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巧兒怒持烏木棒,激戰泥潭邪霧散
- 我的毒舌鄰居劉老頭,是全村公敵
- 無岸鶴別青山
- 6008字
- 2025-06-22 07:01:00
泥塘深處,曾經威風凜凜的“活閻王Plus”——老劉頭化身版,此刻的模樣簡直刷新了“狼狽”的下限。整個人如同剛從百年陳釀的化糞池里撈出來的陳年老霉,散發著難以言喻的混合型“芬芳”。黏糊糊的泥漿裹滿全身,只有一雙眼睛像鑲在泥團里的劣質綠玻璃珠,兇光四射。他像一只被翻了殼的老烏龜,在泥坑里徒勞地撲騰,嘴里噴出的污言穢語比塘泥還臭:“小癟犢子!小賤蹄子!老夫……老夫要把你嚼碎了喂豬!不,喂豬都嫌你硌牙!”
巧兒?嘿,咱們的巧兒姑娘此刻正拄著她的“終極武器+心靈寄托”——那根沉甸甸的烏木棒槌,在塘邊呼哧帶喘,胸脯起伏得像拉風箱的小母牛。累?那是真累!剛才那一下“灌頂醍醐”用了吃奶的勁兒。但她的眼睛,那雙亮得像淬了火星子的眼睛,燃燒的除了體力透支的疲憊,更多的是“不把你揍成泥巴粑粑誓不罷休”的瘋狂勁兒。
她舔了舔干澀的嘴唇,心里頭的彈幕刷得飛起:
‘呸!老臘肉腌入味了還嘴硬!剛才是‘開胃清蒸’,現在是‘紅燒亂燉’,不把你打得滿地找牙外加屁滾尿流外帶鬼哭狼嚎,姑奶奶跟你姓劉!哎不行不行…那我爹得抽我…反正就是打!打到連閻王爺見了都嫌棄退貨!’
“活閻王Plus”終于憑借著一股子腌臜狠勁兒,從泥坑里半拱起身子,活像一頭剛出土的千年老僵尸。那倆油綠的“玻璃珠”死死釘在巧兒臉上,噴出的怨氣差點把周圍飛舞的蒼蠅都熏暈了:“小小賤婢!不知天高地厚!今日便叫你嘗嘗萬蟻噬魂、爛泥裹尸的下場!”話沒說完,他雙手猛地向泥里一按,老腰一擰,整個泥呼呼的身子“啵唧”一聲,真就似一只被踩了尾巴、氣瘋了的瘌蛤蟆,帶著一身“生化武器”和震天響的泥水噪音,朝著巧兒撲棱過來!
巧兒一看,非但沒慌,反而小嘴一撇,嘴角差點咧到耳根子,露出一口閃亮的小白牙(可惜沾了點泥星子),那笑容寫滿了十二萬分的鄙夷:“誒嘿!老棺材瓤子挺能蹦跶!姑奶奶怕過誰?接棒槌!”
話音未落,她腰馬合一(雖然腿肚子有點哆嗦),雙臂灌注洪荒之力(其實是腎上腺素飆升),高高掄起烏木棒槌,瞄準那“飛”來的“泥蛤蟆”腦袋,狠狠砸下!那氣勢,活像是打年糕的師傅要一錘定音!
誰知這“老泥鰍”竟真學到了精髓!緊要關頭,他那比泥鰍還滑溜的身子在半空奇詭地一擰,“滋溜”一下,貼著棒槌尖兒堪堪避開!烏木棒槌狠狠吻上了松軟的泥地!
“咚——噗嗤!”
一聲悶響過后,是泥漿暴雨般的濺射!巧兒正沉浸在“一擊必殺”的幻想里呢,臉上瞬間被一股帶著獨特“風味”的泥漿糊了個嚴嚴實實!涼絲絲、膩歪歪、味道還賊上頭!
“哈哈哈哈嘎嘎嘎!”“活閻王Plus”發出了一陣尖銳刺耳的、如同破鑼又被驢踢了的狂笑,泥點子隨著他夸張的抖動簌簌往下掉,“就這點本事?撓癢癢都嫌輕!小妮子是特意來給老夫表演‘泥漿敷面美容術’的嗎?效果甚佳,甚佳??!”
