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路人馬就這么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趙孟華的哼哼聲打破了寂靜。

路明非又對著躺在地上的趙孟華來了一發“不要死”，只是補充回大量的失血已經耗費巨大，他的一雙腿是徹底保不住了。

稍微深呼吸幾次后，路明非對著呆若木雞的陳雯雯等人說道：“把他抬回放映廳吧，就這么放在這絕對會被血給腐蝕的。”

但文學社的幾人只是張了張嘴，卻不知道從何說起，而陳雯雯只是死死的盯著路明非，頗有些如夢初醒的意味。

“你們這副胸有驚雷面若平湖的樣子，倒像是拜為上將軍的料，”路明非的嘴角勉強勾了勾，“但現在不需要幾十號草頭將軍，我只要群聽話的兵。”

他像是失去了耐心，又點燃了那雙赤金色的眸子，真的如同古代的將軍那樣發號施令：“左邊那兩個男生，過去把這家伙抬進去，其他人立刻回放映廳。”

吞噬了三只墮落死侍的骨血，卻只補刀了徐淼淼一個人的靈魂，現在的路明非其實更接近于龍而非人。

左邊的兩個文學社的男生體格相對壯實些，對視一眼，還是咬著牙上前，把幾乎已經失去意識的趙孟華給拉了回去。

其余幾人則裹挾著呆愣著的陳雯雯一起回到了放映廳。

路明非則轉身扛起了徐巖巖，在這位面前，小胖子路鳴澤都算是輕量級選手。但此時的路明非用半邊肩膀便扛起了他，背到放映廳內后將其放平至地，又轉身回去將洗手間的門關上，用死侍和徐淼淼沉重的尸體堵在門口。

當路明非再次返回放映廳時，他轉身隨手把門關上，突然，背后一束強光打在了他的身上。

路明非回頭望去，依稀只見文學社的眾人以一個半圓圍在他三五米遠的位置。粗略一看，除了本該躺地上的趙孟華和一身白裙的陳雯雯外，人都到齊了。

路明非掃視一圈，忽然失笑。

“有什么好笑的？趙孟華和徐巖巖他們都成這樣了！”有人質問。

“不不不，不是他們好笑，”路明非收起笑意，“是覺得我自己好笑。無論剛才、現在，還是待會兒，能救你們的明明是我。”

“但現在你們把我圍在這里，只是因為我殺死那只怪物的時候稍微使用了些暴力，就做出這副樣子，難道我才是那個將別人推倒在地茍且偷生的人嗎？”

路明非的黃金瞳不知不覺間便點燃了，他又好像站在了舞臺中央，聚光燈聚集在他的身上，眾目睽睽之下照的他分毫畢現。

“看他的眼睛！和那頭怪物一樣！”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隨即零星有幾個聲音附和。

路明非置若罔聞，他冰冷的視線掃過眾人，每個被掃過的人都打了個寒戰，于是周遭又變為一片死寂。

“如果你們的思維稍微敏銳一點的話，就該想到哪怕是這里的隔音手段再好，也不應該完全聽不到外界的聲音，”路明非敲了敲放映廳厚實的墻壁，“用你們聽得懂的話來說，我們已經從人間被放逐到了地獄。湊巧的是，我和這里的閻王小鬼有點交情。帶你們出去不是完全沒可能。”

“別管什么地獄閻王的了，路明非你既然這么有本事，那種恐怖的怪物都能殺掉，快帶我們回去啊！”此時有個女生終于有些情緒崩潰了，帶著哭腔喊道。

“對啊路明非，咱們同學一場，你就好人當到底吧。”女孩旁邊的男生連忙跟著說道，剛剛正是這個男生在人群中指出路明非眼睛異常的。

路明非嗤笑一聲：“好啊。我有兩條路子帶你們趟過黃泉，重返人間。一個，你們自愿選出一半的人永遠留在這里......”

“怎么可能選這個！”那男生立刻打斷。

“另一個，我帶著你們往外突圍。外面有數不清的那種東西，等到它們吃飽喝足以后，我帶剩下的一半離開。”路明非語氣平淡，仿佛完全沒有因自己被打斷而動怒。

其實路明非并沒有夸大其詞，奧丁所構建的尼伯龍根有一條隱藏的鐵律，只要一人付出了生命，另一人在邊界便可離開。

當然，還有更簡單的路子，殺掉奧丁或者它的分身。

但路明非不可能為了這些人冒著風險去試圖殺死奧丁，何況那老東西在不在家還兩說呢。

“胡說八道！難道非要死十幾個人？”剛才唱白臉的男生鼓起勇氣指著路明非喊道，“我看那怪物就是沖你來的！要是沒有你，我們怎么會受這種無妄之災？”

男生的話音剛落，文學社眾人便一片嘩然，紛紛遠離他和路明非。

不要命了？這種話是能明著說出來的嗎？

現在就好比那種日式的鬧鬼小電影，男主答應把井底下的某個女孩背上來，還沒等女鬼怎么用腐臭或是幻覺恐嚇男主呢，那愣頭青就忽地來一句，姐姐你好輕啊哈哈該不會是鬼吧。

路明非倒是托起下巴想了幾秒，然后說道：“沒這個可能，想殺我，這三瓜兩棗的開胃呢。這座城市本就是某個神的獵場，大概只是幾只不聽話又不中用的獵犬實在餓極了而已。”

男生還想反駁，但他身后的女生拉了拉他的衣角，搖了搖頭。

話到嘴邊，變成了：“大家都知道了，路明非你很牛，不論是閻王小鬼還是耶穌上帝都給你面子，行了吧？我們到底要怎么活著回去呢？哪怕是趙孟華老大都知道他攛的局他買單呢！”

路明非只是不置可否，背靠著門打量著放映廳。此時他已經又將整個放映廳又掃視了一遍，所幸又找到一個消防箱。

此時臉色如女鬼般蒼白的陳雯雯不知何時從人群后方飄來，素白的長裙染上了不知誰人的鮮血，頗有些雪上紅梅我見猶憐的韻味。

“路明非，既然你都能為了蘇曉檣，讓我去向趙孟華表白，也沒有攪亂這件事，我相信你是個心地善良的人。剛剛他們對你說的話我沒完全聽見，如果有冒犯的話，我向你道歉。無論怎么樣，我希望能把大家都給帶回去。”

她的聲音空靈，仿佛說完這幾句簡單的話就要撒手人寰托孤白帝了。

隨后陳雯雯深深的鞠了一躬，幾乎要貼到她那身熟悉的棉布白裙上了。

這身裙子和路明非當年剛剛入學時看見的是一個款式的，那時陳雯雯正坐在校園內的長椅上，斑駁的陽光透過木葉灑在她翻開的《情人》上，時間仿佛都要為之靜止。

路明非挑了挑眉，果然在陳雯雯的身后發現了蘇曉檣，那家伙還真好意思，頗有些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厚臉皮了。

“如果我有那個能力，把你們都全須全尾的帶回去也不過舉手之勞而已，就好像我短短幾句話就能讓你和趙孟華的表白變得皆大歡喜，那何樂而不為呢？”路明非隨意的走到消防箱前面，砸碎玻璃掏出消防斧，眾人的視線和聚光燈隨著他一起移動，“可大家都是成年人，成年人的世界沒有那么多全都要，只有等價乃至溢價交換。”

“但你說的對，我的確是個心地善良的人。我還可以給你們一個選擇，”路明非走到大門前，用肩膀抵住，門外傳來令人牙酸的爪撓聲和幾不可聞的咀嚼聲，“你們不僅有可能可以從這里活下去，甚至有機會看見世界真實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