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位女子都有些好奇于手中小瓶子之時,左今昭又問:“殿下對那空缺出的題詩可有想法?”
出云聞言輕輕搖頭,指著身后不遠處的大儒們,道:“本宮暫未想到合適的詩詞,不過先生們應該是有想法的,左公子可以去問問。”
左今昭抬眸看去,幾位大儒們正低聲討論著什么,其中一個說完,其他三個搖頭。
另一個說完,其他三個又搖頭。
宴席上的賓客們此時也陸續從剛才的沖突中蘇醒過來,又開始加入進了對題詩的思考之中,他們有人沉吟,有人與好友討論,都很是熱衷。
至于羅久,在將瑪瑙棋子洗干凈后便懨懨的回來了,他臉上的血跡做了胡亂的清洗,看起來依舊有些狼狽。
忍痛將貴重的瑪瑙棋子送到了仇家左平謙面前后,他深深看了眼眼前的英武青年,隨后便提前離場了。
左今昭并不在意,而是走到了自己的畫作旁,提筆書寫。
這一動作頓時迎來了所有人的目光,離得遠的便看著半空中的清氣屏幕,都在觀望這里。
唐維方看著左今昭寫下字,低聲跟讀:“雖無艷態驚群目……”
唐大儒皺了皺眉,這第一句顯然是在貶謫茉莉,否定其外在的艷麗,但妙就妙在這個“雖”字之上,讓人能夠感覺的出,或許下一句便是回轉。
果然,第二句也繼而寫下,陳秉大儒隨之誦讀:“幸有濃香壓九秋……壓,九秋……”
他目中清光流轉,聲音漸漸轉成了低喃。
這一貶一揚,從視覺和嗅覺上形成了強烈反差,仿佛在下一刻便仿佛有一股來自茉莉花的香從紙上溢散開來。
又仿佛是在提醒大家,切莫以貌取人,要更加注重內在之美。
“誒?我好像真的聞到了花香。”
開口的是孟眠,她站在父親身旁,低聲喃喃。
“嗯?老夫竟也聞到了!”孟連云驚訝無比,這個香味十分真切,清香撲鼻,使人心情都舒暢了幾分。
身邊的魚采擷看著他倆,眨了眨眼,又默默的挪回了出云身邊。
她剛才想過去看一看的。
“應是仙娥宴歸去,醉中掉下玉搔頭……這,這!”顏老頭呼吸急促。
他呼吸急促的同時,別的賓客也在默默吟誦,隨后皆是眼前一亮。
詩句中將花朵的凋零,以仙女酒醉失態的浪漫場景來展現,不僅消解了花兒凋謝的悲涼,反而因他將其比為了仙女的發簪,更為這平凡的茉莉花增添了一分華貴之感。
題詩與畫作,相得益彰。
“妙極,妙極啊!”
顏老頭贊嘆連連,只覺得整幅畫都因為這首題詩的出現,而變得更加具有神韻,似在散發它特有的芳香,潤人心扉。
出云美眸中露出驚艷的神采,采擷卻只覺得這首詩寫的很特別,讀起來就覺得很通順很好聽。
群賓嘩然,議論贊嘆之聲此起彼伏,隱有逐漸擴大之感。
最為愕然的,當屬弟弟左平謙。
他驚呆了,嘴巴張得老大,滿臉的問號。
“不是,大哥什么時候還會作詩了?那我怎么辦?這應該是我的天分啊!”
沒等他問,陳秉率先問出了他的問題,語氣急切:“小友,這是你作的詩?”
從左今昭出現,帶給他們的就是無盡的反差感。
明明是男子卻生的清艷,發狠起來則是毫不手軟,行事霸道,帶著濃濃的武修風格。可他不僅作畫作的好,如今居然還會寫詩,還是這般好詩。
這……?
“先生,這是我剛才打架時想到的。”左今昭拱手道。
“打架……”
陳秉噎住,這也太奇葩了。
他正想再問,只聽身后的顏棠卻是繼續感嘆:“不僅是這詩作的好,就連這字也有無盡的風味。遠遠看去飄逸瀟灑,細細品味下卻是回味無窮。”
眾人看去,本就沒有什么大儒形象可言的老顏頭此時趴在書案上,雙目炯炯的緊盯題詩。
而孟連云也湊在旁邊,兩人湊在一塊,他沉吟道:“意斷筆連,如游絲縈繞,靈動多姿,卻又不失其端莊之感。”
會作畫的人寫字基本都不會丑,畢竟二者都講究筆力的表現,若是有人一直以來只專注于一項的鉆研,最后也能觸類旁通,將另一項也做到足夠優秀。
所以對于左今昭字好,眾人倒也沒有太大的反應。
說著說著,身后的唐維方突然掏出了一個小章,繞到了左今昭與陳秉身旁,雙目放光的問:“小友,老夫可否在你的畫上留下一章?”
這是鑒賞章,左今昭記得這玩意,有一個叫乾隆的家伙擁有極多,平日里沒事就喜歡給別人蓋章。
唐維方想留章,本意還是真心喜愛的。
本來沒有詩的時候他就想蓋了,結果后面去想題詩的事給忘了,所以才沒過來問。
如今又有了這等好詩題在上頭,這下不蓋都不行了!
這是傳世之作啊!
左今昭用的畫法更偏向于近代,與沒骨畫最開始出現的形態有較大差別,屬于是經歷了數代畫家打磨過后的一種煥然一新的作畫形態,所以才讓這些大儒在看到的第一眼,便會覺得眼前一亮。
小老弟既然點名找自己要這沒骨畫,那說明起碼稷下書院的先生們,對這種有些超前的風格一定是有接受度的。
左今昭呵呵一笑:“先生還是請問陳先生吧,我準備將這幅畫與那副菊,一同送于陳先生。”
陳秉幫了自己大忙,多送一副畫也挺好,正好他也是左平謙的老師,算是打好關系。
“不可!”
三位大儒齊齊發聲,振聾發聵。
陳秉剛才聽到左今昭那么說,心里正美著呢,結果聽到三個大儒同時反對此事,頓時吹胡子瞪眼,也完全失了老教授的風范。
他氣惱道:“有何不可?”
顏棠冷哼:“你這老小子已經有一副菊圖了,還不知足?”
唐維方贊同:“哪能什么好事都給你占了?”
孟連云更是言簡意賅:“萬萬不可!”
“哼!就算我已有了菊圖,但這和這幅畫又有何干系?別人還不能送給我了?!”陳秉反駁。
三人又齊齊搖頭,有種你想得美的意思。
陳秉胡子都氣抖了,擼起了袖子想跟他們打架。
左今昭沒想到會有這么大的動靜,想了想:“那不然,我送給出云殿下吧?”
出云本來正湊在旁邊和魚采擷一塊看畫呢,對這幅詩、畫、字俱佳的畫作喜歡的緊。
聞聽此言,她頓時回頭,清清冷冷的神色終于有了較大的變化:“送我?”
“送他們之間誰都不行,那自然只能送你了,不過也挺好,畢竟你可能會是我在宮里的金牌推銷員,打賞一下你也不是不行。”
左今昭心里默默想道。
后宮的那些女子,才是這個時代最有錢沒處花的主,根本不用愁香水推銷不出去。
若是能薅皇家的羊毛,左今昭想想都感覺他媽的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