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事情曾經(jīng)發(fā)生過。”芙蘭德爾低聲說道：

“我被從頭頂打入永罰圣枝后，他們把我扔在教會的地牢里。那時我的胳膊還沒有被樹枝貫穿，于是他們用鐵釘洞穿了我的雙手，把我呈十字吊在墻上。”

芙蘭德爾的猩紅眼眸中寫滿了恐懼：

“那個地牢很潮濕，沒多久，我就感覺頭頂上有水滴了下來。因為我無法移動，只能眼睜睜看著水順著頭頂?shù)膫诹髁诉M去。”

“我當(dāng)時恐懼極了，大喊大叫，但把看守地牢的人惹來后，他只是用荊棘抽著我讓我閉嘴。”

“為了不受更多的折磨，我只能選擇沉默，感受著腦袋里越來越癢。”

“那種癢的程度我根本無法形容，我好想把手伸進頭里去撓，如果我的手沒被釘在墻上，我肯定已經(jīng)那么干了！如果我的脖子能動，我一定要用后腦勺狠狠地砸在墻上，直到把腦殼砸爛，那奇癢無比的感覺才能和腦漿一同流出來！”

“咚——”

范迪一拳砸在旁邊的墻壁上，吐出一口惡氣：

“我將來一定他們都宰了！”

芙蘭德爾卻嘆了口氣，說道：“不，他們都已經(jīng)死絕了，不然我也無法逃出那個‘圣潔’的地獄。”

“嗯？”范迪腦子一轉(zhuǎn)，立即反應(yīng)了過來：“是黛西干的？”

“不是，黛西哪有那么厲害啊。”

芙蘭德爾說出了一個讓范迪愣了一下的理由：

“是他們自己人干的。”

“好像是他們對教義有分歧，亦或者內(nèi)部權(quán)力斗爭，我也不太清楚。總之是另一伙教會的人干的，他們對自己的同胞，比對我們這些黑暗生物更加殘忍。”

“也正是那時候趁亂，黛西才把我救了出來。”

“血族城堡覆滅之前，黛西作為我母親的親信，正好被派出去辦事了，這才逃過一劫。”

“她在得知我還活著后，臥薪嘗膽，在教會附近蟄伏了十七年，才抓住了他們內(nèi)亂的機會。”

“之后黛西把我秘密送到了浮黎城，那時候的浮黎城是歐洲最大的城市，而且剛剛經(jīng)歷過一場大變革。”

“黛西說，未來是人類的時代，我們想要繼續(xù)活著，就不能呆在深山里，無論是多偏遠(yuǎn)的地方終會被人類的腳步踏遍，我們必須藏在人群中。”

傾述完這些話，芙蘭德爾的狀況看上去好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一副完全悲觀的模樣了。

范迪繞了一圈，從支流又繞回了主干渠，他向后看了眼已經(jīng)駛過的小型平底船。

“是清理淤泥的工人嗎？”

他沿著主干渠旁邊的步道繼續(xù)走著。

但繞了一個彎后，無需芙蘭德爾提醒，他就看到了遠(yuǎn)處朦朦朧朧的燈光。

范迪退了回來，眉頭一皺。

“不行啊，這個出口附近有人看守，用這么強的光線照明，應(yīng)該是布萊梅士兵。”

“你是想從下水道繞出浮黎城嗎？”

范迪點點頭，“但現(xiàn)在看來有點難了，這些靠近城郊的出口都有人把守。”

“是不是因為我們在主干渠上？”

“我想大概率是的。”范迪嘆了一口氣：

“我本來是真不想在那些狹窄復(fù)雜的分支里繞，那里沒有路牌，環(huán)境又差，很容易迷路。”

芙蘭德爾沒有說話。

“想想也是，以布萊梅的軍力，把所有主干渠靠近城郊的出口都看守住，并不難。”范迪想了想，看向芙蘭德爾。

“現(xiàn)在我們有兩條路，第一條是從復(fù)雜的支線里繞，找到一個沒有人看守的出口，第二條就是等天黑，然后從城里的下水道出口出去，再借著夜色逃出浮黎城。你怎么看？”

