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看了范迪一眼,輕輕嗅了嗅。
“你身上,流著黛西的血。”
隨即她那猩紅的眼眸流露過一絲悲傷。
“既然你出現在這里,說明黛西已經死了。”
范迪此時還在震驚中。
啊,她被從頭頂貫穿,渾身被樹枝刺穿,竟然沒死!
他這才注意到,王女被穿刺的傷口處,只能看到鮮紅色的肉,卻沒有一滴血流出。
就在這時,系統竟然彈出了這樣的提示:
【檢測到月神眷族:黯淡血族王之血脈】
【雙方實力評估中……因對方處于特殊禁錮狀態,危險等級:極低】
【擊殺目標可獲得特殊升級進度:20000點,并能提升您的血脈等級】
范迪身體僵住了,眼瞳不自覺地收縮了一下。
兩萬點什么概念,加在血質·感應上,夠他提升10多點屬性了!
而且還會提升血脈等級,雖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肯定是好東西。
他實力必然會迎來一個質變!
而這樣的一個“大經驗包”,卻被金色樹枝貫穿,動彈不得,對他沒有任何威脅!
要動手嗎?
王女似乎捕捉到了他的想法,笑了笑,用她那孩童般清脆稚嫩的聲音說道:
“你要殺了我嗎?孩子?”
她因為笑容,側臉被樹枝穿刺的地方被扯動,又稍微撕裂了一點。
王女精美的臉頰上沒有恐懼,有的只是看遍世間的通透,和一絲解脫。
琉璃一般晶瑩的血紅眼眸直勾勾地盯著眼前的范迪,似乎在拷問他的內心。
這眼神讓范迪不敢再與之對視,低下了頭。
因為從王女的眼神里,他感受到了一絲心碎的感覺。
這讓他十分難受,甚至悲傷。
他有種奇怪的感覺,他好像對這位王女十分熟悉,就好像對方是他血脈相連的親人一樣,曾一起渡過了無數個朝夕相處的日日夜夜。
如果殺了她,會有一種自己背叛了至親的超強負罪感。
內心深處在發出拷問:你,真要殺了她嗎?
他所不知道的是,在他的血中,屬于血族美婦殘留的意志在發揮著最后的余熱。
就如同她曾經說的那樣,繼承了她的血,亦將繼承她的命運。
范迪答應會實現她的愿望,達成了那份約定,但那份約定并非只是嘴上說說而已,血族美婦亦有自己的手段:
【一切,都留在“血”里了】
范迪沉默了良久,他終于抬起了頭:
“不,我是來救你的。”
驚訝、失望、好奇這些情緒在王女眼中一閃而過,最終變成了悲哀。
“救我?你又如何救的了我!”
范迪直接了當的說道:“那位血族小姐,她被一位黃衣法師追殺,渾身被黑色火焰燃燒,她在臨死前將一切托付給了我,讓我帶你轉移。”
“黛西?”王女慘笑了一聲。
“我都說了,那是一個陷阱,但她還是非要去,她不肯放過任何一個能拯救我的機會。”
原來那位血族美婦叫黛西嗎?
范迪默默地將這個名字刻在了心里。
無論出發點和過程如何,從結果上看,黛西救了他的命,是他的恩人,他必須銘記。
王女回過神來,看向了范迪,有些自嘲地笑道:“殺了我,你知道你能獲得多大的好處嗎?”
“我知道。”范迪沉聲道。
“不,你不完全清楚。”
范迪沒和她進行這種沒營養的辯論,只是嚴肅地說道:“無論有多大的好處,承諾就是承諾!我既然答應了那位黛西小姐,就必須救你。”
范迪不知自己內心為什么會對這位剛見面的王女生出那些異樣的情感,只能把一切歸于承諾。
王女看著范迪,眼前似乎恍惚了一下。
“啊!在這一點上,你和黛西可真像啊……或者說,不愧是你繼承了她的血脈嗎?”