巧兒僵在原地,臉上糊著一層溫熱的“老泥面膜”,鼻腔里充斥著濃郁的大自然……呃……不一定是美好味道。她默默抬起顫抖的手,狠狠抹了一把臉,呸呸呸地吐出幾口泥星子,泥漿下的小臉蛋漲得通紅。怒火在她胸腔里轟然炸開,燒得她差點原地螺旋升天!
‘啊——!!我的臉!我美美的臉蛋!老不死的泥鰍精!我要把你的綠眼睛摳下來當彈珠玩!’
“得意個屁!”巧兒的聲音都在發顫,那是氣抖的,“剛才給你撓癢癢,現在!正!餐!到!了!”最后一個字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噴槍。話音落地,她化身狂暴小旋風,手中的烏木棒槌被舞成了一團烏黑色的疾風暴雨!“呼呼呼”的破空聲帶著怨念,從四面八方無死角地罩向“活閻王Plus”!上三路下三路,左盤右繞,專打他那些看著不太“新鮮”的部位。
“活閻王Plus”還真有兩下子,在泥地里左躲右閃,跳起了老年霹靂舞,雖然舞姿像扭了筋的秧歌。嘴還不閑著,繼續作死嘲諷:“哎呦呦,小丫頭片子,這是花拳繡腿還是給老夫表演‘棒槌十八拍’啊?咋跟棉花糖似的?早上苞米糊糊沒喝飽啊?勁兒呢?勁兒給蚊子啦?”
“閉嘴吧老厭物!吵死了!”巧兒怒吼,氣得頭發都要炸毛了。就在他喋喋不休、下巴一抬的零點一秒空檔期,巧兒敏銳的戰斗神經瞬間繃緊!機會!她身體本能快過大腦,手腕一翻,臂如弓張,烏木棒槌劃過一道凌厲的弧線,不偏不倚,帶著積攢了一萬點怒氣值!
“啪嚓——咔嚓!”
一聲脆響!不是腦袋,砸中了老東西那聳起油綠光芒的肩膀!那聲音聽著都疼,像是砸斷了一根陳年老枯柴。
“嗷嗚——?。?!”
“活閻王Plus”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非人類的慘嚎,堪比過年被捅了一刀的年豬!整個人被砸得一歪斜,“噗通”一聲,半邊身子又栽回泥坑,泥漿濺起半人高。
“打得好!巧兒!干得漂亮!”
“巧兒姑娘威武!揍他!揍得他娘都不認識他!”
墻頭上,村頭的張三、李四、王二麻子們看得血脈僨張,嗓子都快喊劈了。胖嬸激動得直拍大腿:“哎喲我的天!這一下聽著就解氣!巧丫頭揍他腰!揍他老腰子!”
這一棒槌,仿佛砸在了“活閻王Plus”的命根子上,也砸碎了他最后一點“反派體面”。綠油油的眼睛瞬間紅得像被煮熟的蝦米(還是泥里煮的)。一股比剛才濃郁十倍、邪異百倍的油綠光芒從他周身轟然爆開!
“哇呀呀!小賤人!逼我出絕招!今日讓你魂飛魄散!”他聲嘶力竭地咆哮著,干癟的嘴唇飛速翕動,念誦著誰也聽不懂的、如同鬼哭狼嚎般的咒語。
突然——
噗!噗!噗!噗!
泥坑里的泥漿像是被燒開了幾百度的滾油,劇烈地翻騰、鼓泡!緊接著,在村民們驚恐的目光和巧兒頭皮發麻的注視下,三條比井口還粗、完全由黏稠泥漿組成的“巨蟒”猛地從泥潭深處昂起了頭!
沒有眼睛,只有兩個空洞(還在滴答著泥漿),卻仿佛帶著惡毒的凝視;沒有毒牙,但那扭曲、張開、流淌著泥水的“巨口”,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臭和濃烈的死氣!
“天爺爺咧!泥巴成精啦!”
“巧兒快跑!快跑哇!”
