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君的聲音第一次失去了那份戲謔的從容，帶上了一絲驚疑，“…你不怕？”

“怕？”張明予聲音平靜得在這血腥夢境中顯得格格不入。

“怕誰？你嗎？”

他嗤笑一聲，那笑聲在死寂的夢境中格外刺耳，“拜托，老兄，你這造型…認真的嗎？頂著顆燒焦的鹵蛋頭，縫得跟破麻袋似的，還弄幾條銹跡斑斑的破鐵鉤子當爪子？這造型簡直土掉渣了。”

“你是從哪個上世紀八十年代的B級恐怖片片場跑出來的龍套嗎？就這？還想嚇唬人？也太沒品位了吧。”

嬰靈真君的身軀猛地一僵，祂雖然不完全理解“B級恐怖片”、“龍套”、“土掉渣”這些詞匯的確切含義。

但那份赤裸裸的輕蔑和侮辱感卻無比清晰，祂引以為傲的、象征著無盡恐懼的恐怖形象，竟然被如此貶低？

“你…你這螻蟻！竟敢褻瀆神祇真容？！”真君的聲音尖銳起來，帶著難以置信的憤怒。

“神祇？”張明予夸張地掏了掏耳朵，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省省吧！就你這點道行，頂多算個‘怨靈PLUS’！”

“還神祇？你知道現在流行什么嗎？要的是神秘感，是未知的壓迫，是克蘇魯那種看一眼就SAN值清零的不可名狀！”

“你呢？除了像個話癆一樣叨逼叨，就是弄點血肉模糊、小孩哭嚎的老掉牙把戲，審美嚴重滯后幾個紀元了大哥，你出場自帶BGM了嗎？哦，有，就是你那張破嘴叭叭叭的噪音，吵死了！”

“住口！本君要撕爛你的嘴！”嬰靈真君氣得渾身黑氣翻涌，鐵爪瘋狂地抓撓著地面，發出刺耳的刮擦聲。

張明予那連珠炮似的、夾雜著祂聽不懂但感覺極其惡毒的詞匯，像一把把淬毒的小刀，精準地扎在祂最在意的地方——祂的威儀，祂的恐怖。

“撕我嘴？就憑你這幾根從廢品站撿來的破鐵鉤子？”張明予非但沒停，反而變本加厲，他雙手抱胸，擺出一副評頭論足的欠揍模樣。

“嘖嘖，看看這材質，這工藝，這銹蝕程度…大哥，你多久沒保養了？哦，忘了，你住‘沉夢之沼’那種垃圾堆，估計也找不到像樣的五金店。”

“還有你這‘夢魘領域’，嘖嘖，除了紅就是紅，單調，乏味，一點層次感和藝術性都沒有，想象力貧瘠得令人發指。”

“你就不能弄點星空崩壞、幾何體扭曲、或者時間循環悖論之類的高端玩法？就知道用小孩哭嚎嚇人，低級！下乘！”

“難怪只能在無相淵當個三流貨色，被真正的‘大佬’追得跟喪家之犬似的東躲西藏。”

張明予的話，宛如重重的一擊打在嬰靈真君的胸口上。

他此時看向張明予的眼神已經變了，原本的憤怒、扭曲，此刻卻帶上了一絲驚恐。

沉夢之沼、夢魘領域、被真正的大佬追殺。

這些，應該是只有無相淵里的邪神和外道行者才能知道的事情。

他一個凡人，怎么會知道？

但緊接著，一股巨大的屈辱感又涌上心頭。

自己可是外道邪神，眼前的家伙不過是區區凡人修士。

他知道再多的秘密又如何，他膽敢挑釁神明！

“啊啊啊——！！”真君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整個夢境空間都在劇烈震蕩，祂徹底破防了，“爬蟲！渣滓！本君要讓你永世沉淪在無間痛苦之中！讓你…”

“得了吧！”張明予不耐煩地打斷祂，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然后對著祂的方向輕輕一吹。

“翻來覆去就這幾句威脅，詞匯量貧瘠得還不如我隔壁王奶奶罵街有創意，就你這點水平，連讓我恐懼的資格都沒有。”

“真的，我要是你，被一個凡人指著鼻子罵成這副德行，早就羞愧得找個地縫鉆進去，或者干脆自爆回爐重造了，省得出來丟神現眼。”

“哦，忘了，你這種靠吸食別人恐懼才能存在的寄生蟲，連自爆的勇氣都沒有吧？可憐蟲！”

“……”嬰靈真君的咆哮戛然而止。

祂龐大的身軀僵在原地，所有的動作都停滯了。眼中燃燒的綠火停止了，死死地盯著張明予。

祂，一個存在了不知多少歲月、吞噬了無數恐懼的邪神，竟然被一個渺小的凡人…罵自閉了？

祂引以為傲的恐怖形象，被貶低得一文不值。

祂的噩夢能力，被嘲諷為老土過時。

祂的言語威脅，被斥為詞匯貧瘠。

祂的生存方式，被定義為寄生蟲。

張明予的話語，句句誅心，字字帶毒，沒有直接的力量沖擊，卻比任何物理攻擊和精神侵蝕都更讓嬰靈真君感到痛苦和茫然。

祂第一次對自己的存在價值產生了動搖。難道…自己真的如此…不堪？如此…可笑？

張明予看著被自己罵自閉的嬰靈真君，心中莫名有一種成就感。

媽的，爽！

真他媽的爽！

把一個外道邪神罵自閉了，這個世界除了老子，誰還能這么有種。

“現在，咱們再談談你吧，真菌大人。”

張明予打破了寂靜，淡笑道：“你的恐懼又是什么？”

嬰靈真君眼中的綠火再次燃起，看向張明予，可怖的臉因猙獰變得更加扭曲。

他似乎想要將之前的場子找回來。

“荒唐！”他大聲呵道：“本君乃是無相淵孕育的真神，執掌夢魘，吞噬恐懼，豈會有恐懼之物？你這螻蟻，竟敢褻瀆神威！”

“是嗎？”張明予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帶著一種洞穿一切的嘲諷。

“到現在還在自欺欺人？”

“為何你總是躲在無相淵最污穢、最偏僻的‘沉夢之沼’？”

“為何你每次吞噬祭品都如此匆忙，連殘渣都不敢多留片刻？”

“為何……你聽到‘噬怨冥主’這個名字時，你那由怨念構成的神魂核心……會本能地顫栗？”

“住口！！！”嬰靈真君發出凄厲到非人的尖嘯，祂巨大的頭顱瘋狂地晃動，鐵爪狂暴地撕扯著周圍的血肉，掀起腥臭的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