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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接戰

低矮的窩棚擠擠挨挨,破布爛絮在干冷的風中飄蕩。

空氣里塞滿了壓抑的呻吟、斷續的咳嗽,還有那屬于死亡本身的、無聲的寂靜。

蔡德忠鐵塔般的身軀裹在厚重的棉甲里,臉上蒙著厚厚幾層浸過藥汁的粗麻布,只露出一雙刀鋒般銳利的眼睛,眼神卻如同被濃霧籠罩的荒原,沉重得化不開。

他身后,跟著一隊同樣裝扮的漢子。那是他一手操練出的“兵堂”精銳。

八百流民兵中挑出的最悍勇者。

他們曾是餓得發綠的流民,是他蔡德忠用拳頭、用棍棒、用每日一頓頓粥飯吊著的命,硬生生捶打出的兵。

此刻,他們沉默著,手中緊握著長矛、刀盾,甚至簡陋的竹制狼筅,手指骨節因用力而泛白。

沒有人說話,只有粗重的呼吸聲透過麻布。

“搜!”蔡德忠的聲音被布巾蒙住,悶雷般滾動,打破了令人窒息的空氣。他率先彎腰,鉆進一個散發著惡臭的窩棚。

棚里只有一團模糊的人形,蜷縮在發黑的草堆上。

人還活著,胸膛微弱地起伏,臉上卻已浮動著大片烏黑的斑塊,不明狀況的血水正從發青的嘴唇里滲出,將身下的草葉浸得一片污濁。

蔡德忠的胃猛地抽搐了一下,一股酸水直沖喉嚨,被他狠狠咽下。

他避開那人渾濁呆滯、已看不出神采的眼睛,目光落在旁邊——一件破舊的棉襖,沾滿了黑黃的污漬和暗紅的血痂,膿水干涸后留下的痕跡像扭曲的蟲子爬滿了衣襟。

旁邊還有半袋早已發霉的高粱米,袋口敞著,散落出幾顆灰黑色的米粒。

“帶走!”蔡德忠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指向那戰襖和糧袋。

一名兵堂漢子應聲上前,動作麻利卻帶著難以抑制的僵硬。

他用兩根裹著厚布的木棍,像夾起毒蛇般,小心翼翼地將那散發著死亡氣息的棉襖挑進一個早已備好的粗麻布袋。

另一人則用同樣方式處理糧袋。

布袋迅速扎緊,仿佛封印住了一只兇獸。

一處處窩棚搜過去。

絕望的呻吟在耳邊縈繞,垂死的喘息仿佛就噴在蒙臉的布巾上。

每取走一件沾染著膿血穢物的衣物,每收起一袋混雜著疫氣的“遺糧”,蔡德忠都覺得心頭那根弦繃得更緊一分。

這些曾是活生生的人,如今卻成了……“餌”?

他猛地甩頭,將雜念驅逐。戰場無仁慈!

他蔡德忠練的兵,就是為了殺敵!這些流民,與其爛死在這泥潭里,不如……不如讓他們的“病”,變成插進建奴心窩的毒刀!

他強迫自己這樣想,可握刀的手心,卻滲出了冰涼的汗。

“堂主爺!”

一個尖利的嗓音劃破營地的壓抑,是負責外圍哨探的賀老三,臉上蒙布歪斜,露出的半張臉慘白如紙。

“北……北面!煙塵!馬蹄聲!驢球子,是建奴的游騎!朝……朝這邊來了!人數……人數怕不下百騎!打頭的是二十個白甲兵!”

來了!蔡德忠瞳孔驟然收縮,所有雜念瞬間被冰冷的殺意取代。

“吹號!按丙字方略!進林子!快!”他厲聲咆哮,凄厲的牛角號聲立刻撕裂空氣。

兵堂漢子們沒有絲毫猶豫,丟下正在搜尋的穢物,如同受驚的狼群,護著那些裝滿“疫毒”的布袋,里面放著雜色的金銀銅錢和烙餅。

這本來就是準備丟棄給那些建奴用的誘餌。

兵堂的漢子們迅速而有序地向營地西側那片稀疏的雜木林退去。動作迅捷,顯露出平日操練的成效。

蔡德忠最后一個撤入樹林邊緣,伏在一叢枯黃的灌木后。

冰涼的泥土透過棉甲滲入胸口。他摘下背上的火銃,是殷香長托人弄來的上好的魯密銃,沉甸甸的,冰冷的銃管帶著一絲硝煙余味。

他瞇起眼,透過枯枝縫隙向外望去。

大地在轟鳴。

地平線上,一道灰黃色的煙塵急速漫卷而來,如同一條貼地飛行的惡龍。

煙塵前方,是清一色的遼東健馬奔騰,鬃毛飛揚,馬上的騎士穿著厚實的鑲鐵棉甲,頭盔下露出猙獰的臉,手中雪亮的鋼刀映著春日慘淡的陽光,閃爍著死亡的寒光。

尤其是最前方那二十騎,甲胄明顯更加精良厚重,頭盔頂綴著高高的黑纓,正是兇名赫赫的后金白甲兵,建奴軍中真正的精銳!

