚,頭痛似乎緩解了幾分。她胡亂抹了下嘴,連禮數(shù)都忘了周全,像一只被獵鷹驚擾的兔子,頭也不回地“嗖”一下竄出了玄軍閣,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看著李青櫻落荒而逃的背影,蕭啟淵不禁莞爾。他起身,走到依舊坐在地上、羞得抬不起頭的慕容琉璃身邊。
“地上涼?!彼麥芈曊f著,俯下身,動作自然而輕柔地將她打橫抱起。慕容琉璃身體瞬間僵硬,感受著那堅實臂膀傳來的力量和溫熱,心跳如擂鼓,連耳根都紅透了。蕭啟淵小心地將她安置回那張?zhí)刂频妮喴紊?,又細心地替她整理了一下滑落的薄毯?
“說說吧,你們二位這是唱的哪一出?竟在軍機重地喝得如此……盡興?”蕭啟淵站在輪椅旁,雙手抱胸,低頭看著恨不得縮成一團的慕容琉璃,眼中帶著促狹的笑意。
“讓……讓殿下見笑了……”慕容琉璃的聲音細若蚊蚋,頭垂得更低,露出的脖頸都染上了一層緋紅,她從未如此失態(tài)過,還是在最在意的人面前。
“倒也不會,”蕭啟淵輕笑,語氣帶著一絲難得的輕松調(diào)侃,“只是難得一見,平日最是端方持重的琉璃軍師,竟也有這般……率真可愛的模樣。”
“可愛?!”慕容琉璃猛地抬頭,對上蕭啟淵含笑的眸子,那“可愛”二字如同火上澆油,讓她本就滾燙的臉頰簡直要燒起來,羞憤得幾乎要暈厥過去,恨不得立刻驅(qū)動輪椅逃離此地。
慌亂中,昨夜那些大膽的醉話猛地竄入腦海!她心下一驚,也顧不得羞了,慌忙抬頭,緊張萬分地盯著蕭啟淵,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殿……殿下!我們……昨夜醉酒,可曾……可曾說了什么……不得體的胡話?”
蕭啟淵心中微動,面上不動聲色,故意作出一副沉吟回憶狀,眉頭微蹙:“嗯……這個嘛……好像……說了什么”
“說……說了什么?!”慕容琉璃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美眸圓睜,緊張得連呼吸都屏住了,那紅霞已從臉頰蔓延至了鎖骨,整個人如同熟透的蝦子。
蕭啟淵看著她緊張兮兮、泫然欲泣的模樣,眼底的笑意更深,故意拖長了語調(diào),然后才慢悠悠地吐出三個字:“不——告——訴——你?!?
“你!”慕容琉璃先是一愣,隨即明白被戲弄了,又羞又惱,忍不住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那含羞帶怒的一瞥,眼波流轉(zhuǎn),竟有種別樣的風情,“哼!”她扭過頭去,不再看他,努力平復(fù)著狂跳的心臟和臉上的熱度。
為了打破這令人心跳加速的尷尬氣氛,慕容琉璃深吸一口氣,強行將話題轉(zhuǎn)向正事,只是聲音依舊有些不穩(wěn):“殿……殿下新婚燕爾,不在宮中陪伴幾位新夫人,怎的……這么早就來此處理軍務(wù)了?”
蕭啟淵聞言,劍眉微挑,目光在她強作鎮(zhèn)定卻依舊泛紅的側(cè)臉上流轉(zhuǎn)一圈,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俯身湊近她耳邊,壓低了聲音,帶著一絲慵懶的沙啞和明顯的調(diào)侃:“哦?怎么,琉璃對本宮的……‘新婚事務(wù)’很感興趣?要不要……本宮親自‘教導’你一番?”
這曖昧至極、充滿暗示的話語,如同驚雷在慕容琉璃耳邊炸響!“下流!”她瞬間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又羞又氣,猛地轉(zhuǎn)過輪椅,頭也不回地驅(qū)動著,以最快的速度“逃”離了這片讓她心跳失序、面紅耳赤的是非之地,只留下蕭啟淵低沉愉悅的笑聲在空曠的玄軍閣內(nèi)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