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凌碧涵冒險

章坤聲惱怒的心情漸漸平復下來。

這歸功于笛茹公司暗中孝敬的錢財。鑒于章坤聲在笛茹仿真繡開拓市場上的重大貢獻，羌笛眼也不眨，指令凌碧涵奉上存有巨資的銀行借記卡。

凌碧涵偷偷地在ATM機上查了下，戶名是個陌生的名字，金額令人咋舌。拐彎抹角和羌笛提了下，羌笛滿不在乎地說：“一半的利潤都給他也是值的！”凌碧涵說，她的骨髓和母親配型成功，過完春節，就要進行骨髓移植手術。之前做了幾個療程的化療，錢都花得差不多了。骨髓移植手術至少還要30萬左右。如果有排異反應，并發癥什么的，加上后續治療，費用就更是個無底洞。凌碧涵直截了當要自己的業務提成和股份分紅。羌笛說：“這個你放心，不會少你的。財務這幾天在算，年前肯定打到你工資卡上。不過，我聽財務說了下，好像也不多，10來萬吧。”

“不會吧？應該不會這么少吧？”凌碧涵盤算過，根據她的業績，加上2%的股份分紅（因為法國國禮項目沒有談成，只敲定了兩個小國的國禮，最終羌笛給了她2%的干股），至少有20萬元。

羌笛說：“不會錯的，你要知道，給章坤聲的錢，還有其他方方面面的打點，都要計入公司成本的，這樣一來，利潤就大幅縮水了。不過你放心，今年才開始就有不錯的成績，明年，一定財源滾滾，有你大發的時候！”不容凌碧涵多言，羌笛掐了手機。

既然章坤聲有這么多不義之財，凌碧涵打起了他的主意。在奉上銀行卡的同時，凌碧涵也奉上了她的身子。

章坤聲自然心情大好。他甚至不懷好意地希望這次的法國國禮項目出個亂子，越大越好。越是危機四伏，險境陡出，才更能顯現出他臨危不懼的勇氣和力挽狂瀾的才干。他讓凌碧涵轉告羌笛：務必在3月初完成一幅仿真繡奧朗德像，內容，隨便，標準像就可，我有用場。

而羌笛一下子明白了：如果花非棉制作的國禮出了問題，那笛茹公司的作品，就可取而代之！

凌碧涵委婉地告訴章坤聲，她馬上回東北老家過年，春節后暫時不能來BJ，母親的骨髓移植手術費用缺口很大，她都愁得睡不著覺。

章坤聲顧左右而言他，說，生死由命，富貴在天，車到山前必有路，先動了手術再說，費用的事情，大家一起想辦法。他可以讓人和當地的民政部門聯系下，給予凌碧涵母親以救助。

凌碧涵冷冷說：“謝謝坤哥。”

才交給他的銀行卡上明明有大筆的錢，他卻還說什么和民政部門聯系。貪官，貪得無厭，越貪越有錢，越有錢越貪。越有錢越吝嗇，越吝嗇越有錢。他也許還有很多女人，很多私生子，要買很多套房子，要在很多國家買很多套房子。對的，他還要往上爬，別人送錢給他，他也要送錢給人。別人用錢擺平他，他也要用錢擺平別人。她凌碧涵算什么？只是送貨上門的一個低賤女人。他犯不著用那么多錢來巴結她，哄她開心。她母親的生命和他有什么關系？再說了，他之前已經給了她10萬元了。在他的眼里，她也許就值這么多。指望他再慷慨解囊幾十萬，做夢！

章坤聲是個觀顏察色的高手，一看凌碧涵沉下了臉，連忙說：“不急，你先回去，急用的錢，我打到你卡上。來，笑笑，世上無難事，只要有坤哥！”

凌碧涵強顏歡笑，卻是義無反顧的口氣：“謝謝坤哥。能救我媽一命，我的命，就是你的！”

