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出去，你給我滾”悲痛的聲音響徹整個醫院。

“阿姨，對不起，都是我的錯”蘇新跪在停尸房的門口面對著門外的楊郭母親和門內身蓋白布躺在床上的楊郭。

蘇新此刻像個犯錯的小朋友，麻木地跪在地上準備接受著大人的處罰。

他低著頭，緊握拳頭，整個人的頭發蓬松，衣服甚至還是穿的那天的球服。

蘇新的悲傷僅次于楊郭母親，他與楊郭從小到大便是兩小無猜的好兄弟，蘇新父母知道楊郭家里的情況，從小到大對于他的家里照顧非常多，這一點楊郭的媽媽也很感動，蘇新和楊郭對于她來說就是一個干兒子，一個親兒子。

楊郭母親養育20年就連做夢都沒想過這個場景，現如今獨自面對這個場景，她內心的痛苦是任何人都無法理解的。她的世界隨著楊郭的“睡眠”破碎了。

楊郭母親此時，滿眼血絲，蓬頭垢面，身上穿著印著江盒超市購買的圍裙，左手的食指被醫用膠帶包起來。臉上的眼淚還未擦干，杵在停尸房門口。雙眼無神的看著面前跪在地上的蘇新。

面對干兒子的下跪，背對親兒子的意外離世，她不知道該說什么。

從警察和盧德華登門拜訪開始，她看到了監控中兒子最后的痛苦畫面，望向手中的意外死亡通知書。她也好想撲進自己母親的懷抱。

那一聲一聲“滾”好像是在發泄她的情緒，發泄她的無能，發泄她的無力。她緩緩走向蘇新。

“蘇新，你告訴我，為什么要讓他參加足球比賽”楊郭媽媽沙啞的嗓音吐出了這幾個字。

“我”

啪！！！

蘇新剛想解釋什么，楊郭母親抬手就是一嘴巴。

“我叫你說，為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嗚嗚嗚嗚。”楊郭母親開始痛苦的哀嚎。

停尸房門口早已經被包圍的水泄不通，哪怕是今天腿剛手術的人，也要來湊湊熱鬧。有熱鬧確實誰都想看。但是此刻，大家面對楊郭母親的狀態，無一人發出聲音。靜靜地等待著這個可憐的母親發泄。

哪怕是醫生，也沒有阻止這一切。

沒有人的心不是肉長的。不是嗎？雖然是肉長的，但是也僅限于旁觀。

楊郭母親一巴掌給蘇新帶來的疼痛，讓他回憶起了三天前的操場。上一秒還有說有笑的楊郭，下一秒便慘死在操場之上。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那名平頭的小男孩，聽說只是因心理問題被學校通知休學。便收拾行李回老家了。