建奴八旗的旗人從十五歲就開始考核,合格者為步甲,優秀者為馬甲。然后再依據戰場斬殺多者擢升,斬殺一百級者可穿紅甲,再在紅甲中選取騎射雙絕者為巴牙喇,即白甲兵。

蔡德忠摩挲著腰間雁翎刀吞口處的磨痕,這是三日前他親手刻下的“靖虜”二字。

他不認為建奴兵的兇頑難以抵擋,不過是明軍衛所兵沒有戰心而已。

但是!

這小小的一部建奴游騎,那股撲面而來的氣勢,遠非往日剿滅的那些缺吃少穿的小股流寇可比。

那是無數次血火淬煉出的、赤裸裸的殺伐之氣,沉重得幾乎讓空氣都凝固。

蔡德忠身后的兵堂漢子們,呼吸明顯粗重了許多,握著刀槍的手指關節捏得發白。

“穩住!”蔡德忠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像鐵錘敲在鐵砧上,“聽我號令!火銃在前,狼筅居中,長矛押后!火銃,準備——”

嘩啦啦一陣金屬摩擦的細響。

二十多支火銃從灌木和樹干后悄悄探出銃口。

負責火銃的都是選出的沉穩老卒,此刻正努力穩住呼吸,將銃口對準林外越來越近的煙塵。持狼筅和長矛的漢子則伏得更低,眼神死死盯著前方。

馬蹄聲已如滾雷般迫近,地面劇烈震顫。

建奴游騎發現了這片稀疏的樹林,但他們顯然沒把這片小林子放在眼里。

當先的白甲兵甚至發出一陣桀驁的呼哨,揮舞著手中虎槍,卻并不貿然沖擊,而是指揮著身后的披甲虜騎向前試探著沖擊。

而那些披著雜色棉甲的建奴游騎兵卻是毫不減速,如利箭般直撲林子邊緣!

他們要像碾碎螻蟻般,踏平這片微不足道的阻礙。

“放!”蔡德忠眼中兇光暴漲,舌綻春雷!

“轟轟轟——!!”

剎那間,林緣炸開一片橘紅色的火光!

濃烈的硝煙瞬間騰起!二十多支火銃幾乎同時怒吼,鉛子如暴雨般潑向沖在最前的建奴騎兵!

太近了!沖在最前的仿佛黑熊般粗壯的建奴騎兵首當其沖!

慘叫聲、馬嘶聲瞬間撕裂空氣!幾匹健馬哀鳴著轟然栽倒,將背上的騎士狠狠甩出!

當先那名揮舞鐵蒺藜骨朵的建奴騎兵胸口猛地爆開數朵血花,整個人如同被巨錘砸中,從馬背上倒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再無聲息。

后面數騎也被鉛子掃中,人仰馬翻,沖鋒的箭頭猛地一頓!

“好!”樹林里爆發出一陣壓抑的歡呼。初戰得手的興奮瞬間沖淡了恐懼。

“狼筅手,長槍手上!”蔡德忠乘勝追擊,吼聲震林。

數十名手持竹竿狼筅的漢子從煙霧中暴起!他們和長槍手、刀盾兵三五成群,悍不畏死地撲向因為前隊受挫而略顯混亂的建奴騎隊側翼!

長長的狼筅帶著呼嘯,狠狠掃向馬腿!

“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聲接連響起!幾匹沖在前面的戰馬慘嘶著轟然倒地!

馬背上的建奴騎士猝不及防,有的被甩飛,有的則被沉重的馬身壓住,發出凄厲的慘嚎。兵堂漢子們如同餓狼撲食,長矛、腰刀齊下,對著落馬受傷的敵人瘋狂補刀。

鮮血飛濺,場面慘烈至極。

看著建奴精騎在自家埋伏下人仰馬翻,蔡德忠胸中豪氣頓生。

這些流民兵,硬是讓他練出來了!

建奴?不過如此!

他甚至瞥了一眼被安置在后方的那幾個散發惡臭的布袋,心中掠過一絲不屑,香長這計策,或許用不著了?