章坤聲笑：“我只要你人，不要你命……”邊說，邊山一樣壓過來。

一座白花花的肉山，塌方般吞沒了凌碧涵。

潔白的冰雪把沈陽裝扮成童話世界，但凌碧涵寒冷徹骨，內心里惡魔橫行。她很失望——對這個美麗如畫的世界，對這個位高權重的章坤聲。

手機短信顯示，她的銀行卡上多了一筆錢，又是10萬。和赤裸裸的嫖客比，章坤聲的出手算是大方的。但畢竟，凌碧涵固執地認為，她現在不是廉價的妓女，而他章坤聲也不是穿上褲子就翻臉不認人的無情嫖客。

在醫院里陪伴母親的日子里，凌碧涵經常盯著手機屏幕發呆。

屏幕上，是羌笛授意她送給章坤聲的銀行卡照片，柜員機上顯示的余額照片，章坤聲在床上的半裸和全裸照片，甚至，還有幾段她和章坤聲做愛時的錄音。

這些，都是她在章坤聲放松警惕，解除對她的提防后，偷偷保存下來的。

凌碧涵在猶疑。

她感覺自己在大海上漂浮，一個又一個巨浪砸得她頭暈目眩，一口又一口咸澀的海水灌進喉嚨，她的前方，只有一根金黃的救命稻草在隱隱約約。她想去抓住它，但她也知道，攫在掌心的時候，很有可能，這根稻草就會化作一道閃電，令她灰飛煙滅，令她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可是，為了母親，她只能冒險。

醫院已經要求她最遲在兩天后預繳30萬元費用，否則，骨髓移植手術無法進行。醫生說，兩天后動手術，是最佳時機。

從BJ回來后，凌碧涵補繳完醫院的相關費用后，卡上只有不到10萬元。她給羌笛打過電話，希望能借20萬元，但羌笛嘆苦經，倒苦水，千言萬語歸根結底一個意思：資金緊張，挪不出來。還聲稱現在公司是中日合資企業，嚴格實施現代化企業管理制度，日方的財務制度尤其嚴格，超過一定數額的開支，沒有董事會的批準，一分也支不出來。

凌碧涵掛了電話，忍不住“呸”了一聲，暗自問候了下羌笛的媽和十八代祖宗。還嚴格的財務制度，還董事會，哄鬼吧！賄賂章坤聲的巨額資金，到底是怎么支出來的？我靠！

凌碧涵一度甚至想去借高利貸，電話咨詢了幾家地下錢莊，號稱無需擔保，手續簡便，放貸迅速，可到頭來，債主都要求把房產證抵押上。一旦房子沒了，父母將來住哪里？凌碧涵思來想去，狠下心來，給章坤聲發了條短信。

——尊敬的坤哥，幫幫我。我實在是無路可走了，母親兩天后動手術，可還差20萬元。希望您高抬貴手，慈悲為懷，再借給我30萬元（10萬元作為后續治療費用）。加上之前的，我給你打一張50萬元的借條。請坤哥放心，我一輩子做牛做馬，保證還清。萬分謝謝。

一天過去了。章坤聲沒有任何回音。

凌碧涵想，莫非在飛機上？莫非在開重要會議？

凌碧涵躲在病房盡頭的樓梯間里，一遍又一遍撥打他的手機，一開始是掐斷，后來，干脆關機了。

凌碧涵快瘋了。

終于有一次，電話通了，章坤聲還是沒接，但回了一條短信：你有完沒完？不要貪得無厭。

凌碧涵回信：為了母親，我只好求你。

章坤聲：能不能編點新鮮的理由？做人要厚道！

然后，章坤聲再一次消失得無影無蹤。看來，他從來沒相信過凌碧涵母親生病的事實。在他的思維里，凌碧涵所說的一切，都是要錢的謊言，借口。

被激怒了的凌碧涵不管不顧地發去一張章坤聲的裸照，惡狠狠地附言：你如果不想讓這樣的照片出現在網上，特別是中紀委網站，就立即馬上趕快打30萬！遲打一天，增加10萬！

“王八蛋！”凌碧涵邊罵邊重重地按下發送鍵，然后，也關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