“老劉頭真把墳地里的臟東西請來啦!”墻頭上的村民們嚇得魂飛魄散,有的差點從墻頭栽下來,只剩下失聲尖叫的份兒。
巧兒也被這超自然的景象震得心頭狂跳,小腿肚子一陣發軟。
‘老天鵝!這老不死的玩意兒還會請泥巴搓澡工?這搓一下不得脫層皮啊?不對不對…姑奶奶不能慫!不就是幾條大號蚯蚓嘛!就當是長了膘的泥鰍!來啊,互相傷害?。 ?
她狠狠一咬舌尖,痛感驅散了剎那的恐懼。眼中重新燃起戰火,雙手死死攥緊棒槌(指關節都發白了),嬌叱一聲,主動迎向其中撲得最兇的“泥蚯蚓大哥”!
烏木棒槌帶著風雷之勢,狠狠懟在了巨蟒泥漿凝聚的“蛇吻”上!
“咚——嗡!”
不像是打在泥巴上,倒像是砸在了一面沉重的、實心的牛皮大鼓上!一股難以想象的巨力伴隨著令人牙酸的悶響,順著棒槌狂涌而來!震得巧兒雙臂發麻,虎口劇痛,烏木棒槌差點化身小火箭脫手而飛!
“呃啊…”巧兒悶哼一聲,雙腳深深陷入泥濘,全靠一股子倔強硬頂。她小臉憋得通紅,感覺五臟六腑都在跟著震顫。
“嘎嘎嘎嘎!小賤人,掙扎吧!哀嚎吧!在絕望中化為老夫的泥奴吧!”“活閻王Plus”在一旁叉著腰(如果那團泥還能看出腰的話),發出了反派標志性的、油膩到極致的怪笑,笑聲帶著刺耳的摩擦音。
巧兒牙關緊咬,心里卻在急速盤算:
‘硬剛不行,這大泥鰍勁兒忒大了!跟它拼力氣,姑奶奶這小身板扛不住三個回合…怎么辦?擒賊先擒王?對!搞定老泥鰍精!’
她眼珠滴溜溜一轉,在兩條新撲來的“泥蚯蚓小弟”即將纏上她腿腳的千鈞一發之際,巧兒猛地一咬牙!
“起!”
她借著與“泥蚯蚓大哥”僵持的力道,使出全身僅存的巧勁兒往回一帶棒槌(感覺像是把吃奶的勁都用上了拔蘿卜)。身體借勢一個漂亮的后空翻——可惜泥地太滑,翻成了個踉蹌的驢打滾兒,沾了一身新泥。但也成功擺脫了泥蛇的包圍圈!
動作絲滑…好吧,或許不夠絲滑,但足夠出人意料!
沒等“活閻王Plus”那得意的笑容僵硬在泥臉上,狼狽滾地的巧兒就如同安裝了彈簧般,手腳并用地爬起,再一個爆沖!
她把所有對泥巴、對老妖怪、對惡心氣味、對疲憊的怨氣,都壓縮在了這一次沖鋒里,目標直指泥坑中心的“活閻王Plus”!
“老怪物!嘗嘗姑奶奶的泥塘沖浪!”
烏木棒槌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沖著“活閻王Plus”那泥糊糊的“后丘”(大概位置)就狠狠招呼過去!
“噗——咕咚!”
完美命中!再次入水!這回是標準的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
“活閻王Plus”那張狂的笑聲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瞬間變成了咕嚕嚕的泥水泡泡聲。
“噗——哈哈哈哈!”巧兒再也忍不住了,一手拄著棒槌,一手指著泥坑里那四仰八叉、手腳亂刨的泥人兒,笑得那叫一個暢快淋漓,差點背過氣去。方才的緊張、恐懼、疲憊仿佛都在這場大笑中消散了不少。
‘活該!叫你裝!叫你笑!這下真成‘泥塑土偶Plus’了吧?口感如何啊老泥鰍?’
“嗷嗷嗷——!!!”
泥坑深處爆發出一陣超越想象的、如同九幽惡鬼爬出油鍋的凄厲慘嚎!那團污泥猛地劇烈翻涌,仿佛下面埋了個被激怒的沼氣池。“活閻王Plus”(或者說附身他的東西)徹底瘋了!他那泥塑的身體在泥潭中劇烈地抽搐、膨脹,濃郁的油綠光芒不再是包裹,而是像硫酸一樣從他身體的每一個毛孔里往外噴射,黏膩、腥臭、帶著不祥的黑氣。他抬起幾乎被泥漿完全覆蓋的臉,對著昏暗的天空發出一聲非人的咆哮:
“萬穢歸元!九幽陰雷!劈——死——她?。?!”
