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檣呆呆地看著路明非發給自己的信息，想要擠出兩滴眼淚來哀悼自己轟轟烈烈又無疾而終的暗戀，卻又始終欲哭無淚。

倒不是說信不過路明非說的話，本來他在自己這里的信譽也就僅限于喊路明非給自己買瓶水的程度而已。

兩人之間大部分時候都算“酒肉朋友”，蘇曉檣出資包場，路明非則當個捧哏一樣的角兒，混在人群中吃肯德基或是狂喝可樂。他倆之間的關系大概不會超出那些大哥在網吧里請路明非喝營養快線的交情。

但就算這樣，“小天女”還是沒由來的相信了三年仇家路明非的話，其實想來也是，趙孟華是為了陳雯雯加入文學社的，而自己又是為了趙孟華加入的，冥冥之中早就勝負已分了。

明天晚上，她和路明非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有沒有福同享不知道，有難是肯定得同擔了。

窗外又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了，明明這兩天的天氣預報上說最多只是陰天而已。

......

第二天上午。

路明非打開幾乎沒怎么用過的N96，這臺最新型的機子是卡塞爾學院送的，外表上看著人畜無害，但里面要是只有些什么定位插件隱私大盜倒是小事，別是什么新型破片手雷就好。

手機里空空蕩蕩，路明非打開電話，里面只有一個聯系人，路明非直接撥通了。

對方顯然沒怎么反應過來，路明非等了一會才聽見一個急急忙忙的聲音撥通了電話：“喂？”

“喂？我是我爸路麟城的兒子路明非啊。請問是古德里安教授嗎？那個，請問昨天的面試結果怎么樣了啊？”

“哦！原來是明非啊。非常完美！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份人類的瑰寶，如果可以的話我恨不得先飛過來和你探討宇宙的奧秘......”

“您的意思是，我通過了？”

“當然！如果你能盡快動身來我這里簽約的話，我還能額外給你一份頂額的36000美元的獎學金！”

“好的教授，只是我今天還有些事要忙，請問明天上午去找您可以嗎？”

“完全沒問題！”

路明非關掉電話，免得被諾諾那家伙越俎代庖欺上瞞下，搞得自己只能在去電影院和去卡塞爾二選一。

不過，諾諾那個大臉貓的號一直處于離線狀態，也不知道她在搞些什么，不過也沒影響就是了。

卡塞爾學院面試通過的事情他暫時沒和嬸嬸說，到時候先斬后奏就是，在古德里安的主場和她對峙，看在哈佛的名頭和小胖子的留學海歸的光輝未來的份上，應該不會鬧得多難看。揣測人心仗勢欺人這一塊倒是越來越得心應手了。

至于零，在被諾瑪監控的QQ上實在無法展開聊，路明非另外安排了個時間準備和她當面細說。

路明非下掉了自己的QQ，把這臺小筆記本刪去了可信設備行列，合上電腦，正好嬸嬸出去打麻將了，小胖子也樂的玩玩電腦，雖然他很快就會發現他心心念念的“刻痕”就要和今天的夕陽一起消逝了。

摸出從叔叔那訛來的一千塊錢，雖說叔叔說是預祝路明非高中畢業不用還了，但接近一半的財產被分走還是讓這個中年男人的私人生活雪上加霜。

這些錢，本來是用來想辦法買些水銀的，不用多少，殺死某條還在發育沉睡的紅龍還是綽綽有余的。

一支水銀體溫計里約有一克的水銀，將它們提取出來用酒精浸泡，湊合湊合也還算能用。

路明非跑了一個下午，把半城的小診所都摸了個遍，直接把一千塊的大部分都換成了水銀，又買了瓶醫用酒精，想來當年須佐之男獵殺八岐大蛇時也不過就是這樣而已了。

天已經有些擦黑了，算算時間正好趕到，路明非把酒精瓶揣在兜里，后面再把它放回去不遲。

路明非推開電影院的大門，把傘放在一邊，里面已經坐滿了幾十個文學社的人了，粗略一眼掃過去，人基本齊了，只有徐巖巖和徐淼淼不見蹤影，想來是在洗手間里換趙孟華給的衣服。

