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孩子深吸一口氣，攥緊拳頭走入法陣。當柔和的光芒裹住他時，他嚇得差點跳起來，卻在身體浮空的瞬間瞪大了眼睛——右手憑空多出一把銹跡斑斑的鐮刀，木柄上還纏著半枯的麻繩。

“別怕，集中精神想著‘收’。”

章不晚的聲音帶著鼓勵。那孩子臉憋得通紅，鐮刀晃了晃，終于化作光點消散。

光芒將他送回地面時，他腿一軟差點坐倒，引得后面的孩子偷笑。

測試魂力的水晶球在他掌心亮起微弱的白光，章不晚點頭道：“先天1級，不錯。”孩子愣了愣，突然咧開嘴狂奔出去，隔著老遠還能聽見他喊“我能當魂師啦”。

第二個孩子覺醒了鋤頭武魂，魂力2級；第三個是只灰撲撲的土撥鼠，魂力1級……孩子們一個個上前，法陣的光芒此起彼伏，簡陋的木屋仿佛被撒了把星星。

施寧安站在隊尾，銀色馬尾隨著前面孩子的跑動輕輕晃動，他摸了摸自己額前的劉海，心里的期待像泡了水的種子，悄悄發了芽。

輪到第七個孩子時，法陣突然閃過一道異樣的紅光，那孩子手中竟出現了一把燃燒著幽火的短匕。

章不晚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測試后卻皺眉道：“魂力3級，但武魂帶邪性，可惜了。”那孩子癟著嘴走下臺，肩膀垮得像被雨打濕的麻雀。

施寧安看著那抹幽火消失的方向，忽然想起自己嬰兒時那雙赤色的眸子。

他下意識摸了摸眼睛，現在那里已經變成了清澈的淺棕，只有在陽光特別足的時候，才會泛出點淡淡的金。

“下一個。”章不晚的聲音拉回他的思緒。施寧安深吸一口氣，抬腳邁入法陣。

溫暖的光芒涌過來時，他沒像其他人那樣慌張，反而覺得像泡在母親燒的熱水里，舒服得想瞇起眼。

身體緩緩飄起的瞬間，他聽見臺下傳來抽氣聲。頭頂似乎有什么東西在發燙，他忍不住睜眼，余光瞥見左手多了樣東西——銀亮的槍身，柳葉似的槍刃上，金色紋路正隨著他的呼吸輕輕閃爍。

“這是……”章不晚的聲音都變了調。施寧安心里咯噔一下，趕緊把左手藏到身后，卻忘了抬頭那頂散發著柔光的冠冕。

“那是什么武魂？”

“像是國王戴的冠冕”

孩子們的議論聲嗡嗡響起。施寧安臉頰發燙，趕緊默念“收”，槍和冠冕同時消失，光芒將他穩穩送回地面。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心，那里還殘留著一絲暖意，像握著顆小太陽。

章不晚快步走過來，眼睛亮得嚇人：“孩子，你的武魂叫什么？”

施寧安抿了抿唇，剛才武魂出現時，一個名字自然而然跳進腦海：“熾光法冕。”

“熾光法冕……”章不晚喃喃重復著，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就往水晶球那邊拽，“快！測試魂力！”

施寧安的手剛貼上水晶球，刺眼的白光就猛地炸開，像有人把正午的太陽揉碎了塞進去。

章不晚倒吸一口涼氣，聲音抖得像篩糠：“先、先天滿魂力！”

木屋瞬間安靜下來，連掉根針都能聽見。施寧安看著那團白光，忽然想起早飯時自己拍著胸脯說的話——“我會覺醒一個超厲害的武魂”。原來，有些話真的會發芽結果。

水晶球的光芒還未完全褪去，章不晚已經激動得滿臉通紅，雙手在身側攥得死緊，指節都泛了白。

他盯著施寧安，像是盯著一塊剛從礦里挖出來的絕世璞玉，連聲音都帶著顫音：“先天滿魂力！熾光法冕！光云村……不，整個滿春城地界，都沒出過這樣的天才！”

臺下的孩子們早已炸開了鍋，一個個踮著腳往前湊，眼神里又是羨慕又是敬畏。

村長雷昌捋著花白的胡子，笑得眼角的皺紋都堆成了褶：“好小子！不愧是我看著長大的！施家這是要出龍啊！”