想到這里，蘇新恨那個人，這一切都由他來承擔。而那個懦夫，逃避了所有的責任。蘇新父母甚至還不知道這件事也不知道蘇新在江城醫院的停尸房干了這么一件荒唐離譜的事。

楊郭母親哭泣的聲音在醫院走廊回響。圍觀的病人和護士也都在陪伴著她。

“阿姨，你吃糖。媽媽說吃了糖就不哭了。”哭泣聲就這樣被一個稚嫩的聲音打破了。

楊郭母親面前站著一個十四五歲，雙眼皮，明亮動人小姑娘，有些突兀的是小姑娘頭頂是光禿禿的整個后腦都被繃帶纏著，繃帶上還有暗紅色的血痕。

小姑娘的手中握著一顆塑料棍的圓圓的糖。糖的顏色是綠色。好像是青蘋果味道的。

蘇新，楊郭母親和周圍的人聽到這個聲音都愣住了。

一位驚慌失措的年輕女孩突然沖出，沖向這個小姑娘，將小姑娘抱起并說道“娣娣，快跟姐姐回家，回家去找媽媽”。

年輕女孩略帶歉意的看向周圍的人并將這個小姑娘拉走，看樣子好像是一個大學生帶著自己的妹妹來看病。

周圍的人也都見怪不怪了，有同情心的人甚至會內心可憐可憐這個姐妹。

“姐姐你騙我，我知道，媽媽早都死了”被帶走的小姑娘平靜地向她姐姐說。

她姐姐聽到此話后身體突然一激靈，什么話也沒說。快步將小姑娘帶走了。

這事在這醫院里僅僅是一個小插曲，此刻楊郭母親悲傷的情緒好像被小姑娘沖淡一絲。對著蘇新說：

“你走吧，讓我自己緩緩”

跪在地上的蘇新聽到這句話渾身一震，什么也沒有說，艱難的起身離開了。

楊郭的死對于蘇新來說，是十分意外且離奇的。他經歷過這些事之后，也需要一點時間緩一緩，現在的所有人都需要時間去緩緩。

楊郭母親望著蘇新離開的背影，她的眼睛再次充滿了淚水。回頭走向停尸房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周圍的人們，見沒有東西可看了。也逐漸散開，世界都像往常一樣繼續一分一秒的走，只剩下了江城醫院停尸房中冰冷的楊郭和孤零零的她

。。。。。

“媽媽說吃糖就不疼了，阿姨，你要吃糖嗎”楊郭母親腦海中突然想起這么一句話。

“疼？我哪里疼？為什么我會想到這一句話？”楊郭母親的大腦飛速旋轉。低頭向下看去。胸口心臟的位置，一片空白。

楊郭母親大驚！！！連忙伸手摸向胸口，空空的，什么也沒有。

“媽媽，你在干什么呢？您不說中午給我包餃子嗎”

“媽媽，你別哭了，爸爸肯定會回來的”

“媽媽你看，我最喜歡的足球聯賽開打了，可惜我們國家好像還需要更加努力啊”

“媽媽，等我有錢了，給你買好多好多漂亮衣服”

“媽媽……”

“小郭！！！”楊郭母親伸手向楊郭抓去。

冰冷的停尸房里，燈光閃爍著。楊郭母親在這個房間中竟然不知不覺睡著了。夢里回想著她與兒子的點點滴滴。

楊郭母親的眼眶又開始變紅了。想起自己兒子那英俊的臉龐，楊郭母親眼淚瞬間奪眶而出。抱著楊郭的尸體不知道多久。楊郭母親漸漸睡去。

就在楊郭母親在夢中與心愛的兒子相見的時候，停尸房的門被悄悄打開，蘇新偷偷走進來望著生死兩隔之人，張了張嘴，什么也沒說就出去了。

過了好久，停尸房中煙霧縈繞，好像天上的神仙下凡一樣。將整片停尸房包裹住。隨后一個尖銳刺耳的聲音逐漸響起。

“楊郭母親，你兒子怎么死的？”尖銳的聲音不緊不慢的說道。

“后腦嚴重受傷，脊椎粉碎性骨折。”楊郭媽媽夢囈般的回答道。

“那你希望他活嗎？”夢中尖銳的聲音說出這句話之后在楊郭母親耳朵中仿佛如天籟般的聲音。

楊郭母親毫不猶豫的就會回答“希望，神仙求你救救我兒子吧”

楊郭母親的祈求聲情真意切，好像感動了讓整個煙霧。

隔了一會，尖銳的聲音再次響起。“那我需要拿走你身上的一個東西，可以嗎”？

“只要能治好我兒子，拿我的命都可以！”楊郭母親斬釘截鐵的說道。

楊郭母親沒有聽到回答，她想睜開雙眼，但是無論如何努力都睜不開，透過眼皮看到了雙眼有光亮。“那就是曙光吧”楊郭媽媽喃喃道。

第二天。楊郭媽媽被警察帶回了警局做筆錄。原因是他兒子的尸體離奇的消失了，更離奇的是楊郭母親的眼睛被挖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