沒想到的是蘇曉檣也來了，獨自一個人坐在一邊，也不說話，一身素白，不知道的以為給誰送喪來了。

她右手邊的隔著座位上雜七雜八的堆著些啤酒零食，路明非見狀也不客氣，徑直走到她旁邊一屁股坐下，拿起零食就開吃，畢竟就那么點錢也全搭進去了。

蘇曉檣瞥了他一眼：“我還以為我要來安慰你呢，怎么你倒是看起來心情不錯。”

“人家兩情相悅金風玉露一相逢，我還能硬拆了他們姻緣不成？”路明非拆開零食包裝，“說起來你這零食口味倒挺合我心意的。”

蘇曉檣翻了翻白眼，路神人的思維就像在兩片荷葉間蹦來跳去的青蛙，好在她蘇曉檣也不是易于之輩。

“你蹭了我三年吃喝，喂了三年小狗都知道它喜歡吃哪牌子糧呢。你都知道了等下要喊你上去致辭，不打算做點什么？我倒是只要我沒啥表現就不至于有誰笑話，你可別過兩天全仕蘭都知道了。”

“這話我就不愛聽，我把趙孟華這事告訴你，有功這賞賜自然要取，又不是白吃白喝。等下你就放心好了，我自有安排。倒是你，明著暗戀三年不也和我一樣在臺底下看著他們等下卿卿我我。”

“臺下？你不是要上臺演那個i嗎？”蘇曉檣挑了挑眉。

沒等路明非回話，一個球似的黑影閃到了他身前。定睛一看，原來是穿著身黑色西裝的徐巖巖，看樣子面料質量相當不錯，被撐開了也沒什么開線之類的問題。

徐巖巖把一只提袋塞到了路明非懷里，提袋里是套兩粒扣韓版黑西裝和一件白色的襯衫，一條黑色的窄領帶，號碼正合他消瘦的身材，看樣子是和徐巖巖身是一個款式。

“衣服，一會兒致辭的時候換上，你這身太那啥了，合照的時候不好看。”

“稍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去。”路明非含混地說完，咽下最后一點薯片。

“......盡快。”

眼看著徐巖巖走遠，蘇曉檣偷偷肘了路明非一下：“你真打算去換衣服？沒看見徐巖巖和你一個款式的嗎？趙孟華他們來真的，肯定不是讓你上去致辭的。”

路明非又灌下去一口飲料，翻了個白眼：“廢話，我的情報還能有假？等下會有人代替我上去的，我白混個群演工資，說不定還多拿件衣服呢。”

不等蘇曉檣詢問，路明非便拿著衣服走進了洗手間。

掏出西裝和白色的襯衫，一穿上就知道，這身西裝很貼合路明非。

是趙孟華仔細觀察了自己的三圍，還是陳雯雯或者別的什么人選的呢？路明非漫無目的的想著，窗外的雨聲倒是越來越大了，像是海要從天上落下，雨點砸在地面瞬間便成了細小的水沫。

路明非換好衣服，看著窗外，莫名有種熟悉的心悸感。

......

放映廳內，幾十號文學社的人左等右等也等不到路明非回來，最后放映員大叔出來和趙孟華說：“再等的話，得加錢。后面場子還有人呢，包場電影放不完額可不管。”

說這句話的時候放映員大叔一副睥睨四方的霸氣樣子，不由分說地表示沒聽說過要等個人上完廁所才開始放電影的。到時間了他直接就放了，還有啥事盡快。

這次倒是陳雯雯答應了，說實在等不及自己代替路明非致辭也行。

趙孟華本要說些什么，想了想又咽了回去，也答應了。

兩個發起人同意了，文學社的其他人自然也沒有等路明非的意思，倒是蘇曉檣左顧右盼的不知道路明非在搞什么飛機。

燈光暗了下去，只剩下舞臺上一頁白色的復印紙分外清晰。

陳雯雯深吸一口氣，站在銀幕前那張復印紙上，不知在想些什么，臉越來越紅。

全場的人都發出了“噓”的聲音，忽然一束強光亮起，放映開始了。

從陳雯雯的左手邊閃出兩顆穿著西裝的球，像是兩只保齡球瓶那樣站在預設好的位置。

屏幕亮起，所有人都看見了屏幕上亮起的字：

“趙孟華，Lve，Y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