然而,這念頭僅僅持續了一瞬。

“嗚嗷——!!”一聲凄厲的號角蓋過了所有的廝殺聲!

如同受傷猛獸的咆哮,帶著滔天怒意和嗜血的瘋狂從建奴騎隊后方炸響!

那二十名裝備精良的白甲兵,徹底被激怒了!

他們猛地勒住受驚的戰馬,根本無視側翼狼筅和長矛的騷擾,如同磐石般牢牢釘在原地。

同伴的鮮血非但沒有讓他們恐懼,反而徹底點燃了這群野獸的兇性!

只見,其中一名白甲兵猛地摘下背上足有半人高的巨大騎弓!

那弓身黝黑,弓弦粗如小指。他竟以雙腳死死蹬住馬鞍前的鐵環,身體后仰,以一個近乎不可能的角度,硬生生將那恐怖的巨弓張成了滿月!

弓弦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一支小指粗、三棱透甲的重箭被他搭上弓弦,箭頭閃爍著冷冽的幽光!

“嗖——嗤啦!!”

破空聲仿佛要撕裂人的耳膜。

那支重箭化作一道肉眼難辨的黑線,瞬間跨越數十步的距離!

一名正將長矛槍捅進一個落馬建奴騎兵胸膛的兵堂漢子,臉上的猙獰瞬間凝固。

他甚至沒聽到箭矢破空的聲音,只覺胸口一股無法形容的巨力猛然撞來。

那支三棱重箭,竟如熱刀切牛油般,毫無阻礙地洞穿了他身上厚實的棉甲,帶著一蓬溫熱的血雨,從他后背透體而出。

巨大的動能帶著他整個人向后飛起,重重砸在地上,胸口只剩下一個碗口大的血洞,鮮血混雜著內臟碎片汩汩涌出,眼見不活了。

這駭人的一箭,如同一個信號!

“放!”

白甲兵頭領厲聲嘶吼。二十名白甲兵幾乎同時開弓,動作整齊劃一,快如閃電。

重箭破空聲哪里是弓弦的顫鳴,分明是惡鬼撕扯裹尸布的裂響。

他們根本無需瞄準人群,那恐怖的巨箭如同長了眼睛,專挑那些沖在最前、試圖擴大戰果的長槍手和刀盾兵!

蔡德忠揮刀格開一根強勁的流矢,虎口迸裂出的痛楚和溫熱讓他驚覺:這些建奴白甲兵的騎弓竟不下于明軍步弓的勁力!

令人頭皮發麻的利刃入肉聲連成一片!

三層牛皮復合的藤牌紙般洞穿,沖在前面的十多名長槍手如同被無形的鐮刀割倒的麥子,瞬間栽倒一片!

厚重的棉甲在重箭面前形同虛設,紛紛被洞穿。

這些披甲的兵堂士卒可實實在在是“華興會”的精銳所在,有的甚至就是老練的衛所逃兵和歷次戰爭中潰散出來的老卒。

都是見過血,殺過人,上過戰場的兵。

可是,有人被直接釘死在地上,有人被箭矢帶得倒飛出去,慘叫聲戛然而止,只有那恐怖的箭矢余勢不減,深深沒入枯黃的土地。

兇悍!精準!冷酷!

這根本不是戰斗,而是赤裸裸的屠戮!白甲兵僅僅一輪精準的齊射,就將兵堂最精銳的一個百人隊,生生撕碎,打散!

“頂住!長矛隊!列陣!快!”蔡德忠目眥欲裂,嘶聲狂吼,聲音帶著他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

一股冰冷的寒意順著脊椎瞬間爬滿全身。

他終于明白,自己剛才那點可笑的自信是多么幼稚!

這些建奴白甲兵,每一個都是披著人皮的戰爭機器!

幸存的兵堂漢子們被這血腥的屠殺驚得魂飛魄散,本能地聽從命令,長矛手們咬著牙,挺起長矛,試圖在盾牌的遮掩下結成密集的槍陣。

然而,晚了!

“殺尼堪——!”白甲兵頭領再次怒吼,手中鋼刀向前狠狠劈落!

幸存的建奴輕騎仿佛沒有受到任何打擊一樣,看也不看戰死者的尸體,緊隨白甲兵之后,催動戰馬,再次發起沖鋒。

這一次,他們的速度更快,陣型更散,卻帶著一股毀滅一切的瘋狂!

“砰!”

火銃倉促間再次開火,稀稀落落,鉛子打在高速沖鋒的建奴輕騎身上,一部分被厚實的棉甲彈開,濺起點點火星,只留下一個凹痕,少數穿透的也未能造成致命傷。

建奴騎兵恍若未覺,反而發出更加兇戾的嚎叫!

