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請過假去過那個酒店后,林曉就開始愿意和他交往了。何晨曦從來沒覺得有如此夢幻的感受,會有女孩如此大膽,敢在教室里眾目睽睽之下那么做,不過感覺相當不賴。林曉的想法他從來捉摸不透。也許就是這種琢磨不透的感覺才吸引到了他也說不定?
每個人都知道在學校是有什么任務,不過對于支線任務感興趣的,或者說不誤正業的人總是有的。不能一直只盯著一件事情做,不然再有趣也會感到無聊。身邊有這么一出好戲看不也是生活絕佳的調劑品嗎?大人的世界就是那么無聊,但有那么一個人對此總愿意與大眾背道而馳。做小眾是件很大眾的事被他詮釋地倒是很徹底。不過他不是反對戀情,而是反對何晨曦的戀愛對象怎么偏偏是她,而在目睹舉報人的下場后,他手心里還是出了點汗——還好不是自己親自去的。
楊樂自認為沒有表現地多么獨特,但他平時的行為總能讓許多人從人群中第一眼就辨別出他的獨特。并不是說他全身穿的都是名牌,用的吃的都是特供貨,也不是說他的父親是住建局的領導,而是他總能知道其他人期望能從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并很快地做出反應。當一個班要組織活動需要一個人進行統領時,這種職責一般都是由班長運作,可如果讓一個班的靈魂人物進行統領時,它的進行將會更加順利。楊樂就是那么一個人,上課可以讓同學歡快老師安心,下課也能幫助大家與民同樂。當然,一切都建立在他愿意的情況下。
他最近時常思索自己是不是該有所改變了。從小到大都是聽從自己父母的安排,好好學習,不要惹老師生氣,與周圍的同學打好關系,不要惹是生非。在見到林曉前,這些都是很簡單的事情,仿佛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但在那之后,當她悄悄地和自己講那些黑暗的故事之后,似乎一切都變了。她把自己帶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領域,一個自己幾乎完全沒有預料到的地方。從來不知道原來在這個世界上還有這樣的不公發生,還有這樣的黑暗能堂而皇之地存在。但自己無能為力,在接觸到這些事情后自己此前建立的所有條條框框以及規則都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全部崩潰,在散落的四周,他看見了懸在高空之上的黑日,它不溫暖,散發的氣息毒辣而無處可避。
為什么你的眼睛如此明亮,聲音如此悅動,說出來的話卻像是冰刀,傳達出的思想那么陰暗,我卻無力反駁?你就像是夜末的露珠,甚至沒見過太陽就要消失殆盡。我有什么可以幫助你的地方?為什么要和何晨曦在一起呢?他家人不是和你的母親有過命的孽緣嗎?就這樣直愣愣地去往自己也不確定能否解決的漩渦中央,為什么要那樣做呢?
面對楊樂的詢問,林曉沒有回話。對于他的步步緊逼,她也只是攏了攏發絲,露出之前外公送給她的耳環,相當惹眼的翡翠,成色好地像是塑料,但是能明顯看出來有過長期使用的痕跡,鑲嵌體都有些許劃痕在上面,這點瑕疵反而更加吸引人的目光在上面。“說實話,我的家里人都給我安排好了,這件事也不擾你費心了。”她都這么說了,楊樂也只好作罷。但在看到她帶著傷回學校上課后,他就忍不了了。“你到底想干嘛,這是我的家事,你能不能少管點閑事?”在楊樂的耳中自動轉譯成“我被何晨曦欺負了,你不可能不來幫我吧?”這次,他決定要用行動證明自己有能力保護她。有時候,盲目的的愛情就像這樣,總能讓一件小事交織錯亂,最終釀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在學校里是不可能干的,因為他爸爸也是學校的董事。出學校又難找機會下手,該怎么辦呢?楊樂每天冥思苦想,但總也找不到好的辦法,直到學校要組織一次社會實踐,他隱隱約約覺得這是個機會。
