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的一聲。

我仿佛聽見了她腦子里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徹底崩斷的聲音。

「你說什么？」

顧明珠的聲音，尖銳得像是指甲劃過玻璃。

「我……我好像得了那個……網(wǎng)上說的，高考焦慮癥?！?

我“語無倫次”地解釋著，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我一進考場就心慌，手心全是汗?！?

「語文……語文作文，我好像寫跑題了，最后時間不夠，結尾寫得特別倉促。」

「還有數(shù)學，最后那道大題，我平時都會做的，可是當時腦子一片空白，完全卡住了，一個字都沒寫……」

「英語聽力……我前面的耳機好像有問題，滋啦滋啦的，有好幾段我都沒聽清……」

我每說一句，顧明珠的臉色就更白一分。

她引以為傲的優(yōu)雅儀態(tài)，此刻已經(jīng)蕩然無存。

她死死地盯著我，像是要在我臉上盯出個洞來。

她為我鋪了十八年的路，為的就是“高考狀元”這個名頭。

不僅僅是為了給顧思思換一個健康的身體，更是為了給顧家臉上貼金，為了讓她在貴婦圈里更有面子。

現(xiàn)在，我告訴她，這塊金字招牌，可能要碎了。

她怎么能接受？

「你閉嘴！」

顧明珠終于爆發(fā)了，她像一頭被激怒的母獅，歇斯底里地沖我低吼。

「顧清歡，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考砸了？你怎么敢考砸？！」

她再也維持不住那副高高在上的貴婦姿態(tài)，抓狂地在房間里來回踱步，昂貴的高跟鞋鞋跟，在地板上敲出急促又刺耳的聲響。

「我為你付出了多少？我花了多少錢請名師給你補課？我讓你衣食無憂，你就是這么回報我的？」

「廢物！你這個沒用的廢物！」

「早知道你這么不爭氣，我當初就不該把你從孤兒院里帶出來！」

「白眼狼！」

這些話，上輩子我也聽過。

是在我被抽干了血，挖走了器官，奄奄一息地躺在冰冷的手術臺上時，從她助理口中轉(zhuǎn)述給我的。

那時候，我痛不欲生。

現(xiàn)在，我聽著這些尖銳的咒罵，心臟卻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甚至，還有點想笑。

你看，她的愛，就是這么廉價。

一旦我失去了利用價值，就立刻會被棄如敝履。

我垂著眼，任由她發(fā)泄著怒火，將自己偽裝成一只被嚇壞了的鵪鶉。

顧明珠罵了很久，直到她自己都喘不上氣，才停了下來。

房間里，只剩下她粗重的呼吸聲。

她大概是罵累了，也意識到，光靠發(fā)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她停下腳步，重新看向我。

幾秒鐘后，她臉上竟然又掛上了那種僵硬的，令人作嘔的笑容。

「清歡，好了，不哭了?！?

她走過來，伸手想摸我的頭，我下意識地偏了一下，躲開了。

她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笑意更冷了。

但她還是強撐著，用一種“溫柔”到詭異的語氣說：

「沒關系，媽媽知道你也不想的，你只是太緊張了?！?

「考砸了就考砸了吧，媽媽不會怪你的?！?

「媽媽會幫你處理好一切的?！?

她說完，轉(zhuǎn)身又走向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