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級學院的日子像指間流過的沙，悄無聲息卻扎扎實實。施寧安的魂力像雨后的春筍，噌噌往上漲，半年功夫就突破了二十級，成了學院里最耀眼的存在。

只是他性子依舊溫和，練槍時會特意避開石板縫里剛冒頭的草芽，給同學講解魂技時，總把最復雜的步驟拆成揉面團似的簡單比喻，連最調皮的學生見了他，都會乖乖喊一聲“施師兄”。

這日午后，施寧安剛從藏經閣抄完《武魂基礎理論》，就被千仞雪堵在了回廊。她手里拎著個黑布包裹，金發被風吹得有些亂，眼底帶著點不易察覺的興奮。

“閉上眼睛?！鼻ж鹧┑穆曇魩еc神秘，像藏了顆糖。

施寧安乖乖照做，睫毛在眼下投出淺影。布料摩擦的輕響過后，手腕忽然一沉，多了樣冰涼的東西。他睜眼一看，是只銀質的護腕，上面鏨著只展翅的小天使，羽翼邊緣鑲嵌著細小的光晶石，在陽光下亮得像撒了把星子。

“這是……”他指尖輕撫過天使的羽翼，觸手光滑，顯然是精心打磨過的。

“二十級的賀禮。”千仞雪別過臉，耳尖泛著粉，“庫房里找的，據說是初代天使神的追隨者用過的，能增幅一點光屬性魂力。你那破布護腕早該換了，磨得全是線頭。”

施寧安想起自己手腕上那只被金線白虎纏了又纏的舊護腕，忽然覺得眼眶有點熱。他解下舊的，換上銀質的，大小竟剛剛好，仿佛量身定做。

“謝謝師姐。”

他抬起手腕晃了晃，小天使的翅膀在陽光下閃爍，“真好看。”

“好看有什么用，得好用才行?！鼻ж鹧┳焐舷訔?，目光卻黏在他手腕上，見銀護腕襯得他膚色更白，像玉裹著銀，嘴角忍不住勾了勾，“走吧，帶你去獵魂森林，找第二個魂環?！?

獵魂森林的秋意比武魂城濃些，楓葉紅得像燃著的火。千道流這次沒跟著，只派了兩個封號斗羅遠遠跟著，美其名曰“讓孩子們歷練歷練”。

施寧安跟著千仞雪在林間穿行，銀護腕上的小天使偶爾閃過微光，像在指引方向。忽然，千仞雪停住腳步，往一棵古樹后指了指：“看那兒。”

樹影里臥著只通體雪白的狐貍，九條尾巴輕輕晃動，尾尖泛著淡淡的金光，正是千年的九尾靈狐。它似乎察覺到動靜，抬眼時，琥珀色的瞳孔里映出兩人的身影，竟沒有絲毫敵意，反而輕輕搖了搖尾巴，像在打招呼。

“光屬性，擅長精神干擾和速度，跟你很配?！鼻ж鹧旱吐曇?，指尖凝聚起魂力，“我去牽制它，你找機會吸收?！?

施寧安卻按住她的手，淡金色的眸子里閃著思索：“它好像……沒有惡意?！?

話音剛落，九尾靈狐忽然站起身，化作一道白光躥到施寧安面前，用腦袋輕輕蹭了蹭他的銀護腕。光晶石瞬間亮起，與靈狐尾尖的金光遙相呼應，發出細碎的嗡鳴。

千仞雪愣住了——魂獸主動親近人類，這可是聞所未聞的事。

施寧安蹲下身，指尖輕輕撫摸靈狐的皮毛，軟得像云絮?！澳阍敢飧易邌?？”他輕聲問，語氣里帶著真誠的詢問，像在問鄰家的小貓要不要來家里吃小魚干。

九尾靈狐眨了眨眼，忽然張口咬住他的褲腳，往密林深處拽。施寧安與千仞雪對視一眼，連忙跟了上去。

穿過層層樹影，眼前豁然開朗。林間空地上，竟有座小小的祭壇，祭壇中央的石碑上，刻著與施寧安那塊金屬牌一模一樣的紋路。靈狐跳上祭壇，用爪子輕輕一推，石碑竟緩緩移開，露出個暗格。

暗格里鋪著塊褪色的絲絨，放著一卷泛黃的羊皮卷。施寧安拿起展開，上面用古老的文字記載著熾光法冕的起源——原來這武魂并非天使一族分支，而是遠古時期“守護之光”神祇的傳承，那金屬牌，正是開啟傳承的鑰匙。

“守護之光……”

施寧安喃喃自語，指尖撫過羊皮卷上的圖案，法冕與長槍交疊的紋樣旁，畫著個抱著嬰兒的魂師，背景是湍急的河流，與他殘存的記憶碎片漸漸重合。

九尾靈狐忽然發出一聲輕嘯，周身泛起耀眼的金光。它主動撞上施寧安伸出的手，化作一道流光鉆進他的武魂里。

第二魂環驟然亮起，比第一魂環粗壯了近一倍，泛著溫潤的金光，竟沒有絲毫排斥。

“這是……自愿獻祭？”千仞雪驚得捂住嘴，眼底滿是難以置信。千年魂獸自愿獻祭，這在魂師史上，是能寫進教科書的奇跡。

施寧安閉著眼感受體內涌動的力量，熾光法冕的光暈變得更加深邃，法冕邊緣多了圈流動的光紋，像九條小小的光狐尾巴在環繞。他試著催動新魂技，暖金色的光絲突然散開，不是織成囚籠，而是化作無數細小的光點，落在周圍的草木上——枯黃的葉片竟泛起了綠意，折斷的樹枝切口處，甚至冒出了嫩紅的芽。

“這是……治愈？”

他驚訝地看著自己的手，光晶石護腕上的小天使仿佛活了過來，羽翼輕輕顫動。

“還有這個?！?

千仞雪指著他身后，只見他的影子里，緩緩走出個與他身形相似的光人，眉眼模糊卻透著溫暖的氣息，“是分身？”

施寧安心念一動，光人竟做出與他相同的動作，甚至能召喚出簡化版的熾光囚籠。

“既能治愈，又能分身……”他喃喃道，忽然想起羊皮卷上的話，“守護之光，既要護己，也要護眾生。”

回去的路上，施寧安總覺得手腕上的銀護腕暖暖的，像揣了個小太陽。

千仞雪走在他身邊，忽然說：“爺爺說，你的武魂潛力，可能比天使神還要大。”

“我不想當什么神?！?

施寧安踢著路邊的小石子，聲音輕得像風，“我就想護著爹娘，護著師姐，護著光云村的每朵花每棵草。”

千仞雪看著他認真的側臉，夕陽把他的銀發染成了金紅色，忽然覺得，這樣的愿望，比成為至高無上的神，還要動人。

她伸手，悄悄牽住他的衣角，像握住了一縷不會消散的光。

夜風穿過武魂城的街道，吹起供奉殿窗欞上的風鈴。

施寧安趴在書案上，給家里寫回信，筆尖劃過紙面：“爹娘，我有了第二個魂環，能治好受傷的小花了。師姐送了我好看的護腕，上面有小天使……”

窗外，千仞雪站在海棠樹下，看著他房間透出的暖黃燈光，指尖輕輕摩挲著袖袋里的東西——那是枚用她自己的玉佩混合光晶石做的平安符，刻著“寧”字，打算等他下次回家時，偷偷塞進他的行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