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站在紅磚小樓前,望著那扇略顯斑駁的木門,心里像是被什么壓著一樣沉甸甸的。
陽光透過頭頂稀疏的樹葉灑在他肩上,暖洋洋的,可他卻覺得有些發涼。
不是為了廣播站,也不是為了逃避什么,而是因為他不想再只是遠遠地看著白慕獨自面對那些流言蜚語和壓力了。
從那天在留言簿寫下那句“有人愿意守護這里”開始,他就已經下定了決心。
深吸一口氣,他伸手推開了門。
屋內光線柔和,空氣中飄著淡淡的書墨香。
廣播站內部比他想象中要小一些,但布置得溫馨雅致,墻面上貼滿了往屆學生的節目手稿和合照。
一張老式木桌上擺著幾本翻舊的詩集,旁邊是一臺略顯陳舊的錄音設備。
白慕正站在操作臺前調試麥克風,聽見門響,轉過身來,”
她的聲音像春風拂面,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
顧清點點頭,有些局促地站在門口,手里攥著衣角,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白慕走上前,遞給他一份簡單的申請表,“想做什么方向的?剪輯、文案,還是播音?”
她語氣輕柔,像是怕嚇到他似的。
顧清接過表格,低頭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項目,一時有些恍惚。
他確實對廣播一無所知,甚至連最基本的術語都聽不太懂。
但他記得自己撥通那個號碼時的心跳,記得電話那頭傳來白慕聲音時的悸動。
他不想退縮。
“我……什么都不會。”他說得很慢,也很認真,“但我可以學。”
白慕看著他,眼底浮現出一抹笑意,像是看到了某種久違的真誠。
“那就從基礎做起吧。”
她的話讓顧清心頭一松,仿佛一塊石頭終于落地。
接下來的時間里,白慕帶他簡單了解了廣播站的基本運作流程,介紹了幾個還在堅持的老成員,并讓他先熟悉一下節目的錄制流程。
顧清聽得格外認真,雖然很多東西還聽不懂,但他沒有打斷,只是默默記在心里。
他知道自己起點低,但只要肯學,總會進步。
白慕注意到他的專注,笑著問:“你之前是不是很少接觸這類工作?”
顧清點頭,“高中基本都在醫院和家之間跑,沒怎么參加過社團活動。”
白慕沉默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你很努力。”
這句話輕輕落在他心上,竟讓他有些鼻酸。
他想起母親一人支撐書店的日子,想起父親臨終前握著他手的溫度,也想起自己無數次在深夜里寫代碼只為賺點外快的時光。
努力,是他唯一能做的選擇。
而此刻,他想為另一個理由繼續努力下去。
“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他抬起頭,眼神堅定。
白慕笑了笑,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轉身打開了錄音棚的門,“進去看看吧,這里是《清歌》誕生的地方。”
顧清走進去,映入眼簾的是兩把老舊的椅子,墻上掛著一副寫著“聲起清歌”的書法作品,字跡蒼勁有力。
他站在原地,腦海中忽然浮現那個第一次見白慕的畫面——她坐在窗邊,陽光灑在側臉,聲音溫柔而清澈。
那一刻,他以為那只是一個偶然的邂逅。
現在他才明白,那是命運悄悄埋下的伏筆。
“你會成為《清歌》的新聲音。”白慕輕聲說。
顧清怔了一下,抬頭看向她。
她的眼神平靜而篤定,像是早已看穿了他的未來。
那一瞬間,他仿佛真的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與這座紅磚小樓里的每一個音符共鳴。
外面,風吹過銀杏樹,沙沙作響。
而在這一刻,屬于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顧清接過表格,低聲說:“我什么都不會,但我可以學。”白慕笑了笑,“那就從基礎做起吧。”
她帶他走進資料室,推開門的瞬間,一股陳舊紙張的氣息撲面而來。
陽光從百葉窗里斜斜地照進來,在地板上拉出細長的影子。
屋子里堆滿了舊節目稿、磁帶、剪輯帶和已經泛黃的手寫臺本。
