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團火焰，瞬間鉆入了趙鐵的體內。

下一刻，赤紅色的烈焰，從他的七竅、皮膚、乃至每一個毛孔之中，噴薄而出！

他整個人，在短短一息之間，便化作了一個燃燒的火炬！

他甚至連一聲慘叫都未能發出，便在熊熊烈焰之中，化為了一捧焦黑的灰燼，被夜風一吹，四散而去。

李瘦猴看到這一幕，嚇得魂飛魄散！他所有的勇氣，都在這一瞬間，被徹底地摧毀了。

他尖叫一聲，雙腿一軟，直接癱倒在地，褲襠處，傳來一陣騷臭。

那青年似乎覺得有些無趣，也有些嫌惡。他沒有再動手，而是對著身后聞訊趕來的管事，隨意地吩咐了一句：

“剩下的兩只，帶回去，按規矩處置。”

說完，他便看也不看地上的林默和李瘦猴一眼，轉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仿佛他今晚，真的只是出來散心，順手踩死了幾只礙眼的蟲子。

……

第二天，碧磷谷的廣場之上，所有的藥奴，都被集中了起來。

一張張麻木而又恐懼的臉，匯聚成一片沉默的海洋。

林默和李瘦猴，如同兩條死狗一般，被扔在了廣場中央的刑架之上。

他們的手腳，都被帶著倒刺的粗大鐵鏈，死死地捆綁著。

管事站在高臺之上，臉上帶著殘忍而又得意的笑容。他大聲地宣讀著林默和李瘦猴的罪行，聲音在每一個藥奴的耳邊回蕩。

“私自逃離，乃是重罪！今日，便讓你們所有人都看一看，這就是……下場！”

他話音未落，手中那條浸泡過毒液的藤鞭，便帶著凄厲的破空之聲，狠狠地，抽在了兩人的身上！

“啪！”

皮開肉綻！

那藤鞭之上，蘊含著法力，每一次落下，都不僅僅是皮肉之苦，更是一種能侵入骨髓撕裂神經的劇痛！

李瘦猴只挨了一下，便發出了殺豬般的慘叫，涕淚橫流，大聲地求饒，丑態百出。“我錯了！管事大人！我再也不敢了！饒了我吧！”

而林默，則死死地咬著牙，一聲不吭。

他的目光，穿過眼前一張張麻木而又恐懼的臉，落在了趙鐵昨天化為灰燼的地方。

鞭撻，持續了整整一個時辰。

當管事終于打累了，停下手時，兩人早已是遍體鱗傷，奄奄一息，如同兩塊破布一般，掛在刑架之上。

但折磨，并未就此結束。他們被拖到了谷中最骯臟潮濕的地牢之中。

地牢里，充滿了令人作嘔的腐爛氣味。腳下是黏滑的污水，墻壁上，爬滿了不知名的毒蟲。空氣中，回蕩著老鼠“吱吱”的叫聲和水滴滴落的“滴答”聲，一聲又一聲，敲擊在人最脆弱的神經之上。

兩人被扔進了同一個牢房，手腳上的鐵鏈，依舊沒有解開。冰冷的鐵鏈摩擦著他們血肉模糊的傷口，每一次輕微的挪動，都會帶來新一輪的劇痛。

“水……水……”李瘦猴的聲音，微弱得如同蚊蚋。他的嘴唇干裂，早已在鞭撻中流干了眼淚，此刻只剩下本能的呻吟。他蜷縮在角落，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著，眼中充滿了無盡的悔恨和恐懼。

林默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動不動。他能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傷口，經過污水的浸泡，傳來一陣陣麻癢和更深層次的劇痛。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隨著血液的流失，飛速地消逝。

