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非！你沒事吧？”

古德里安教授尖叫一聲，尾音顫得如同巴伐利亞農場里護崽的老母雞。

這個不修邊幅的德國老頭急得圍著路明非團團轉，搞得本來想要有所表現的蘇曉檣等人反而沒了上去詢問的意思。

富山雅史臉色慘白，但狠狠咬了咬自己顫抖的下唇后說道：“它怎么會醒來，不可能……它怎么會在這個時候蘇醒？”

掃視車廂內的一片狼藉后，他忽地提高了音量，幾乎是嘶叫起來：

“我明白了，是血統召喚！”

“血統召喚？”古德里安教授停下動作，扶了扶眼鏡，藍灰色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困惑。

“除了血統召喚，還能是什么能讓龍類提前蘇醒？”富山雅史死死的盯著路明非。

“不知道，或許是它孤獨的睡了這么久，突然被吵醒有起床氣呢？”路明非靠在冰冷的車廂壁上，牙關咬得發酸。

路明非感覺到體內的血液像被煮沸的水，正沿著血管瘋狂奔涌。吞噬那條純血龍類的瞬間，狂暴的力量幾乎沖垮他的意識——陳雯雯等數十人的靈魂力量如同微弱的燭火，勉強壓制著龍血深處的暴虐。

但好在有付出就有回報，一來他終于獲得了言靈·王權，這是曾屬于某個皇的言靈，已經跨過高危言靈，進入超高危的范疇了。

二來，則是學院里有上位言靈戒律的影響，雖說會壓制言靈的釋放，但對他抵抗龍血的侵蝕也有好處。

古德里安教授看著勉強支撐的路明非，像是突然想到些什么：

“我明白了！一定是明非優秀的血統喚醒了它，但勇敢的明非克服了對它恐怖龍威的恐懼，當機立斷以身飼虎，將它邪惡的圖謀化為烏有。天哪，明非，怎么會有你這么出類拔萃的學生，幾乎立刻就能學以致用！”

“教授，以身飼虎不是那么用的......”路明非的唇角勉強勾了勾。

古德里安教授對這個入學第一天就完成屠龍壯舉的學生幾乎到了頂禮膜拜的地步，不由分說便喊來芬格爾帶他到其他車廂休息，自己則和富山雅史一起完成對蘇曉檣的入學輔導。

另一個車廂內。

空氣中彌漫的若有若無的幽香消失了，路明非面無表情的看著芬格爾：

“微量的LED致幻劑？你調味品味還不錯。”

“不算是，只不過是些可以抑制思維的香料而已，你就當是弗里嘉麻醉彈的副產品吧。”芬格爾關上車廂門，靠在墻壁上，咧嘴笑了笑：

“雖然古德里安教授他老人家腦袋不算太靈光，但眾目睽睽之下這么多動作，哪怕是在黑暗里也太草率了吧？師兄我的那點小秘密保管在你這里，還真有點怕東窗事發呢。”

“這不是有師兄你嘛，反正你總會做的滴水不漏。”路明非靠在墻上。

“少來，你又不是什么隱藏著小秘密的美少女，等著我這個肥宅大叔攻略，該要的報酬師兄我可一點不會少拿。”芬格爾頓了頓，語氣忽然變得嚴肅：

“當年在冰海下的，都有誰？”

路明非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樹林，沉默了幾秒后說：

“利維坦，一條帶著海洋與水之王卵的次代種。漁翁得利的，奧丁，當年叫做太子，現在應該被稱為皇帝，當然，原本的皇帝可能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太上皇。”

路明非笑了笑：“后面這條消息是免費附贈的，就當謝師兄忙前忙后啦。”

“奧丁嗎？”雖說是疑問，但芬格爾的口中仿佛咬著金石。

......

列車的速度已經漸漸緩下來，車窗外慢慢劃過筆直紅木杉，陽光透過茂盛的樹葉，灑下斑駁的陰影，已然可以看見遠處綿延群山中某處山腰的古典建筑群的輪廓。

昨晚一個本該簡簡單單的入學輔導，卻鬧出了“屠龍”這項本該在《貝奧武夫》那種長篇史詩中的英雄才會成就的壯舉，這件事已經在學院的匿名論壇上鬧得沸沸揚揚，但好在另一件事壓過了它的熱度。

但很顯然，車上的成員除了某人以外還一無所知，所以他們只是清理好物件后，就從車門處魚貫而出。

走入校門，此時正值清晨，所以整個校園好像都還在沉睡，乳白色的鵝卵石小徑蜿蜒向前，兩側是修剪整齊的草坪，四下空無一人，只有遠處的鴿子在中世紀城堡似的建筑上起起落落。

“真不錯啊，看樣子屠龍也不是想象的那么血腥嘛。”蘇曉檣感嘆道：

“畢竟還是一所大學，想來也不會一上來就上趕著把我們推到戰場里去......”

就在這時，凄厲的警報聲劃破天空，在空曠的校園內游蕩，像是咆哮著的幽靈。

整個校園好像忽地活過來了，從小徑的盡頭的小樓里閃出一隊黑色制服的人群，人手一把烏茲沖鋒槍，腰間纏著彈藥與手雷，看來是有備而來。

顯然，他們已經發現了剛剛進門的幾人，猶豫片刻后竟抬手就射。

古德里安教授原本還有些稀松的睡眼瞬間瞪圓，左手拉起富山雅史，右手卻拉了個空氣，往一旁躲去：

“差點把這事給忘了，他們這是要暴動嗎？回頭我要找施耐德扣他們的學分！不對，怎么是你，路明非呢？”

古德里安回頭對著剛剛緩過神來富山雅史吼道，在陣雨般的槍聲里交流確實不容易。

“剛下車他就跟著你那個留級四年的學生跑了！”富山雅史趴在地上躲避子彈，大聲回應。

古德里安把他拉到了就近的走廊里，用低矮的圍欄勉強遮住身影。

“芬格爾？他們怎么一下子就這么熟絡了？該不會把明非給帶壞吧？”

“教授，我想我們可能得先考慮下自己的處境。”

話音未落，一枚手榴彈被拋到了他們身邊，在反應過來前便炸為了一團緋紅色的濃霧。

“該死的，裝備部那群家伙怎么連弗里嘉手雷也給這群瘋子了？那東西不是還沒列裝執行部嗎？”古德里安大聲嚷道。

“那是因為執行部的人嫌它口徑，我是說，量級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