“這些都是廣播站十年來積攢下來的資料,”白慕一邊整理一邊解釋,“有些內容挺有意思的,比如畢業寄語、迎新特別節目……不過現在都存檔了,很少人翻看。”
顧清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抽出一盒看起來保存尚好的磁帶。
盒子上的標簽已經模糊不清,只依稀能辨認出“2013屆·畢業紀念”幾個字。
“要不要聽聽?”他抬起頭,語氣帶著一絲興奮和緊張。
白慕愣了一下,隨即笑開,“你倒是挺有探索精神的嘛。”
她將磁帶放進老式播放機中,按下播放鍵。
片刻后,一個略顯沙啞卻溫柔的女聲緩緩響起:
>“愿你們此去經年,不負少年。”
空氣仿佛在那一瞬間凝固了一瞬。
顧清怔住了,耳邊那句簡單的話像一根線,輕輕牽動了他內心最深處的情緒。
他忽然抬頭看向白慕,眼神堅定而清澈:“我會努力做到的。”
那一刻,白慕仿佛看見了一個不一樣的顧清——不再怯懦,不再是那個在醫院與書店之間奔波、把情緒藏在代碼和沉默里的男孩。
現在的他,眼里有光,有某種執念般的溫柔力量。
她心頭微微一震,卻沒有表現出來,只是輕笑著點了點頭,“我相信你。”
接下來的時間,他們一起整理資料,錄入電子檔案。
顧清雖然對廣播設備還不熟悉,但動作認真細致,遇到不懂的地方會主動請教。
他的執著和專注讓白慕漸漸放下了初見時對他的顧慮——這個男孩,也許真的能成為《清歌》的一部分。
整理完資料后,白慕帶他去了錄音棚。
那是她最喜歡的地方,也是她每次錄制節目時最放松的空間。
“你想試試嗎?”她突然提議。
顧清一愣,“試……播音?”
“只是隨便說幾句,不正式錄節目。”白慕遞給他一副耳機,“就當是練習,別緊張。”
他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坐進麥克風前,他調整了一下呼吸。
耳機傳來的電流聲像是心跳的回響。
他望著眼前這扇小小的話筒,腦海里閃過自己第一次聽見白慕聲音的那天。
那時的他,只是一個偶然闖入的社恐新生。
而現在,他坐在她的位置旁,試圖用自己的聲音,為這段關系留下一點痕跡。
他開口了,聲音有些緊繃,卻格外認真:“大家好,我是……顧清。剛剛加入廣播站,還不太懂怎么做節目。但是我想,有一天,我也能像那些前輩一樣,用聲音記錄青春。”
說完,他轉頭看向玻璃外的白慕,目光期待又忐忑。
白慕看著他,嘴角輕輕揚起,“很好。”
那一刻,顧清感覺心里某個地方終于被填滿了。
兩人從錄音棚走出來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廣播站的小樓沉浸在晚霞余暉中,空氣中飄著桂花香。
“今天辛苦你了。”白慕邊走邊說,“下周五我們有個節目策劃會議,你要不要一起來?”
顧清點頭,心中一陣雀躍。
他知道,自己正在一點點靠近她,也靠近屬于自己的成長之路。
然而,就在他走出紅磚小樓的那一刻,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一條信息:
【媽:清兒,書店今天的賬目算完了,記得吃飯,別太晚回宿舍】
簡短的一句話,卻讓他心頭一軟。
他仰頭看了看天空,晚風吹過銀杏樹梢,樹葉沙沙作響。
清晨七點,顧清被李浩然拽下床:“再不起就只能吃剩飯了!”
他迷迷糊糊地爬起來,匆忙洗漱,跟著室友沖向食堂。
剛進門口就被人流裹挾,差點摔倒。
他扶住墻,喘了口氣,還沒緩過神,就被一個急匆匆跑來的人撞了個趔趄。
那人手里抱著一本厚厚的書,神色焦急,“對不起對不起,趕時間!”
顧清抬頭一看,發現對方胸前別著一枚熟悉的徽章——學生會文藝部。
林昊。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聽見對方低聲嘟囔了一句:“白慕那邊要是搞不定,部長非撕了我不可……”
顧清的心猛地一跳。
他盯著林昊離去的背影,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原來,廣播站并不只是他們兩個人的世界。
有些事,似乎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