銹蝕的鐵門陰影下，高然的目光如實質般穿透百米距離，落在觀景臺邊緣那尊與風融為一體的“石像”上。

周圍強勁的高空風在接近他周身三米時，便詭異地形成一個無聲的絕對領域

。連塵埃都遵循著固定的軌跡飄落。

“觀眾生相”反饋回的是一片令人窒息的“空無”.

這比任何滔天恨意都更讓高然心頭發沉。

然而，在那看似堅不可摧的冰層最深處，“觀眾生相”那洞悉人心的力量，卻捕捉到了一絲微弱的震顫。

“冰封初成…但根基是裂的。”高然瞬間明了。

此戰，勝負在力，更在心。

他需要一把能撬動那冰縫的鑿子。

“風子虛！”

高然的聲音不高，卻如洪鐘大呂，穿透呼嘯的風之領域，精準地送達：

“紅塵煉心？這就是你煉出的‘道’？煉成一個只會聽風的冰冷工具？

而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回應他的，不是言語，不是眼神的波動，甚至不是敵意的升騰。

風子虛的身影依舊靜坐，連發絲的飄動軌跡都未曾改變。

但環繞他身周那原本溫順的風，在剎那間完成了從“靜域”到“死域”的切換。

數道凝練到極致、近乎透明的淡青色風刃，毫無征兆從面前的空間本身“綻裂”開來。

速度超越了視覺捕捉的極限，帶著刺穿靈魂的銳嘯，直取高然咽喉、心臟、丹田。

“嗤嗤嗤——”

致命的淡青風刃撞上了驟然亮起的璀璨金光。

高然雙臂交叉于前。

皓華·固若金湯！

一面凝若實質、流轉著古老符文的巨大金色大鐘瞬間浮現。

風刃切割其上，爆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和刺目的火花。

鐘體高頻震顫，發出沉悶的嗡鳴。

留下道道深凹的切痕，卻金光流轉間頑強地未被洞穿。

高然腳下堅固的水泥寸寸龜裂，碎石激射。

龍象·鎮獄！

高然低吼，左腳猛地踏地。

“轟隆！”

如同遠古龍象踐踏大地，一圈凝實的的金色波紋以其踏足點為核心，呈環狀驟然擴散。

所過之處，空氣發出不堪重負的爆鳴。

水泥地面如同波浪般起伏、粉碎。

這股蠻橫的物理沖擊波強行震散了后續如毒蛇般纏繞襲來的數道無形風索。

同時，波紋狠狠撞在風子虛身周那流動的領域之風上。

那風子虛身旁完美圓融的領域瞬間出現劇烈的漣漪。

風子虛融入風中的身形，出現了萬分之一秒、細微到幾乎無法察覺的破綻。

抓住這萬分之一秒的空檔，高然身影如炮彈般突進。

“皓華·金戈！”

手中凝聚出一柄丈二金色長矛，帶著洞穿虛空的銳嘯，直刺風子虛心口。

矛尖所過之處，留下一條短暫的金色真空軌跡——這正是金炁對風之木炁的極致壓制。

風子虛空洞的眼眸映著刺目的金光，身形卻如被風吹散的柳絮。

毫無征兆地向后飄飛，險之又險地避開了矛尖。

同時，他身側凝聚的罡風高速旋轉，形成鉆頭般的漩渦，絞向高然持矛的手臂。

“呲啦！”

由龍象不動功所化的金色臂甲與高速旋轉的風鉆劇烈摩擦，發出刺耳噪音，火星四濺。

高然感到一股恐怖的侵蝕力。

如同億萬微小的風之利齒，瘋狂啃噬、分解著他的護體金炁和堅韌如合金的筋骨。

劇痛傳來！

“哼！”

皓華·點金！

他怒哼一聲，強行逆轉部分侵入的異種風炁

磅礴精純的金炁順著手臂狂涌而出，如同水銀瀉地般滲透、覆蓋、轉化那股刁鉆的風。

只見那狂暴的青色風鉆尖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染上一層死寂的灰白金屬色澤。

這金屬化如同瘟疫般向上蔓延。

風鉆的轉速斷崖式暴跌。

旋轉的嘯音變成了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呻吟。

“咔嚓！”

幾聲脆響，風鉆前端數寸竟直接崩解為細碎的金屬粉末。

“你的道，就是看著那個叫阿阮的女人死去，然后像清理垃圾一樣殺掉那幾個渣滓？”

高然的聲音如同重錘，在風刃呼嘯與金鐵交鳴中炸響，字字誅心：

“這就是‘上仙’教你的‘天道’？教你做個無情的劊子手？！”

風子虛依舊沉默，空洞的眼神毫無波瀾，仿佛那誅心之言只是拂過頑石的微風。

但高然“觀眾生相”的感知卻敏銳地捕捉到對方的震顫，陡然劇烈了一絲。

雖然瞬間被更強的冰寒壓下，但這微小的漣漪，已足夠證明高然的判斷。

“賭對了！”

高然心中凜然，精神高度集中，一邊維持著狂風暴雨般的金戈攻勢。

一邊雙眼出神捕捉那風子虛隱藏在心底的心靈漏洞。

這將是決定勝負的一擊。

風子虛雙手虛抬，方圓百米內的氣流仿佛被抽空，瘋狂向他掌心匯聚、壓縮。

一個散發著毀滅氣息、內部高速旋轉的微型青色風暴球瞬間成型。

仙法·湮滅之風！

球體周圍的空間都呈現出不自然的扭曲和塌陷感。

高然瞳孔驟縮，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脅！

他不再保留：

“五炁朝元，百相歸真！皓華主殺，諸神助我！”

體內五大臟腑正神虛影在其身后一閃而逝。

最終磅礴的金炁如同沸騰的金色巖漿，盡數注入他高舉過頂的金色巨劍。

那劍身暴漲，吞吐著撕裂空間的銳芒，劍鍔處隱約浮現龍象搏殺虛影。

“斬！”

巨劍帶著審判般的威勢，劈開前方一切阻隔。

青色的毀滅風球與撕裂天地的金色巨劍，如同兩顆彗星，轟然對撞。

“轟——————！！！”

恐怖的沖擊波瞬間將廢棄大廈頂層的一切非承重結構夷為平地。

煙塵混合著狂暴的能量亂流沖天而起。

就在這能量對撞、意志比拼到最極致的瞬間。

高然眼中精光爆射，“觀眾生相”的力量被他催動到極致，但不是去“看”，而是去“注入”。

他將自己感知到的恐懼、絕望、微弱期盼等無數的情緒化作一道無形無質的“心靈利刃”。

心劍！

無視一切物理防御，狠狠刺入風子虛那冰封意識的最核心。

“呃啊……！！！”

一聲仿佛靈魂被生生撕裂的悶哼，第一次從風子虛喉嚨里擠出。

他那雙空洞的、映照著毀滅能量的眼眸，原本只映照著毀滅青金光芒的眼眸，瞳孔瞬間收縮至針尖大小。

無數破碎的畫面在其中瘋狂閃爍、炸裂：

阿阮染血脖頸的猙獰傷口、納森島被狂暴情緒淹沒時窒息般的絕望、上仙那冰冷無情的“天道”教誨……這些畫面互相沖撞、撕裂。

“咔嚓！”

仿佛有無形的冰層在心湖深處徹底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