“當(dāng)你問我的時候就應(yīng)該已經(jīng)有所傾向了，相信你自己的判斷吧。”芙蘭德爾淺笑地說道：

“你不能指望一個與時代脫節(jié)的血族能給你太多有用的建議。我連動都動不了，我的生命和我的命運，都在你的手上。”

范迪感受了一下手上柔軟的觸感，然后苦笑了一下：

“好吧，其實我更傾向于繼續(xù)繞，即使是等天黑，也不能停在原地。目前這里距離你的藏身處還不夠遠(yuǎn)，我怕黃衣法師到了那里后，使用一些手段能追蹤過來。”

芙蘭德爾突然問道：“你會反魔法嗎或反占卜嗎？”

“不會。”范迪干凈利落地答道。

占卜類的能力他都沒有接觸過，至于反魔法，他甚至都沒聽說過。

“那我們確實有必要躲遠(yuǎn)一點，多經(jīng)過復(fù)雜的地形，讓對方得不到準(zhǔn)確的信息。”

范迪拿出地圖看了一眼，“也就是說，除非我們能立即離開下水道，不然就必須走支流了。”

他沒有過多猶豫，配合指南針挑選好了一個方向，踏入了狹窄復(fù)雜的支流中。

……

一名巡邏的偽警，和往常一樣走在街道上。

他突然瞥到了一旁的路邊扔著一輛獨輪手推車，于是走了過去，大聲呵斥道：

“誰把手推車扔這里了！”

周圍的人畏懼的看了過來，但沒人回應(yīng)。

浮黎市的偽警是效忠于布萊梅那些侵略者的，多由本地人擔(dān)任，作為“蓋斯太保”的眼線，提供線索并維持治安，深受本地民眾的憎惡。

“沒人回答？”

偽警瞪著大小眼，審視地看向四周。

突然，他發(fā)現(xiàn)旁邊的井蓋上的鎖不見了，他彎下腰，伸出手對著井蓋口一提。

那井蓋“咣當(dāng)”晃動了一下。

這是因為他手指的力氣太小，沒能將鑄鐵井蓋提起。

“這井蓋怎么被打開了！”

偽警意識到不妙，根據(jù)他布萊梅老爺?shù)姆睿米赃M入下水道，可是重罪！

于是他手忙腳亂地從衣兜里掏出了哨子，用出吃奶的力氣吹了起來，把臉都吹紫了。

遠(yuǎn)處的士兵立即應(yīng)聲走來。

五分鐘后，一輛吉普車停在了附近，后排走下了一個身穿黑色皮大衣，戴著禮帽的中年男人。

一旁警戒的士兵看到此人，立即把腰桿挺得筆直，臉上不敢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這人便是一名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蓋斯太保”。

作為維持恐怖統(tǒng)治的特務(wù)機構(gòu)，他們不光對敵人狠，對自己人也狠。

在布萊梅內(nèi)部，有不少對元首不滿或有微詞的高層或貴族，都被他們?nèi)舆M了監(jiān)牢。

這名“蓋斯太保”勘察了現(xiàn)場之后，蹲在已經(jīng)打開的井蓋前，往里望了望。

“立即通知附近所有看守出口的人，加強戒備。聯(lián)系偵察科，收集梯子上的指紋，和現(xiàn)有的反抗組織嫌疑人進行比對。”

他接過手下遞來的一張下水道出口分布圖，用筆在地圖上圈了幾個圈。

“從這幾個出口，各派一支小隊下去搜索。”

一個手下小心地問道：“調(diào)動這么多軍力的話，就需要上級批準(zhǔn)了。”

“那就趕緊向上級匯報，并且說。”他看了看一旁的手推車：

“這伙嫌疑人的撤離極其匆忙，可能在運送非常重要的物品或高危物品，很有可能威脅到浮黎城的安全，甚至影響到我軍在前線的作戰(zhàn)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