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明艦隊的鐵甲艦航速本就遠超江防水師的戰船，加之江防水師來的時候雖是順風順水，現在可就是逆水行舟了。

估計當時馬士英和劉孔炤信心滿滿地從廬州府發兵揮師北上之時，絕沒有預想到他們會落得慘敗，反被澳明艦隊攆著抱頭鼠竄。

之前那數十艘被澳明艦隊炸碎引燃的戰船還未完全沉沒，依舊被火焰包裹著，如同一片火海般隔在澳明艦隊與江防水師之間。

江防水師本以為追擊而來的澳明艦隊需繞過這些燃燒的戰船，能讓他們多些逃跑的時間，可以跑得更遠一些，卻沒成想，澳明艦隊的鐵甲艦壓根兒就沒有繞行，就那樣徑直駛來，朝著那些燃燒的戰船撞了過去。

鐵甲艦又不似木制戰船那般懼怕火焰，且體型巨大，船身堅固，別說是這些快被燒焦了的戰船了，就算是面對完好的戰船，也照樣能夠輕易將其撞成碎片。

眼看著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江防水師的戰船上，士卒水手們在求生欲的促使下揮舞船槳的胳膊都快掄出殘影了，車輪船的踩踏傳動軸也被蹬的直冒火星！

只可惜，在鐵甲艦先進的蒸汽動力面前，人力實在是顯得太過渺小了，便是江防水師士卒水手們的腎上腺素已經飆升到了極點，情況也依舊沒能發生絲毫的改變，望著朝他們逼近而來的鐵甲艦，他們的臉上已經寫滿了絕望。

現在，整個江防水師幾乎所有的戰船都已經處于澳明艦隊鐵甲艦的射程之內，鐵甲艦再度開始了炮擊，一邊追趕，一邊朝著前方的江防水師開炮。

對于江防水師的所有人而言，現在已經不是他們努不努力逃命的問題了，他們也都已清楚地認識到，便是他們拼了命，也逃不過身后那些大鐵船的追擊。

所以，他們現在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默默祈禱，自己所在的戰船不要成為那些大鐵船的攻擊目標，那些大鐵船打來的炮彈，不要落在自己的頭上。

而每當到了這種生死關頭，便是最考驗人性和忠誠的時刻，但是很顯然，江防水師的這些貪生怕死的烏合之眾，是沒有任何節操可言的，所以很快，有不少戰船上的士卒便舉起了臨時用白布竹竿制成的旗子，高呼“饒命”、“投降”。

加之此時身為統帥的馬士英和劉孔炤只顧逃命，根本顧不上約束部下，也已經沒有能力再約束亂成了一鍋粥的江防水師，故而士卒們沒了顧忌，舉旗投降的情況便如星火燎原一般在江防水師的陣營之中迅速蔓延開來。

恰巧澳明艦隊又是很“講武德”的，只要敵人肯投降，便不會對其趕盡殺絕，但投降也是有要求的，不是隨便舉個白旗就算投降了。

鐵甲艦上的喇叭里緊接著便傳出了澳明軍官的喊話聲，只有把武器盔甲和火炮炮彈都扔進江里的，才會被認定為是誠心投降，否則將一律被視為詐降，對詐降者和其余頑抗之敵，澳明艦隊將一律予以殲滅！

一聽澳明艦隊肯納降，只要投降就可以保住性命，江防水師的將校士卒們連絲毫的猶豫都沒有，就開始如同下餃子一般把戰船上的武器火炮通通推下了船去。

笑話，他們能有什么舍不得的，武器火炮是公家的，小命兒才是自己的，只要能保住性命，別說是這些軍械物資了，船都可以不要！

……

與此同時，南京皇城內守備府的正廳之中，隨著時間的推移，文武百官心中的緊張和擔憂也在逐漸累積加劇，過分壓抑的氣氛令人幾欲窒息。

城外那一陣陣如同悶雷一般的炮響，每一聲都扣人心弦，令他們感到膽戰心驚，不少人的身體都已經抑制不住地微微顫抖了起來，一個個腦門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報——！”

一聲高喝突然從門口傳來，險些把廳內早已緊張到極點的百官都嚇丟了魂兒。

百官驚疑不定地回頭看向門口，只見呂振東跨步走入廳內，拱手朗聲道：“稟報殿下，叛軍水師已被我軍擊潰，我軍大獲全勝，殲敵萬余，俘敵三萬！”

此言一出，真如一聲晴天霹靂在耳邊炸響，滿朝文武頓時大驚失色，全都懵了，整個廳堂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他們瞪大了雙眼看向彼此，顯然是已經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都懷疑自己定然是聽錯了，希冀從他人那里求證真相。

澳明艦隊以區區三十艘戰船能夠戰勝江防水師的千艘戰船，已經令人難以置信，更不要說什么“殲敵萬余，俘敵三萬”了，這簡直就是匪夷所思，聳人聽聞！

這死一般的寂靜一直持續了許久，作為內閣首輔，百官之首的錢謙益終于率先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沒有繼續糾結事情的真偽，而是當即上前拱手高呼：“恭賀殿下大捷，殿下英明神武，神威蓋世，令臣萬分欽佩！”

文武百官聞聲也終于都陸續回過神來，趕忙紛紛跟著拱手高呼：“恭賀殿下大捷，殿下英明神武，神威蓋世，臣等萬分欽佩！”

朱勝機掃視群臣，嘴角微微揚起，目光卻是再度落在了人群中的劉宗周身上。

“劉御史，現在你還有什么好說的？”

劉宗周聞言頓時一縮脖子，他此時本就驚魂未定，面對朱勝機的質問，更是惶恐至極，哆哆嗦嗦地難以對答：“臣，臣……”

“罷了，本王也不是那種小肚雞腸之人！”

朱勝機一揮手，冷笑一聲道：“不過，你這圣賢之書也屬實讀的不怎么樣，儒學之道，講究君臣如父子，你既為臣，卻質疑本王，豈不猶如做兒子的質疑父親，乃不忠不孝之舉？

我看你還是回去好好重溫一下你的那些圣賢書，反思一下以后該如何恪守君臣之道吧！”

聽到此處，劉宗周已然萬分羞愧，連頭都沒臉抬起來了。

對于劉宗周，朱勝機言盡于此，起身掃視群臣，揮手冷笑道：“都散了吧，回去喝碗安神湯，別再嚇出個好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