轟隆隆!
仿佛為了響應他的召喚,天空中本就濃得化不開的鉛灰色烏云瞬間像是被一只巨手瘋狂攪動,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緩慢旋轉的墨色漩渦!整個小院的光線驟然被吸走,陷入了詭異的半黑暗。一股極其壓抑、仿佛能凍結靈魂的氣息籠罩下來。
緊接著——喀喇喇!
一道妖異到極點的、比墨汁還要濃稠的漆黑閃電,如同冥界的死亡審判之矛,撕裂了漩渦中心,帶著無聲的毀滅感,直直劈向站在泥塘邊緣、笑容僵在臉上的巧兒!
“媽呀!真劈雷啦!”
“黑的!閃電咋是黑的啊!”
“巧兒?。?!快閃開!!”墻頭上瞬間響起一片帶著哭腔、嚇得魂飛天外的驚呼,王二麻子甚至一屁股從墻頭滑了下去,胖嬸則緊緊捂住了眼睛。
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貼近!
那道漆黑雷霆蘊含的毀滅氣息讓巧兒渾身的汗毛集體起義,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血液瞬間涼了大半。
‘完犢子了…這次真要芭比Q了…被雷劈死…還是黑的…連投胎都得進煤場吧?不行!不行不行!我還沒揍扁這老妖怪呢!我還沒…還沒回村開小賣部呢!’
絕望往往能榨出靈魂深處最后一點勇氣和匪氣。極度的恐懼在瞬間轉化成了破釜沉舟的兇狠。巧兒那雙明亮的眼睛瞬間也帶上了同歸于盡的瘋狂!她猛地吸了一口氣,把肺都快吸爆了,雙臂的肌肉緊繃到極致,那根烏木棒槌似乎也在嗡鳴。棒槌能擋雷?管他呢!死也要站著死!死也要薅下這老妖怪一塊泥來!
“啊——呀呀呀!”
她用盡生命最后的氣力,發出一聲尖利得不似人聲的戰吼,雙腳死死踩入爛泥(幾乎沒到腳踝),不是逃跑,不是躲閃,而是將烏木棒槌高舉過頭頂,像個絕望卻又英勇的避雷針,悍然迎向那道滅頂的幽冥雷霆!
“轟——?。。。 ?
這不是普通的雷鳴,這聲音更像是一萬面巨大的破鑼在耳邊被同時引爆,又夾雜著無數玻璃破碎、山體崩塌的尖嘯!震得整個小院的地面都在篩糠般顫抖!墻頭的村民們如同被巨錘迎面砸中,東倒西歪,七竅嗡鳴。
就在那黑色閃電與烏木棒槌頂端接觸的剎那——沒有想象中的瞬間焦黑或者灰飛煙滅。
一道難以形容的、刺目到足以灼瞎視網膜的強光猛地爆發出來!那光芒起初是純粹的白熾,瞬間又化為一種混沌的、非黑非白的能量風暴,如同一個微型宇宙大爆炸的原點!
巨大的沖擊波以棒槌為中心轟然炸開!
“噗——!”
“哇——!”
