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晉軍下馬，四面攻山。

這山太小，赫連勃勃根本無處藏身。

但他并不準備束手就擒，當即勒令與自己年紀相仿的親兵統(tǒng)領(lǐng)同他更換甲胄。

這親兵統(tǒng)領(lǐng)也是個忠心的，明知此舉必死無疑，但還是毅然決然地換上了金甲黑袍。

當然，以赫連勃勃的做派，他若敢拒絕，只怕當場就能結(jié)果了他。

穿戴甲胄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等二人換了甲胄，晉軍已經(jīng)登上了半山腰。

“諸位！若能護衛(wèi)寡人脫身，寡人必有重賞！”

“我等誓死追隨天王！”眾人齊聲應(yīng)道。

平日里赫連勃勃待他們不薄，整日好酒好肉養(yǎng)著，這時候就該為他賣命了。

赫連勃勃很清楚，現(xiàn)在唯一的生機，就是靠這數(shù)十人護著他殺下山，趁晉軍的注意力都在金甲統(tǒng)領(lǐng)身上的時候，他才有可能逃出生天。

“走！隨我殺出一條生路！”

說罷，赫連勃勃領(lǐng)著眾人自北坡而下，與上山的晉軍展開激戰(zhàn)。

亂戰(zhàn)中，一名晉軍射中了金甲統(tǒng)領(lǐng)的脖子，見他倒地，趕忙興奮喊道：“我殺了赫連勃勃！我是開國子了！”

然而，當即就有數(shù)人沖了上去，朝著金甲統(tǒng)領(lǐng)亂砍。

“是我！是我殺了赫連勃勃！爵位是我的！一萬匹布也是我的！”

眾人哄搶尸體，有人得了頭，有人得了手，有人得了腿，有人得了部分軀干。

這血腥的一幕，哪怕心狠手辣如赫連勃勃，都看得眼角抽搐。

當然，更多的是后怕，如果自己穿著金甲突圍，現(xiàn)在七零八落的不就成了他嗎？

原以為晉軍哄搶金甲統(tǒng)領(lǐng)尸體的時候，會是一個殺出重圍的好機會，但晉軍實在太多了，他們雙拳難敵四手，寸步難行，又被逼著往山頂退。

小山另一側(cè)，荔非靈越已經(jīng)帶著麾下千人由東坡沖了上來。

聽到北坡的呼喊聲，荔非靈越以為潑天的富貴已經(jīng)被別人得了去，全幢的將士無不氣憤。

如今撞見一伙夏軍退了回來，正好拿他們?nèi)鰵猓谑窃诶蠓庆`越的帶領(lǐng)下，一窩蜂的殺了過去。

赫連勃勃明知自己已經(jīng)插翅難飛，心中只記掛一件事情。

他想要知道究竟是誰背叛了自己，泄露了他的位置。

“住手！”赫連勃勃一聲大喝，他那久居上位的氣勢，就連晉軍也為之一怔，沒有立即廝殺。

赫連勃勃越眾而出，摘下兜鍪，看向明顯是領(lǐng)頭的荔非靈越，習(xí)慣性地頤指氣使道：“替寡人辦件事情，去找你家將軍，問清楚是誰背叛了寡人，寡人贈你一場富貴！”

荔非靈越先是愕然，隨即狂喜。

胡夏除了赫連勃勃，誰還能自稱寡人。

也就是說，被眾人爭搶的其實是個冒牌貨，現(xiàn)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才是貨真價實的胡夏天王。

赫連勃勃等著荔非靈越去替自己跑腿，哪知荔非靈越卻獰笑道：“富貴自有桂陽公賞賜，何需你這賊酋贈予！”

在赫連勃勃毫無防備之下，荔非靈越揮刀便砍，一刀將其梟首。

赫連勃勃至死也不知道究竟是誰出賣了他，死不瞑目。

“天王！”赫連勃勃的親衛(wèi)們發(fā)瘋似的想要搶回尸首，卻敵不過一擁而上的晉軍，一個個慘死當場。

荔非靈越是這伙人的幢主，沒人敢搶他的功勞。

他彎腰提起赫連勃勃的首級，唾棄道：“真當自己還是天王？窮途末路之人，也敢指派我荔非靈越辦事。”

說罷，荔非靈越一揮手，笑道：“走！都跟我下山領(lǐng)賞！”

荔非靈越從來沒有想過劉義真會食言，一想到他給赫連勃勃開出的賞格，荔非靈越就連走路都帶著風(fēng)。

......

傅弘之已經(jīng)得了金甲統(tǒng)領(lǐng)的尸塊，這時候別說短須、長須了，整張臉都血肉模糊，只能靠著金甲黑袍辨認身份。

“王康，你速領(lǐng)一千鮮卑精騎，將這金盔送去戰(zhàn)場，宣示赫連勃勃已死。”

他也不管這究竟是不是赫連勃勃，反正這金甲、金盔肯定是對方的，如今王鎮(zhèn)惡在正面戰(zhàn)場陷入苦戰(zhàn)，必須盡快瓦解夏軍的士氣。

沒有比拎著赫連勃勃的金盔耀武揚威更直接的法子了。

胡夏有許多鮮卑人，包括鐵弗匈奴也是匈奴父、鮮卑母的雜胡，很多人通曉鮮卑語。

這個時候讓鮮卑精騎趕去戰(zhàn)場宣示赫連勃勃已死，沒有語言障礙，肯定比王康麾下的羌騎更合適。

“末將領(lǐng)命！”王康擔(dān)心王鎮(zhèn)惡、王基等人的安危，毫不遲疑，當場點了一千鮮卑精騎，抱著金盔策馬而去。

傅弘之看著獻上尸塊的幾人，不禁犯難，‘赫連勃勃’究竟是誰殺的，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罷了，還是留給府主分辨吧。’

傅弘之這般想著，卻見荔非靈越滿臉喜色地抱著一顆血淋淋的腦袋過來，他身后的將士還抬著一具無頭尸體。

“傅將軍！末將荔非靈越，僥幸斬殺赫連勃勃，特來向?qū)④娬埞Α！?

話音剛落，就有一名晉軍當場反駁：“別胡說！我已經(jīng)把赫連勃勃的首級獻給了將軍。”

得了尸塊的人紛紛附和：“不錯！此人不著金甲黑袍，荔非靈越，你怎敢冒領(lǐng)賞賜！”

“將軍，不要聽他一派胡言。”

面對他們的指責(zé)，荔非靈越絲毫不慌：“赫連勃勃不過是與人換了甲胄，將軍可以將首級帶回去，找一個俘虜辨認即可。”

眾人還要爭辯，傅弘之卻捧著荔非靈越獻上的首級，笑道：“此人必是赫連勃勃！”

原來，赫連勃勃雖然生性兇殘，但姿容俊美，這顆首級盡管面容猙獰，可依稀能夠辨認是一位留有長須的美男子。

再看那無頭軀體，顯然也是一位大高個。

傳聞中，赫連勃勃身材修長，如今又聽荔非靈越提起更換甲胄，傅弘之已經(jīng)信了八九成。

當然，正如荔非靈越所言，回去后，還是要找俘虜辨認，才能真正確認身份。

傅弘之又留下千人仔細搜山，以免荔非靈越帶回來的同樣是個假貨，讓赫連勃勃逃過一劫。

其余三千騎，則跟隨傅弘之趕往正面戰(zhàn)場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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