范迪不準備繼續和她這樣浪費時間。
“黃衣法師正在趕來的路上,我們該離開了,王女殿下。”
“不要叫我王女了。”她說道:“現在哪里還有王啊!我們不過是一群走到黃昏,還在茍延殘喘的血族罷了。”
她再次直視著范迪的眼睛,這次似乎是在將范迪的樣貌記在心里。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范迪。”在這位不能動彈的凄慘王女面前,范迪也不演了,直接以漢語發言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在內心深處的情感影響下,他不想欺騙這位看上去十分凄慘可憐的王女。
“范、迪?”王女重復了一遍發言,略有疑惑,不過她也沒糾結這些。
“叫我芙蘭德爾即可。”
范迪小心地問道:“您頭上的這個……”
“這是永罰,在血族城堡覆滅之時,被那些自詡神圣之人,將黃金樹的枝椏刺入我的頭頂,再以奧爾彌爾的荊棘魔法,讓樹枝在我的體內綻放開。”
芙蘭德爾的語氣相當漠然,就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
“因為我的母親,末代黯淡血族女王,在大戰中直接殞命了,灰飛煙滅。那些教士們就說,她的罪孽,無論如何也無法洗凈,就由我這個孽種,來代替她承受永罰。”
“被……這樣刺穿,不會死嗎?”范迪小心翼翼問道,生怕刺激到她。
“這就是黃金樹神奇的地方,如果是被普通的物品從頭顱貫穿,我肯定早就死透了。”
芙蘭德爾動了動手指,她那兩只纖細白嫩的胳膊也被腋下刺出的枝椏貫穿了。
“黃金樹枝椏與我的身體融為一體,它散發著一股能量維持著我的生命,同時它在吸收我身體里的養分,并一直在生長。生長的過程會不斷的給我帶來疼痛,永恒的疼痛,這就是永罰的含義。”
“當然,那些教士也不全是那么好心。”她的脖子無法移動,轉著眼睛看向從身體里探出的黃金枝椏。
“他們估計也是想用我血族王女特殊的體質,來試圖復蘇古老黃金樹,畢竟這只是古老黃金樹的亞種,真正的黃金樹早就已經隨著上個紀元一同毀滅掉了。”
范迪向前走去,離芙蘭德爾越近,越是能看清她身上的慘狀。
這讓范迪忍不住瞇上了眼,看向一旁。
“您,現在一點都動不了了嗎?”
范迪的眼神向下,看了看她那雙跪坐在床上,套在白色吊帶絲襪里完好無缺的腿。
“我看您的下半身貌似還好,能走路嗎?”
“我現在除了面部,也只有幾根手指可以活動了。”
芙蘭德爾慘笑了一聲,“可能是樹枝壓迫了我的脊椎,也可能是腦袋里的一些部位被擠壓破壞了?我不清楚,反正從被永罰的第一天起,腿就再也動不了。”
范迪沉重地呼出了一口氣,這其中帶著強烈的憤怒。
最初心中被黛西所影響的各種情緒,此刻都轉化為了憤怒,無法宣泄的暴怒!
怎么會有人這么殘忍,對這個可愛的金發血族少女,做出如此慘無人道的酷刑,簡直不可饒恕!
畜生啊!
冷靜,冷靜……現在首先應該考慮如何帶她離開。
范迪松開了捏緊的拳頭,揉了揉太陽穴,強迫自己恢復理性的思考。
但現在是白天,以她的樣子,帶著她出了門,不可能不被布萊梅軍隊發現。
“我該怎么帶您走?”范迪想不出法子,只能詢問眼前的王女。
“我也不知道。”芙蘭德爾的眼睛掃過這間屋子。
“我已經很多很多年,沒有離開過這個房間了。”
范迪本以為,所謂的帶王女離開,只需要走過去,說明危險,然后帶她離開即可,沒想到這么實際的阻難這么多。
他一瞬間也有些迷茫。
“不要白費力氣了,殺了我吧。”芙蘭德爾露出了一個天真的笑容:
“就當我求求你了,給我一個解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