一般社會實踐學校都會和周遭的企業或者單位提前預約,比如去何曉影的醫藥公司見習,到劉偉耀的生產車間參觀,又或者去李麗的家族產業園區。但上次的實踐中,在住建局那里發生了一個小插曲,有好幾個員工突然在那里拉橫幅要工資,還沒等老師和帶隊領導有所反應,就不知道從那個地方跳出來好幾個攝像機和帶著牌子的人,要他們解釋這是什么情況。偌大的隊伍就好像看猴戲似的看著三波人拉扯來拉扯去……總算是糊弄過去了,但是原本的計劃都被打亂了。
“盡管員工如此危言聳聽步步緊逼,xx燃氣公司仍然沒有因為這個原因辭退任何一名員工。這展現了公司作為社會蓄水池的責任和——”但自那以后的社會實踐名存實亡,全部都改成了在周遭地區游山玩水。這次的主題是“愛護我們的墨泉河”,也就是在離學校不遠的河附近進行垃圾清理活動。
說起來這條河也是源遠流長,它最開始只是一條無名小河,因為流速適中水質較好,附近常常有居民在這里洗衣服,使用的肥皂洗衣粉混在水中被引入農渠,養出來的稻子都留給市里人吃。曾經有個醉漢在這里摔倒,竟然就被沒有過半身的水給淹死了。一起和醉漢吃飯的人連同飯店老板都賠償了一筆不小的錢,政府出資把橋建起來更高的圍欄。攔住了洗衣服,要洗衣服的人不樂意了怎么辦?他們把最邊上的橋墩敲碎,留下了一個小小的空隙以供穿過。原本都叫它洗衣河,后來建了一所學校,順應它的名字,這條河也就榮幸地得到了自己的官方名字——墨泉河。
林曉跟著大隊伍來到這里并沒有覺得這條河和其他的河有什么區別,除了里面曾經吞噬過一條人命之外,但普天之下,沒有死過人的河才是罕見的。看那些人因為聽說這里曾經有過人命就十分避諱的樣子她內心覺得十分好笑:明明自己上的學校每年都會有人跳樓,怎么那個時候你們就不覺得可怕了?她仔細看橋下水面自己的鏡像,不經意間看到楊樂也在看水面,似乎在看某人。水底綠色的絲帶深深嵌入黑色的底泥中,她很稀奇這種水草是怎么能固定在如此湍急的地方,轉而又想似乎只有這種惡劣的地方才能看到它們的身影,在平靜的溪流中通常會被長著葉子的水生植物霸占。附近并沒有多少車,大概是因為早高峰過了,三三兩兩的農婦在用力地刷衣服,用棒槌砰砰地捶打它們。
從那個缺口依次擠進去,老師簡單交代任務就讓所有人解散,趕緊找了塊陰涼地,馬上就摘掉了毒辣的太陽。“這水流那么急萬一脫手不就丟了一件衣服么?”何晨曦疑惑地問。但看她們拋扔衣服涮涮水又立刻收回十分地游刃有余,不像是會失誤的樣子。“老師!楊樂又在胡說八道了!他說要是掉到水里面一定會溺水,還說不能走水泥邊不然會踩空掉進去——”這會兒太陽正把樹下的陰影蠶食地快要只剩下邊緣,沒人愿意聽任何廢話,只想著趕緊撿完垃圾離開。林曉和何晨曦躲得遠遠的在很遠的地方不知道在干什么。最后,整個隊伍也沒能完成預計距離的一半,大家都有自己的主見,只是裝裝樣子就好了。大家只是站在越來越小的樹蔭下拿著袋子和鉗子聊天。靠近河水的那些洗完衣服的人都準備離開了,也正好給了他們理由一起走。“都拿著袋子一個一個拍完照再走。”“耶!”結束后并沒有一個人失足,也許多虧楊樂的“提醒”?好一會兒他們倆才跟上隊伍。“干地很積極嘛,連要回去都沒聽到。”
“這次實踐專注于鍛煉學生的實際動手能力,同時對他們的組織能力也有一定考量,舉行得相當成功,以后也要有這樣的氛圍才能起到教育學生的目的。”“校長說得太對了,等會兒開完會我們一定好好研讀報告,好好執行任務,一定會把它給辦好。”老師不在的班級,所有人都在起哄“校長又在吃經費回扣,我看他的車今年又換了一輛。”“你還真別說,原本都是要去何鑫家的新能源公司參觀,這點錢都要摳——”原本應該要讓大家安靜上自習的楊樂此刻心遠地自偏,撐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