就這樣，一天，兩天，三天……

沒有人給他們送來食物，也沒有人給他們送來清水。

地牢，是一個被遺忘的角落。在這里，死亡，才是唯一的歸宿。

第一天，李瘦猴還在斷斷續續地哭泣和求饒，聲音嘶啞而絕望。

第二天，他的聲音變得微弱，開始說一些胡話。“娘……我好冷……我好餓……”他似乎回到了童年，回到了那個還有一絲溫暖的過去。

林默只是靜靜地聽著，沒有回應。他自己的意識，也已經開始變得模糊。饑餓，寒冷，疼痛，以及那深入骨髓的絕望，如同無數只無形的螞蟻，啃噬著他最后的意志。

“阿默……我們……是不是……錯了？”李瘦猴突然用盡最后一絲力氣，轉過頭，看著躺在不遠處的林默。

林默沒有睜眼，也沒有動。

“我……我只是想……活下去……想吃飽飯……我……我不想死啊……”李瘦猴的聲音越來越低，帶著無盡的悔恨，“我們……就不該……反抗……不該跑……趙鐵……他……他也不該……”

“不。”

一個干澀的聲音，從林默的嘴里吐出。

這是三天來，他說的第一個字。

李瘦猴似乎愣住了，他想再問些什么，但已經沒有了力氣。嘴唇上下動了動，林默依稀只分辨出兩個字。

“...自由...”

第三天的時候，李瘦猴的聲音，徹底消失了。他在無盡的疼痛和悔恨之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氣。他的眼睛，依舊大睜著，充滿了對這個世界的恐懼。

地牢之內，只剩下了林默一個人，以及一具正在慢慢變冷的尸體。

他的眼前，開始出現各種各樣的幻覺。

他看到了死去的父母，看到了在火焰中化為灰燼的趙鐵，看到了倒在污水中斷氣的李瘦猴。

他看到了自己的一生。

十六年的掙扎，十六年的忍耐，十六年的謹小慎微，最終，換來的，卻是這樣一個冰冷的，毫無意義的結局。

他所有的計劃，所有的智慧，所有的不甘，在這殘酷的、不講任何道理的現實面前，都顯得那樣的可笑和蒼白。

就在他的意識即將徹底沉淪，與這片黑暗融為一體的瞬間。

一個宏大而又冰冷的聲音，如同來自世界最底層的真理，悄無聲息地，在他的心湖之中響起。

“很痛苦，不是嗎？”

林默那即將消散的意識，微微一頓。

“很無力，不是嗎？”

“你精心策劃，步步為營，卻依舊如同螻蟻般，被輕易地碾碎。你的伙伴，在你面前化為灰燼，你卻什么也做不了。”

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冰冷的刻刀，將他剛剛親身經歷過的，無法反駁的殘酷現實，再次深刻地剖析開來，讓他無處可逃。

“這一切的根源，都在于你的弱小。”

“你的善良，你的隱忍，你的智慧……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一文不值！你所以為的希望，不過是更深層次的絕望罷了。”

林默那死寂的內心，對這個聲音，產生了一絲認同。

是的，他說得沒錯。

一切的根源，都在于自己的弱小。如果自己不是這么弱小，如果自己擁有力量……趙鐵就不會死，李瘦猴也不會死，自己也不會像一條死狗一樣，躺在這里，等待著腐爛。

“你之所以痛苦，并非因為他們的死亡，而是因為你的無能。”那個聲音，不斷滲透著他的意志，“你憎恨的不是這個世界，而是那個無能為力的自己。”

“你內心深處，那片死寂的冰冷，與我的本質，何其相似。你與我，本就是同類。你渴望著力量，渴望著用力量去掌控一切，而我，就是最純粹的力量。”

“放棄那些無用的情感吧。友情、希望、憤怒、不甘……這些都是弱者的枷鎖，是痛苦的根源。”

“接受這份力量，接受這份不被任何情感所束縛的力量。你將不再痛苦，不再無助。你將擁有制定規則的力量，你將成為規則本身。”

林默的意識，開始緩緩地，向著那個聲音的源頭，沉淪而去。

他不再反抗。

因為，他找不到任何反抗的理由。

他的一生，就是一部被無情碾壓的悲劇。他所有引以為傲的堅持，都被現實擊得粉碎。

或許，接受這份力量，才是唯一的，真正的解脫。

他的意志，如同風中殘燭，光芒越來越微弱，即將徹底熄滅。

而那片代表著力量的純粹黑暗，正準備，將他完全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