兩聲沉重的、似乎蘊含著無盡痛楚的悶響傳來。
強光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小院重新回歸昏暗,死一般的寂靜籠罩了一切。只有泥土焦糊的氣味、濃郁得令人作嘔的腥臭和空氣中滋滋作響的微弱電流聲在述說著剛才的驚心動魄。
院墻內,一片狼藉。泥漿被炸開了一個大坑,呈放射狀噴濺得到處都是。
坑旁,巧兒如同一個破布娃娃般仰面躺在冰冷的濕泥地上,渾身焦黑(大部分是泥烤干的),冒著縷縷青煙。手中的烏木棒槌滾落在身旁,原本烏亮的槌頭現在布滿龜裂,像個燒裂的黑陶罐子。她雙眼緊閉,呼吸微弱得幾乎沒有,一動不動。
泥坑中心稍遠一點,“活閻王Plus”狀態更慘。他整個人幾乎被砸進了泥里,四肢扭曲成一個極其怪異的角度攤開,身上的油綠光芒徹底熄滅了,如同一尊被廢棄的、焦糊的爛泥塑像,同樣毫無聲息。
“巧…巧兒——!”張三第一個反應過來,帶著哭腔撕心裂肺地喊了一聲。
“老天爺啊!出人命啦!”“快去救巧兒!”“別管那老妖怪了!快!”短暫的死寂之后,是村民們更加驚慌失措、充滿絕望的哭喊和嚎叫。他們再也顧不上院墻了,連滾帶爬、手腳并用地翻過圍墻,不顧泥濘濕滑,一窩蜂地沖向躺在地上的巧兒。恐懼和擔憂撕扯著每一個人的心。
當一群泥乎乎的手七手八腳地把巧兒從冰冷的泥地里撈起來時,她的臉被爆炸的泥漿和沖擊波糊得根本看不出五官。大家的心瞬間沉到了十八層地獄底下。就在胖嬸的眼淚即將決堤的那一刻——
“呃……咳…咳咳咳…”
巧兒被喉嚨里的泥水嗆得一陣劇烈咳嗽,眼皮艱難地顫動了幾下,終于緩緩睜開了一條縫。眼神迷茫、空洞,像是被掏空了靈魂。
“……好…好暈啊……”她極其虛弱地、含混不清地吐出幾個字,氣若游絲,“我…我是不是……進煤窯了……好黑……”
“活著!巧兒還活著!”李四激動地扯著嗓子嚎叫。
“嗚……老天有眼啊!”“嚇死我們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村民們瞬間爆發出巨大的、劫后余生的狂喜!拍打著彼此泥濘的肩背,涕淚橫流,仿佛剛打贏了一場生死存亡的戰役。
就在這片混雜著喜悅、鼻涕、眼淚、泥巴和焦糊味的喧囂聲中——
“嗯…呃……”
一聲極其微弱、帶著茫然和痛苦的呻吟,從那個“活閻王Plus”的爛泥堆里傳了出來。
所有歡騰的聲音戛然而止!
幾十道目光像探照燈一樣,齊刷刷、充滿警惕和驚疑地掃射過去。
只見那團焦糊、扭曲的“人形泥塑”輕微地蠕動了一下,一條沾滿黑泥的胳膊非常費力地、極其緩慢地抬了抬,然后又頹然落下。
接著,那雙渾濁、布滿血絲,但已經完全褪去了油綠邪光的眼睛,極其艱難地、極其緩慢地睜開。
眼神里沒有暴戾,沒有兇煞,只有一片空茫、痛苦和……屬于老劉頭的那種深深的、如同大夢初醒般的、搞不清狀況的迷惑。
“我……我滴娘嘞……”劉老頭的聲音嘶啞干澀,比破風箱還難聽,帶著劇烈的喘息和巨大的困惑,“我這是……擱……擱哪兒摔著了?這身上……咋這么疼……骨頭都……散了架了……”
他迷茫地看著周圍一圈同樣泥猴子似、眼神復雜的鄉里鄉親,又看了看躺在別人懷里、氣息微弱但睜著眼的巧兒,更加困惑地皺緊了滿是泥漿的眉頭:
“……巧…巧丫頭?這…你們干啥呢?我這……做啥夢了這是?”
所有的喧囂徹底消失。只有風穿過破敗小院的嗚咽。
巧兒躺在泥濘里,透過眾人腿腳的縫隙,望著那個終于恢復了神智、卻又脆弱無助到極點的劉老頭。剛才那一身幾乎將她打爆的邪異力量,仿佛從未在他身上出現過。
一時間,百般滋味涌上心頭。
憤怒?后怕?憐憫?還是…一種大戰之后看到滿目瘡痍的空洞?
她咧了咧嘴,想笑,卻只牽動了一身的劇痛。
喉頭一甜,她趕緊把那口翻涌的血氣咽了回去。
只是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耳邊似乎還回蕩著棒槌嗡鳴的余響和黑色雷霆撕裂天空的聲音。
這場泥坑里的生死鬧劇……算是結束了嗎?
還是說……攪進了這攤“渾水”,惹上了這“臟東西”……她巧兒的“好日子”,才……他娘的……剛剛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