施寧安被這陣仗弄得有些手足無措，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

他銀色的馬尾垂在肩頭，額前的劉海被水晶球的光映得發亮，那張精致得像女孩子的臉上，滿是少年人的茫然。

“孩子，跟我回武魂殿主殿！”

章不晚猛地抓住他的胳膊，語氣急切又帶著不容拒絕的興奮。

“我這就上報！主殿一定會派最好的老師教導你，資源、魂環……只要你想要的，武魂殿都能給你！”

施寧安被他抓得生疼，皺著眉想掙開：“我要先告訴爹娘。”

“對對對！應該的！”

章不晚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松開手，臉上堆起和藹的笑。

“我跟你一起去！你爹娘知道了，一定比誰都高興！”

是一個人覺醒一個村，所以章不晚有足夠的時間。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施家走，章不晚走在最前頭，逢人就咧著嘴說“施家娃覺醒了先天滿魂力”，引得半個村子的人都跟在后面看熱鬧。

施寧安被夾在中間，聽著周圍的議論聲，心里像揣了只亂撞的兔子——他想起爹娘總說“平安就好”，不知道他們看到自己成了“天才”，會不會真的像章不晚說的那樣高興。

剛到院門口，就見素萍正踮著腳往村口望，施大彪則背著手在院里轉圈，腳下的石板都快被踩出坑了。

聽見動靜，夫妻倆同時回頭，看到被人群簇擁的施寧安，素萍手里的菜籃子“哐當”掉在地上。

“寧安兒！”她快步沖過來，一把將施寧安拉到懷里，上下打量著，“咋樣？沒出啥岔子吧？武魂不好也沒關系，爹娘不怪你……”

“啥不好啊！”章不晚搶著插話，把“熾光法冕”和“先天滿魂力”說了三遍，唾沫星子差點濺到素萍臉上，“嫂子！你們家寧安是百年難遇的天才！武魂殿要重點培養的！”

素萍愣住了，手還僵在施寧安胳膊上，眼圈突然就紅了。

施大彪走上前，粗糙的大手按在施寧安頭頂，聲音悶悶的：“俺就說俺家娃不一般……那赤色的眼睛，就不是尋常相。”

施寧安仰頭看著父親，突然發現他鬢角的白發好像又多了些。

他伸手抱住施大彪的腰，聲音細細的：“爹，娘，我能當魂師了。”

“能當！能當！”施大彪摸著他的銀色長發，笑得眼角濕了，“俺家寧安兒，以后要當最厲害的魂師！”

章不晚在一旁搓著手，滿臉期待：“那……嫂子，大哥，寧安這事兒……”

素萍抹了把眼淚，把施寧安往身后拉了拉：“娃還小，這事得從長計議。不晚啊，你先回吧，讓俺們一家子合計合計。”她語氣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持。

章不晚雖急，也知道不能逼得太緊，只能留下句“我明天再來”，一步三回頭地走了。看熱鬧的人漸漸散去，院子里終于安靜下來。

素萍拉著施寧安進屋，給他倒了杯熱水，眼神里既有驕傲，又藏著些說不清的憂慮。施大彪蹲在門檻上，吧嗒吧嗒抽著旱煙，煙桿上的銅鍋明明滅滅。

“寧安兒，”素萍摸了摸他的臉，“想去武魂殿嗎？”

施寧安看著窗外飄過去的云，想起覺醒時那溫暖的光芒，想起槍刃上閃爍的紋路，輕輕點了點頭：“想。我想變厲害，保護爹娘。”

施大彪猛地磕了磕煙鍋，站起身：“想去就去。俺們寧安兒，該有大出息。”

他轉身走進里屋，半晌才出來，手里拿著個舊木盒，打開一看，里面是塊磨得發亮的金屬牌，上面刻著模糊的紋路，“這個你拿著，是俺當年從戰場上撿的，說不定……能有點用。”

施寧安接過金屬牌，冰涼的觸感從掌心傳來。他不知道，這塊牌子上的紋路，正和他武魂上的金色紋路，悄悄產生著共鳴。

而遠在千里之外的武魂殿中的供奉殿天使神象前，一位銀發白袍的青年，正望著光云村的方向，指尖凝聚起一縷銀白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