馬匹沉重的身軀狠狠撞進了剛剛勉強成型的槍陣!

“轟!”

如同巨錘砸在朽木上!

長矛折斷的咔嚓聲、骨骼碎裂的悶響、兵刃入肉的噗嗤聲、臨死的慘嚎聲瞬間混合成一片戰場上最高亢的交響!

最前排的長矛手連人帶矛被撞得倒飛出去。

后面的陣型頓時開始混亂。

建奴騎兵獰笑著揮舞鋼刀,借著馬速,如砍瓜切菜般劈殺著陷入混亂的兵堂漢子。

殘肢斷臂四處拋飛,滾燙的鮮血潑灑在枯黃的草葉和冰冷的黃土上。

完了!

蔡德忠的心猛地沉入冰窟。

他親眼看著一個他親手調教、頗為看好的什長,被一名建奴輕騎的彎刀從肩胛斜劈至腰腹,整個人幾乎被劈成兩半。

那小隊長臨死前圓睜的眼睛里,還殘留著無法置信的驚恐和茫然。

他練的兵,引以為傲的兵,在這真正的建奴精銳面前,竟如此不堪一擊!

像紙糊的一樣被輕易撕碎!

他明白了,什么戰術,什么伏擊,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都是笑話!

他更明白了,為什么香長要行那“瘟疫戰”的毒計!

不是殘忍,是迫不得已!是別無選擇!

“堂主!頂不住了!撤吧!”一名滿臉是血的什長撲到他身邊,帶著哭腔嘶喊,左臂無力地耷拉著,顯然已斷。

“噗!”一支流矢擦著蔡德忠的額角飛過,帶走一片皮肉,火辣辣的劇痛和溫熱的鮮血瞬間模糊了他的左眼視線。

濃重的血腥味和硝煙味嗆入肺腑,眼前是部下們被無情屠戮的慘景。

憤怒、屈辱、痛悔如同毒蛇噬咬著蔡德忠的心。

他猛地抬頭,透過彌漫的血霧和硝煙,望向營地中心,那片散布著無數垂死流民和丟棄穢物的窩棚區。

建奴的先鋒已經開始分出小股余丁步卒,如惡狼般撲向那些窩棚。

他們粗暴地踢開棚門,翻找著可能存在的糧食和值錢物,對那些垂死的流民視而不見,甚至嫌其礙事,隨手一刀結果了性命。

蔡德忠的目光死死鎖定在一個建奴身上。

那家伙正粗暴地從一個窩棚里拖出一個早已死透的流民尸體,從旁邊撿起一件沾滿黑黃色的破爛鴛鴦戰襖,胡亂往身上一套,又貪婪地從地上抓起一碗冰涼的高粱米粥倒進嘴里,渾然不顧那米粒上沾染的污穢!

另一處,幾個建奴兵正爭搶著半袋散落在地的金銀,沾滿污泥和血污的手毫不在意地抓取著……

一股冰冷的、帶著絕望的明悟,如同凍徹骨髓的冰水,瞬間澆滅了蔡德忠心中所有的憤怒和不甘。

他看著那爭搶污穢糧袋的建奴兵,看著那穿著染疫衣服的建奴,看著自己手下正在被無情屠戮的兄弟……殷先生那冷酷到令人齒寒的話語,如同重錘,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借瘟疫之刀,斬建奴之鋒!此乃目前最省兵力、最出其不意、或可一擊解圍之法!”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不是先生心狠,是這世道太毒!是這建奴太兇!

是這絕望的亂世,早已堵死了所有溫情的路。

唯有以毒攻毒,以命換命,才能在這尸山血海里,為身后那座城池,為滿城數十萬軍民,爭一線希望!

蔡德忠閉上被血糊住的左眼

再次睜開的時候,最后一絲猶豫和掙扎徹底湮滅,只剩下冰冷的決絕和刻骨的恨意。

“撤!”他嘶聲吼著,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狼狽和痛楚。“帶上傷號!往南邊土溝撤!快!”

他反手一刀格開一支射來的流矢,被那斷臂什長和其他幾個親兵死死護著,一頭扎進更深的樹林。

身后,是兵堂漢子們絕望的吶喊和建奴騎兵猖狂的嚎叫。

而營地中心,那些被當作“餌”灑下的疫毒,如同無形的瘟疫種子,正悄然附著在貪婪的建奴士兵身上,隨著他們爭搶的動作,滲入他們的皮甲縫隙,沾上他們粗糙的手指,甚至……混入他們毫無防備的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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