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話音落下，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秒。

顧明珠臉上的完美笑容，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裂痕。

她端著杯子的手沒有收回，依舊維持著那個優雅的姿勢。

「清歡，別鬧脾氣。」

「高考結束了，你壓力大，媽媽理解。」

「喝了它，對身體好。」

她的聲音依舊溫柔，但那份溫柔下面，是淬了冰的鋼針。

我心里冷笑。

是啊，高考結束了。

她培養了我十八年，就是為了今天。

為了我那顆據說到時候會非常健康的，能配型給顧思思的心臟。

外面的車，應該已經到了吧。

就等著我喝下這杯加了足量鎮定劑的果昔，然后像拖一條死狗一樣，把我拖走。

我能聞到那股甜膩的果香，混合著一絲極淡的、幾乎無法察覺的化學藥劑的味道。

上輩子，我就是被這股味道迷惑，親手將自己送上了手術臺。

我慢慢抬起手，視線卻越過她，看向她身后那張價值不菲的手工地毯。

那是她最愛的波斯地毯，花紋繁復，顏色艷麗，她曾不止一次地警告家里的傭人，弄臟一點都不行。

我的指尖，輕輕碰上了冰涼的杯壁。

然后，手腕一斜。

「啊——」

我沒有尖叫，是顧明珠叫了出來。

清脆的碎裂聲劃破了別墅清晨的寧靜。

翠綠色的粘稠液體，潑灑在她純白色的高定睡袍上，迅速洇開一團丑陋的污漬。

更多的液體，則像一條翠綠的毒蛇，蜿蜒爬滿了那張她引以為傲的地毯。

完美的藝術品，被我親手污染了。

這感覺，真不錯。

顧明珠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

她的面部肌肉在抽搐，那雙保養得當的眼睛里，閃過一抹陰鷙。

我立刻垂下頭，身體微微發抖，擺出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

「媽媽……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我手滑了……」

我慌亂地想去幫她擦拭裙擺，卻被她一把揮開。

她的力氣很大，我的手背立刻紅了一片。

「夠了！」

她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我看得出來，她在極力壓抑著怒火。

一個完美的貴婦，是不能在人前失態的。

哪怕這個人，是她馬上要處理掉的“廢品”。

我咬著下唇，眼淚在眼眶里打轉，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媽媽，你別生氣……我……」

我“哽咽”著，聲音斷斷續續，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和驚嚇。

「我……我只是……」

我需要一個更大的炸彈，來徹底引爆她的情緒。

一個能讓她暫時忘記這杯果昔，忘記樓下那輛車的炸彈。

「對不起媽媽，我錯了……」

「我高考……」

我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她。

「之前為了怕你失望，我說謊了……」

「其實，我可能……考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