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公有令!全部義軍速速撤離!有阻攔作亂者......斬!”
那船頭森然排列的義軍隊伍,個個威武壯碩,眼含殺氣。
一看便知不是尋常兵卒,因此船上的喊話自是沒有多少人懷疑的。
但,話又說回來,就眼下情況來看,就算有人心中存疑,那也是不敢說出來的,畢竟這可是關(guān)乎著自己等人能否逃命的關(guān)鍵所在。
隨著大船上的呼喊,堵在水門閘口的眾人也跟著呼喊:
“城破了,快逃......”
“水門開了要開了,快讓開!......”
“別擠,讓老子先過!......”
“被他娘的堵在這兒,過不去,過不去呀!......”
閘門城上的數(shù)百守卒,全都不知所措的望著下方河道與閘口的混亂。
閘門在一陣鐵鏈的攪動聲中慢慢打開了一道縫隙,隨后那道縫隙逐漸開始變大。
河道上原本廝殺的那些兵卒瞬間停了手。
“閘門開了,閘門開了......”
“快逃命啊!~“
接著河道上的那些人如浪潮般翻身下了河堤,有人跳進(jìn)河里拼命的擠向閘口,有人跳在別人的船上開始搶奪船只的控制權(quán)。
一時間,更大的混亂爆發(fā)了!
陳策讓人將船速放慢了一些。
依舊讓孫大等人在冷聲高喊著所謂的‘圣公令’。
他站在船頭處,望著不斷打開的閘口與前方嘈雜一片的混亂,暗松了一口氣。
一切都如他所料,盡管水門守卒心中有著戒備,在孫大等人第一次喊出城破了之后,對方并未第一時間打開閘門。
但‘城破了’三個字,同樣在這人心惶惶之下埋進(jìn)了他們的心底。
再當(dāng)自己等人駛著大船,并載滿精銳后的高喊,無疑是對這則消息賦予了權(quán)威性和真實性。
到了眼下情況,任誰都會覺得這一切都是真的,城破了,圣公逃了,他們不用再繼續(xù)守著這處死地了。
隨著閘門打開了一半,有人迫不及待的沖了出去,船只擁擠碰撞在一起,怒罵聲厲喝聲不斷。
“郎君,后方來船,好像,好像是義軍......”
“什么?”
陳策望著羅十三,眼神的輕松慢慢收斂了起來,隨后輕點(diǎn)了一下頭,跟著羅十三來到了大船的后方,果然有兩艘載滿義軍的小型船只駛了過來。
同一時間。
閘口上方的城墻上,突然自南水門沖來了一隊百人義軍。
為首的一人,持著呂師囊的帥印文書,直接二話不說,一刀砍掉了守卒將領(lǐng)的頭顱,隨后眼神犀利且不善的掃過城頭其他兵卒。
“圣公有令!所有水門閘口,亥初開閘撤離!違者殺無赦!”
這些守卒一時間也不知道到底該聽誰的了,下方的那艘大船打著的也是圣公旗號,如今自家長官又被眼前這人給殺了,也沒人能做出明確指示,全都猶豫著愣在原地。
就在守卒愣神之際,那人又直接下了命令:
“關(guān)閘門!快關(guān)閘門!”
這些守卒這時才算反應(yīng)了過來,慌忙間朝著控制閘門的絞盤架而去。
然而閘門好開,卻是不好關(guān)的。
先不說底下那密密麻麻的擠滿了義軍百姓,就是那一個個堵在水門的大小船只,便是一個天大的障礙。
“直娘賊的為什么停了!......”
“就是,快開閘門!......”
“他娘的,你們敢違抗圣公令?兄弟們,剁了他們!......”
“王八蛋,快開閘門!......”
混亂的簡直不成樣子的人群,隨著閘口的停止打開,又再一次全都將矛頭對準(zhǔn)了城墻上的守卒。
“圣公有令!亥初開閘,爾等再敢作亂......”
“老子做你娘!~”
“剁了他!......”
“圣公已經(jīng)逃了,還想要我等留在這送死,殺了他們這群王八蛋!......”
陳策剛剛來到來到船頭就見到了眼前的戲劇性一幕。
“指揮使,閘門停止打開了。”
孫大將這個壞消息告訴了陳策,明白了事情緣由的陳策先是眉頭一皺,隨后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
“看來反應(yīng)還是挺快的。”
一旁的孫大立馬有些焦急的詢問了一句:
“那咱們現(xiàn)在怎么辦?”
陳策沉吟了片刻,淡淡的吐出了兩個字:
“殺人。”
孫大皺了皺眉,卻見自家指揮使,指著后方已經(jīng)逼近自己等人的兩艘小船道:
“給我撞翻他們。”
田青和羅十三等人聽到陳策這話,當(dāng)即就將船身斜在了河道內(nèi)。
以如今后方小船的速度,再加上載滿了義軍,根本就剎不住。
因此,當(dāng)看到陳策大船斜在河面的時候,最前方的一艘小船當(dāng)即就炸開了鍋!
“直娘賊的,怎么駛的船!......”
“快停船!快停船!......”
“他娘的,停船啊你們這群狗才!......”
“不好,要撞了!要撞了~”
轟~!
在眾多義軍的呼喊與謾罵聲中,最前方的那艘小船瞬間撞在陳策等人的大船上,船身慢慢開始了傾斜。
“啊~船進(jìn)水了!~”
“他娘的放箭射死他們~”
“船要翻了,快跳船,快跳船~”
小船上的義軍嘶喊著有人放箭,有人甩出手中繩鉤想要爬上陳策的大船,有人絕望之下,直接選擇了跳船。
選擇不一樣,結(jié)局自然也就不一樣。
有人死了,有人活著,有人受了重傷,有人虛驚一場。
陳策躲在盾牌后面,只是淡然的掃視了一眼戰(zhàn)場,便對著孫大等人道:
“后面那艘船要是敢過來,直接舊計重施便可,絕對不能放任對方過去。”
孫大點(diǎn)了點(diǎn)頭,領(lǐng)命吩咐了下去。
陳策聽著河中求生者的慘嚎,望著遠(yuǎn)處閘門口處的拼殺,嘴角掛起了輕笑。
亥初嗎?
看來圣公真的要棄城而逃了,多半選擇的和自己一樣,走的也是水門。
就是不知道走的會是哪個水門,這讓陳策對接下來的逃生更加有了幾分把握。
此時的閘門已經(jīng)開了半扇,關(guān)是關(guān)不住的。
而剛才已經(jīng)逃生出去的那些人,必然已經(jīng)引起了外面朝廷水師的察覺。
正所謂槍打出頭鳥,此時沖出去,怕是會成為眾矢之的,只會成為吸引火力的靶子,逃生的幾率幾乎為零。
這也是陳策為何,始終沒有下令沖出閘口的原因。
咚~咚~咚~
停息了將近大半個時辰的城頭鼓,再次響起了沉悶且壓抑的低鳴。
“圣公已經(jīng)從南水門逃了~!圣公已經(jīng)從南水門逃了~”
這道聲音是從閘門上的城墻上響起的,繼而閘門轟然大開。
“開了!全開了!”
“快逃啊,快逃.......”
“我的船!那是我的船!......”
“別擋道!......”
孫大一臉欣喜的對著陳策道:
“閘門開了,指揮使閘門開了......”
陳策目光深邃,透著一股不解。
怎么會突然這樣?
短短的時間內(nèi)如此朝令夕改,顯然很不尋常。
這時候,宗老也來到了甲板:
“子謀可能看出端倪?”
陳策輕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
“大抵便是所謂的將計就計吧?”